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冠绝剑 第124章 武林各半

眼见剑气龙卷临至，青年卫都双臂再抻耀若银锭迎着则抱，剑风激荡得草木尽伏绿波也掀，剑气更是刮去卫都蔽体襕袍，流相再出一时化肉身骨壁，把盘山柳龙拦下，目得柳龙之后还有柳龙，又是两道剑气卷来，觑得满时，卫都双掌拍出，各生一条白罡劲风练带如是迤逦盘去。柳如是自藏身于剑气丛中，待剑气练带双双缠去正胶着时，跃将跳出一剑戳去。

是便此时霜气也现，颗颗冰砾凝也成一柄丈许长剑，只朝卫都项底戳去，卫都炼骨功让出剑击那处，避开此着，却叫霜柳寒气刺人得紧，眉发正凝白霜，卫都当下摧出内力烘烤化了白霜，又使探指诀弹点开霜柳，是时翻覆手护得，寒气一时难欺。柳如是见寒气奈何不得卫都半分，心中惊于其内力深厚，则便翻抖霜柳要在剑上镇住卫都。但见霜柳白龙若箭矢流星旋磨一般围着卫都，剑刺如疾风荡扫胜帘耙，密不透风滴雨难渗，楞把卫都逼离了怀化、怀德之处。

二人斗间去了山腰，是时四周林木高草皆被剑气掌风削去，一时秃露也成贫瘠处，柳如是气缺得紧，本就负伤来此，又且卫都力盈正满，只怕久斗不是好势头，尽出绝学且把生平所精满将招出。卫都遭压得紧，却也看出柳如是不过强弩之末，自恃技高人也胆大，笑说到：

“柳掌门，有何所精的想试的，但请使出，卫某不是傲人却恃傲技，正想试试我这挨打的功夫。”扎稳马步只把头也探去，大有一副“你来便是”之姿。

柳如是怒哼一声不同他答，眼下生死之际危急之时，便就巴不得你卫都昂着脖颈叫我来刺，我管得什么江湖道义，不刺时才是傻子！当即激起内力去了霜柳，眼见着霜柳炸开骇人气势，下个眨眼时，剑已去了卫都项处——又是离手剑！柳如是不但要欺卫都托大不自还手，更要赚他个措手不及，只就离将手剑使出，待剑去时，快步奔出双掌铺开也裹剑气，岔于胸前只要去劈。

卫都正凝气待发时，额前刺痛霜柳已至，心中也有慌乱当下催得气发伸掌去捉，剑尖破皮入骨正要往颅内搠去时，终于是被卫都截下，彼时已是壮年之相，筋脉虬龙铜浇铁铸好一副神人体魄，那气势凌人的一剑也就失了后劲，只被攥在卫都手中。掷去霜柳之时额前血迹俱去破肤也合。却正迎来掌刀交错的柳如是。卫都当即咬牙锉齿挺起胸膛捱下了这双手刀，手刀切开衣物且难再深，只停在卫都胸前。

“柳掌门？岂不服老？”

“犹未可说！”

只见柳如是双掌抬翻了个，右掌岔指去戳卫都双目，左掌挺指又刺去丹田，卫都抬掌要抵，狡黠笑道：“白白捱你数下，真叫我是那个痴货，不出手便了？”

柳如是也道：“我是三岁孩童？你说不出手我便信得？正等着你！”

一时指来掌拨爪探拳往莫不惊险，青霓绕峰日当空，剑倚青天碧倚楼，虎跃龙腾去来势，争看哪家先时休。斗得热烈衔得气紧，二人难见颓势一时不分胜负，偏生卫都欺柳如是气亏力损，有意拿他做那练功的试金石，不急将败，只斗时，慢慢添补修葺些功法不足，又得增进。

柳如是摧气引来霜柳，剑既入手当即生一副冰甲，披着冰甲挺剑去搠。卫都避开几剑，一掌拍去，不料掌覆得冰甲甲面时，劲力尽被卸掉掌罡也去，掌心传来刺骨冻痛，收手时，却警得寒冰顺着手掌冻来，一时间整个臂也尽素色，卫都使内力催得热出，化去了厚冰正待收时，柳如是欺身压去，时霜柳生一条素龙斩将卫都天灵骨去。卫都再使热力推回寒流，一掌复按去，时下这一掌裹力提了几分，一下将柳如是推开，再把另一臂若铁鞭抡下，径自砸碎素龙。

柳如是退得时，足下生芒铺开一条冰径，足跟后降起冰槛固停住了身形，身前冰径不化，当即拔一脚踩去，踏碎此径荡开冰渣满朝着卫都射去，提剑再取。却正卫都觑得身前冰针素雨不得空隙，双手合十又掐个离文诀，正见着身子呼呼胀起鼓也成球似个模样，腾腾去了半空。冰雨来时但凡钉去，径被撞碎弹去，一下便就化了此招。柳如是握剑正刺，哪知卫都此时如流似幻，这处剑力来时自顾去了那处，那处剑又刺了借力回了此处，撩拨拍荡莫能得逞，只若泥鳅一般怎番都抓捉不得，剑是难定，何谈力取。柳如是一时心急，长出了冰凌正是四从八错绞架而去，卫都一个滚身立时挣断了冰凌，又长冰墙四方压定，叵耐卫都催了内力只把冰墙化开，出牢不难。眼见着困他不住，剑又难取，得隙时当也有数十剑得手，莫不因内力难续只被卫都弹开，柳剑本就不已刚力称显，又逢卫都浮球身法流力难定，只是心焦。

卫都见柳如是出剑慢了，气力也不及原先六分，当即吐一口长气现了四肢，又成壮年模样，是时鬓角生霜面长褐斑，腰佝臂也枯，开合双掌便去。此番模样得变当是被柳如是收于眼底，一生二人百般交手莫不知根知底，柳如是知得卫都正要去了暮年，此时胜局得定，卫都知得柳如是如此依借霜柳之冰力，实乃内力不盈油尽灯枯，二人唯有一念：难分胜败时，拖也拖得至胜。彼去我来掌剑交错，卫都实占得上风，柳如是招架费力时，心头诧异：怎老相都现，气力还胜先前？再卷柳剑绕上卫都左臂，要挣时，又使厚冰裹住，当即柳龙盘山催出，卫都也不知柳如是还有这一式的力气，当下心也慌了挺着左臂便使炼骨功，再施翻覆手，将肉黄黄一般胳臂炼成精钢沉铁一般，此下却正中了柳如是下怀——若说你炼骨功流力我尚且奈何不得，可眼下你这岿然磐石一般刚力，我如何还惧？当即一剑卷起卫都左臂正扯，卫都当即警醒，也把刚力散去，可为时已晚，剑气裹将出剑刃也于途中，饶是把力散去可齿既触肉如何松口，只数声沉闷撕扯声过，卫都左臂烂作肉泥，正便此时，右掌拍出一下打飞柳如是，柳如是伏地吐血不止，却昂起头盯着卫都动向，是便这抬首时，柳如是面如死灰——前时尚还零落一地之肉碎，眼下尽归了卫都左臂，那臂只如先前一般无恙，哪还有半点断相。炼骨功得成，肉血不涸回骨贴筋，内力流固复回更生，但留碎糜精气在，不叫整身去阎尘。

“柳掌门到底剑家大家，凭此残躯仍将本门主欺至若此，只便可惜，终差一着，恭送柳掌门。”卫都走来。

“也不见卫门主如何散闲，若柳某不曾看丢眼，卫门主目下当是五十还去杖家之年，再叫老夫拖得一时，暮年也至，那时凭你花白佝身，颤手躬足，怎能挫败老夫？便一日之内杀你卫都破你护法拔你鬼门，有何难？”

卫都笑笑，轻声道：“且只见你柳如是伏地，我卫都还立着，多说何用，徒耗气力。”一掌拍下：“你也等不到我暮年了！”

正要一掌拍去，柳如是狡黠笑声涌出：“我等是不及，可有人替我同你斗，呜哈哈哈，死残花！该说你是及时雨，还是称你为老王八？”

卫都此掌正要拍上柳如是天灵盖时，已有剑气压至，是时又伴洪钟一般掀林泼海气势之音：“老败柳，不是我紧满着赶来，得谁与你收尸？”一下压退卫都。

柳如是将手一拂：“你来了，我眯会。”便就倒地。

花万剑负一布囊来此！

只见左掌轻送推出，将柳如是吹去一旁草堆中安置下，时也柳如是鼾声已响，花万剑摇了摇头，道：“好睡，柳兄。”

“岳丈叔父见谅，小婿救驾未及，贵体可恙？”一眼揪出正往林子里钻去的怀德怀化二人，花万剑出声。

二人平日倚长为尊，又得“岳丈”“叔父”二衔，见着花万剑刻意求敬素来高高在上，花万剑也自心中实尊二位，从来不拂此虚讳，哪怕当得外人于此，也是谦卑下坐。能得武林第一剑宗宗主又且剑道第一高手绝剑礼待，二人心中百般美也，人前一口一个“我那贤婿”叫得热切，人后二人谈起时，莫不以“花宗主”称谓呼之，实则心中也敬，所然闻得鬼手门要来并覆剑宗之时，二人不顾生死决计要来相助。

只是当下败得颓地狼狈不堪，自觉失了颜面，埋着头悄无声息要爬躲去了林中，似不曾来，却被花万剑叫住。二人当即回身讪讪而笑：“无恙，皮糙肉厚的，端的不碍事，反是手上没点手段，给你把宗主威风丢了。又叫贤婿多余跑这一趟，不然我二老自便收拾了，哪里要你奔波。”

花万剑神色无奈：“万剑宗宗主，呵呵，笑话而已，上不能护门保宗叫爱徒管侍无辜受累，下不能荫庇泽被只叫丈丈亲人横遭此祸，早是纸糊的老虎，何来的威风可丢。”抬手拢起两指戳往卫都处：“卫都，某这便同你清算，时日你我二人，不得俱是站着离了此处。”

卫都撕去破衣褴褛，露出雪一般肌肤白练：“那我同你匍匐着去，谁也不曾站着，该是如何？”

“何不躺下，叫花某替你操办身后事，且省去身前事。”

“生死由他某自不急，只便世间万物莫不讲究命理定数，叶归尘时尘自喂花。本门主虽淡看生死却也不急着去死，能活时，便是惜命。”

“既然惜命，你卫都的命是命时，旁人的命却是草芥？可曾数过，你门鬼手翻覆下，生生害去多少无辜？”

“行将大义，岂无错惩。”

“你口口声声念得大义，我倒问你，何为大义？不得众随名且不顺是为大义？屠戮无休草芥人命是为大义？翻覆五行败乱朝纲是为大义？还是说，你逆天而行修此妖法是为大义？”

“义由心生顺应天时，曲高和寡大道昏蒙只以鲜者得明，论人势处，趋之若鹜不过茫茫从众庸庸无能者，我需他助？炎黄并蚩，涿鹿生杀何止万余，武王伐纣，牧野害命茫未可数，且不说垓下、长平，又是碾平民几位杀白衣几位，你可说华夏不繁，周朝不兴？庙堂不知民辛，纲常只把欲禁，偏生他天子佞臣乱权倒政嫉贤妒能，只把清廉正士贬成白衣，再将无辜百姓苦害性命，这样的纲常纪法，要是不要？被我杀去的白衣你是心疼，被朝廷苦害的白衣便不心疼？”卫都气势也盛，却见眉心似有精光荡开，人却圣然，“佛本无相，心怀坦荡，心诚则技诚，心枯则技枯，若你是真心为民且顾社稷，鬼法也是救世法，若只偏执枉私不抛执念，圣剑也是修罗剑。花万剑，此等浅显道理你不知，却在此吠？”

一时二人唇枪舌剑俱不退让，却久不见斗势。

怀德听得声满，扭头去一旁问道：“你说花宗主同小人卫都，哪来那么些个聒噪言语，叫我说打便打了杀便杀了，照面不过一下，说恁些时，双耳都疲。”

“武林各半大道之争，你不明得。万事莫求心安理顺。”怀化昂起下颚也生威风，“卫都贼子是只啰嗦，花宗主这乃高人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