离炎 第74章 情窦初开

两日后，他们又回到了赤炎国的国土上。

继续沿着沧之江向南，他们一路走来，仿佛从冬天走到了春天，而再往南，就是夏天了。

士兵们脱下了御寒的军服，打成包裹背在身上。

耽搁了这几日，就连狼肉都快吃完了，好在此时春暖花开，树上有果子，江中有鱼，山中有猎物，倒还不至于饿肚子。

又往南行军了数百里，中间路过了雾婴曾经去过的小村庄。

雾婴专门带着一队士兵，给孙老太家送去了许多财物，也见到了拓跋勇。

拓跋勇见到雾婴非但没事，反而成为了一名千夫长，也为他欢喜。

“拓跋勇大哥，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马场逍遥快活去吧！”

“我也想跟你们去，可是我走不了。”

“为什么？”

“年轻人大都被征召入伍，村子里只剩下一些妇孺孩子，孤寡老人，我要是再走了，他们就没人照顾了。”

“那好吧，等你能够抽身时，别忘了有我在流纹马场等着你。”

“放心，我又怎会忘记呢？”

雾婴又去陪孙老太聊了会天，这才离去。

这位善良的老太太，就像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带他离开人生最黑暗的角落。若不是孙老太年纪太大，又不愿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雾婴甚至都想带她去流纹马场，好好伺候她终老。

走了这么远的路后，身后的徐林军和白虎军早被他们甩得无影无踪了，按照地图上所示，明日就可以再次渡江，进入青离国境内，然后翻越青离国的盘龙山，就可以到达流纹牧场，到了这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附近也没有别的驻军，他们渡江时就不用这么着急。

天气炎热，士兵身上都脏兮兮的，几名百夫长跑过来申请士兵们到沧之江去洗个澡。

雾婴来到高处，看到沧之江在这一段水流有些缓了，江水清澈，比起炎热的夏天，这江水更是有种冰凉的吸引力。

雾婴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但是只能在晚上洗，两千人分成两部，轮流到江里去，而没有下江的士兵要在附近守卫。

这样的守卫不是没有理由的，沧之江中的士兵正在兴奋地洗涤玩水，水中忽然传来士兵的惨叫，月光之下，几十条大鱼追着士兵咬，在水中的士兵没有武器，无法防御，有几名士兵都被拖到水下去了。

留在岸上的士兵见状，拿起弓箭，纷纷向水中射去，一连射死了十多条鱼，这才将鱼群驱散。

被吓得心惊胆的战士兵们纷纷光着屁股跑上岸，雾婴指挥着岸上的士兵将鱼拖了回来，众人围着这些大鱼观看，这鱼有一丈多长，腰身比井口还粗，一口锋利的牙齿就像长在嘴中的匕首，怪不得攻击力这么强悍。

一名年长的见多识广的士兵说道：“这是江鲨，平时并不伤害附近下来饮水洗澡的人和牲畜，一定是下水的人太多，搅浑了江水，惹怒了它们，所以才被攻击，只要大家多分几批下水就没事了。”

下水的人少了，岸上防备的人也多，虽然有六名士兵因此丧命，但还是抵御不住江水的诱惑，每两百人下去洗，只在岸边，而不去江心，果然再也没有受到大鱼的攻击。

连日行军带来的疲惫，都在这江中洗涤干净，雾婴也跟着士兵洗了澡，到了后半夜，银月首领和月影部落里的女子，也要去洗，雾婴让月影部落的战士在旁边守卫。

洗完澡后的银月首领来到雾婴身旁，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很好。”

“一路上士兵们有的死于野狼，有的死于大鱼，我哪里有什么好了？”雾婴不知该怎么回答，挠了挠头道。

“我不是说这个，这也不是你的错，打仗时你身先士卒，和士兵们在一起时也不摆架子，我和部落的人跟你下了归云山，一点都不感到后悔。”银月首领说道。

雾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者因为银月首领年龄也不大的缘故，雾婴在这两千多人里，只和她说得来。

月光之下，刚刚洗完澡的银月首领发梢还滴着水，洁白的皮肤映衬着月光，显得格外娇美。

“你是我见过的女孩里，长得最好看的。”雾婴忍不住说道。

银月首领听了这话，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着脸色一变，问道：“你见过很多好看的女孩子么？”

雾婴想起了乞儿帮里给自己拿来烧鸡的讨讨，娇蛮的百里梦，冷冰冰的妘小沫，以及跟在百里梦身边的那些娘子军，摇了摇头。

“我除了在烟霞城中，和几个女孩打过架以外，就只有一个女孩觉得不错的，你是第二个。”

“她是谁？”

“她是个小乞儿，名字叫做讨讨，我当时都快饿晕了，她拿了一只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烧鸡过来，我，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雾婴笑道。

银月听到她是乞儿，这才不说话了。

她今年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说不上什么情啊爱啊的，只觉得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孩，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感到舒服的气质，和他在一起，从没有觉得他是自己的首领什么的，只是单纯地喜欢和他在一起。雾婴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成为月影部落的首领的？”

“因为我爹原来是部落的首领，后来他为了对付一只侵犯我们部落的黑熊，而受了重伤，没过多久，他就死啦。大家很伤心，就让我做了首领。开始我也不习惯，他们有了什么事，便主动来问我的意见，时间长了，我就觉得当首领也没有什么困难的。”

月影部落的人不懂什么礼仪，这银月首领提到父亲去世，也只说他死啦，但雾婴却觉得很亲切。

雾婴想起了在他们居住的山洞中，有一位懂得他们话语的人，他问起来，银月说道：“他本来是个读书人，因为喜欢的女子不能嫁给他，他伤心之下上了山，成了野人，后来就跟我们住在一起了，他会说我们的话，也会说你们的话，要是没有他，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或者已经把你杀了。”

雾婴点了点头，想起了当时自己被他们捉住的情形。

现在银月已经能够很流利地说着他们的话，说明她很聪明，等到了流纹马场以后，一定得让她多学点知识。

天色很晚了，他和银月首领道了别，两人分别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开始伐木，这是他们第三次过江，头两次分别避开了江畔两国的驻军，这次再过江，去了流纹马场，恐怕此生都不会再回到赤炎国了。

出生在这里的士兵们都生出深深的眷恋与不舍，不少士兵都带了一包赤炎国的泥土在怀中。

由于没有了威胁，大家扎着木筏时都轻松地唱着赤炎国的歌：

飘走的云啊，

远方不是你的家乡，

你终究还要回来，

在我的天空；

远去的风啊，

无论你到了何处，

你是否会想念，

那长途跋涉的起点？

这里的姑娘在为你歌唱，

这里的汉子在为你舞蹈，

偿若你回来，

这里有美酒，

这里有篝火，

……

许多士兵唱着唱着就哭了起来。

只有银月首领站在一边憧憬着青离国的马场，只要是带着部落，带上家人，对她来说，在那里都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木筏扎好了，木筏推入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