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黄土地 第138章 百端难结（二）

一九八五年一月二十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作出决议，将每年的九月十日定为我国的教师节。教师节的建立是为了进一步提高人民教师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逐步使教师的工作真正成为社会上受人尊敬的职业，老师被誉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人类文明的传播者和建设者，尊师重教，有利于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

这样一来，教师从过去的“臭老九”一下子就变成了“香饽饽”。

一九八五年九月十日，刘巧玲也和全国所有的教师一样，迎来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光辉节日——教师节。

今年的本命年，对于刘巧玲来说，好事一个接着一个，一是她跟着班级升了上来，带五年级语文课和班主任，一是被学校推荐为出席公社（镇）的模范教师。

在公社（镇）开完庆祝会后，刘巧玲带着喜悦的心情了回到学校。今天是刘巧玲参加工作以来最幸福的一天，公社的奖品和学校的教师节发的东西放了一床，一条粉红色的毛巾被，一条太平洋床单，一个加厚搪瓷盆子，还有一只钢皮电壶（保温瓶）及小学生精心做的贺卡。

晚上，刘巧玲激动得睡不着觉，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在搞好教学工作的同时还要复习好功课，毕竟招教考试是她的头等大事。

时间过得很快，秋假过后没有几天，刘巧玲就接到了考试通知，十月二十日在县教师进修学校考试。

刘巧珍自从进了马店学校，参加了刊授大学学习，考试对她来说，那真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刊授大学哪学期不考试呢，但每次考试她都必须考好。这次招聘考试，由于巧玲的语文底子比较好，她的复习重点还是放在数学上，她从初三数学老师那里借来了近几年来的中考试题及练习题，一有时间拿起就做。

自从那年在县上听了先进教师的报告会后，在刘巧玲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个人，这人就是高志强，对于高志强，刘巧玲连面都没有见过。而高志强第一眼看见了刘巧玲后，他就认定了刘将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他多次写信约巧玲见上一面，巧玲就是不随他意，而他对其它女性又有没有兴趣，一心倒在了刘巧玲的身上，近在咫尺的一对青年在情感生活的交流上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其实，刘巧玲的心里也很矛盾，她总有自卑感，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是，人家是不会看不上她的，一见面肯定吹了。她迟迟不给断口话就是想让心里的彩虹能够多多给她一点温暖，让自己的感情生活，尽量缩短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从生理上讲，她也到了结婚生育的年龄了，有时对爱情的向往也会把她折磨得身心交瘁，但现实生活是很残酷的，现实中她如果敞开胸怀去追求爱情，那同飞蛾向灯追求光明一样，其结果只能是把自己的生命都能毁掉，她不能以须臾之淫乐易无穷之悲哀。她曾坚决的表示，在没有成为正式教师之前，她是不会见高志强的。因而刘巧玲便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和学习上。

县中教师高志强身材魁伟，一米八的个头，长方脸，皮肤白皙，宽额头，高鼻梁，眼睛聪慧而坚毅，四年的大学生活，使生长在黄土地上的他已经融入了现代都市的生活。但他身上的烙印还是用黄土雕塑的。

他爱巧玲，可巧玲又不愿意见他，他常自作多情地想在星期天带上刘巧玲看看电影，逛逛书店，下馆子吃一顿大餐。没想到连这样的机会刘巧玲都不给他，这让他多有不快。

就在高志强寻思着如何打开局面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两周过后的一个星期六下午，学校例会结束后，教务主任贾如斌把高一高二语文教师全部留了下来。贾老师语气很严肃地说道：“各位老师，昨天接到县教研室的电话，给我们学校分配了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这就是将县上这次招聘教师的语文试卷阅好。争取一天阅完，每人补助两元。明天早上七点从学校出发，我七点半在教师进修学校查人，注意个人形象，还有兄弟学校。有事直接找校长请假。”

散会后，贾老师和高志强并肩地走着，贾老师把左手搭在志强的肩上，“志强，我考虑过了。你是个单身，家又在外地，不存在责任田的打理。在工作上我也放心，你辛苦一下，协助教研室把后续工作做完，不过要注意保密。”

高志强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在教师进修学校阅卷的过程中，高志强分配的任务是批阅作文。让高志强遗憾的是在阅卷中没有捕捉到刘巧玲的一丁点信息。

晚上，躺在床上，高志强的大脑里考虑的都是刘巧玲。生活中高志强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当他一遇见刘巧玲那就不同了，就好像看了关汉卿的一折子《玉台镜》里对女主角刘倩英的描写：“纵然道肤如雪，腕似冰，虽是一段玉，却是几样磨成：指头是三节儿琼瑶，指甲是似十颗水晶。稳坐的有那稳坐堪人敬，但举动有那举动可人憎（怜爱）。”刘巧玲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对高志强都充满着诱惑。刘巧玲那优美的身姿和清秀的脸庞，充满着青春的气息，加上衣服的色素款式配合优美的身段，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适宜和可心。在高志强看来女人的那种柔情和圆润都在刘巧玲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刘巧玲皮肤白净细腻，圆圆的脸庞上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的眸子里放射着楚楚动人的光芒，油黑的头发梳成两条长辫，苗条的身材，配上得体的服饰，显得既美丽又朴素。

高志强望着窑顶，仿佛对刘巧玲说道，“巧玲，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躺在这床上，全方位地在想你，想我第一次见你，想你给我写的信，想你上课的情景，想你的家人。是你的音容笑貌伴随我进入梦境的！”

三天过后，高志强完成了招聘教师的后续工作，他终于得到刘巧玲考试的一切信息。总分，城关第一名，名次全县第六名，至于录取情况那属于绝密。

一回到学校，高志强就来到了贾老师的办公室，贾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本影集。

在第一个教师节来临之际，贾如斌老师收到了一个来自南京的邮件，外面用防水纸包裹得严严实实。贾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捧着包裹端详了一会儿，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割纸小刀，他顺着包装封口很小心地剺着，他想尽量不损坏包装纸。

好家伙！包了几层，原来是一个非常精致的硬纸盒，五个面都有精美的图案。贾老师沉思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本枣红色植绒封面的影集。艺术字和图案设计得极为巧致。贾老师还真佩服黄雅萍的审美眼光。当他打开首页时，上面放着一张印有江苏省人民广播电台用笺的稿纸。贾老师又看到了黄雅萍那刚劲俊秀的字迹。

适值第一个教师节来临之际，请您接受学生一个小小的心意！

稿纸下面的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

赠敬爱的贾老师：

三尺讲台育桃李桃李满天下

一支粉笔写春秋春秋年富强

教恩永志

黄雅萍

一九八五年九月X日

这本影集，贾老师不知看了几次。这时正当贾老师又将影集打开翻看时。高志强推门进来了，一见高志强进来，贾老师忙收拾起影集。

贾老师很热情对高志强说：“志强，快床边坐，这几天你辛苦了。”志强很礼貌地坐在了床边，他给贾老师说了他对校刊《黄土地》（四开对折）的一些设想，即将学生的获奖作文集中在四版。

五年前，贾老师在负责语文教研组时创办了校刊《黄土地》，他一直担任主编，各级部长都是编委，有组稿的，有刻印的，每次印二百份左右。贾老师一担任教务主任后，便任顾问，而把主编的重任放在了高志强的肩上。

贾老师非常支持高志强的工作，就在高志强打算走时，他抬起头，看了看贾老师，欲言又止，细心地贾老师还是观察到了，“志强，你好像有啥心事？”贾老师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感情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呢？”高志强犹豫了一下，心想尽管他对刘巧玲倾注爱心拿出诚意，而人家刘巧玲就是不给他一个寻欢求情的条件，对于刘巧玲他是爱既不可得到，恨又于心不忍，情感的挫折熬得他心神疲惫，这才让他想起了贾老师，他认为贾老师是个值得托事的人，他便羞羞答答地对贾老师说，“贾主任，你也知道，我是个外地人，在这里举目无亲，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找了个女朋友，我把心都能掏出来，可人家连理都不理。这的确让我很苦恼！”“你们的情况进展得如何？已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你和人家女娃握过手没有？”贾老师媒人似的关切地问道，高志强很无奈摇了摇头，痛苦地说道：“谈了两年，只是写了几封信，约都约不来她。”

“把你们的情况都详细地说给我，让我给你参谋参谋！”贾如斌老师很耐心地听高志强谈起他和刘巧玲的恋爱史来。

（注：臭老九——文革中把知识分子排在“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之后，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