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黄土地 第313章 最美乡村（五）

初夏的陕北，山清水秀，莺歌燕舞。时间很快过了两个半周，黄雅萍就要结束这次陕北之行了。

在县中教师公寓贾如斌老师家的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副对联，“读诗读经读透世间万象；修行修德修成杏坛达人。”这是贾老师七十岁过寿时加林送的。客厅的沙发，凳子上坐了二十多个学生，大多是班团干部。满头银发的贾老师，饶有风趣地说道：“我们今天算开一个扩大的班团干部会议，议题由你们定，我可要当个局外人哟！”

同学们兴致很高，又是一番畅谈，主角还是黄雅萍，她在给同学们介绍完南京的名胜古迹人文景观后。便谈了这次回陕北的收获及感想，谈完后既兴作诗一首：

金山银山花果山，劳动号子遍山川。

小康路上大步走，幸福生活乐无边。

客厅的大茶几上，摆满了瓜子、大枣、花生、水果糖和饮料。喧闹声从九点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四十。

加林看了看贾老师客厅的挂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和贾老师交换了意见，贾老师点了点头，就在加林准备请同学们吃饭时，黄雅萍反客为主地问了加林一句，“加林，你说我也算是半个陕北人吧？对咱陕北为啥将已婚妇女称为婆姨，我想了想，这绝该不会是字面上的意思吧？你再也不能用陕北方言来搪塞了吧。”加林听后，愣了一下，脸立即红到了耳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便侧身看了一下贾老师，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贾老师，您能给雅萍同学说说吧，我还真的说不好。”

加林很诚恳地询问贾老师，贾老师略沉思了一下，看了身边同学们那期待的眼神，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课堂那样，“同学们，既然雅萍同学问到了这个问题，那老师就啰嗦几句了。婆姨这一词，最早源于佛教。人们称女居士（不出家的女性信佛人）为‘优婆夷’优是优秀的优，夷是化险为夷的夷。唐朝《敦煌变文》就有这样的话‘优婆塞者，近佛男也；优婆夷者，近佛女也’。中唐宪宗李纯执政后期，信仙好佛，他曾派人到法门寺迎佛骨于皇宫供奉。于是民间佛教盛行。几乎家家都有女居士，因而很多人的老婆都被称为‘优婆夷’。现在这个词之所以在陕北民间这样长期的流传，还有一定的历史渊源。这还得从宋代说起，你们都是文科生，古代史上，北宋和西夏的关系是非常紧张的，双边之间发生了近百年的战争。北宋为了抵御西夏的入侵在宋夏边境上设塞筑城，派二十多万大军驻守防卫，其中的着名将领就有韩琦和范仲淹，那时的《边地谣》传唱着这样几句话，不知你们历史课堂上讲过没有？‘军中有一韩（琦），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仲淹），西贼闻之惊破胆’。这些大军为了长期防守，保存生命，便在塞北交兵之地，到处挖凿石窟，大兴佛事。你们可能也有所了解，在安塞、甘泉、子长、富县、黄陵、延安等地已经发现了八十多座石窟，经考证就是那时驻军开凿的石窟。宋夏对峙时期，随着石窟的大规模兴建，也燃起了百姓们的崇佛心情，尤其是长期处于战乱，生命无法保证的百姓只得祈求神灵的保佑，于是他们纷纷皈依佛门，都在家里修持，信士称‘优婆塞’，信女称‘优婆夷’。以后慢慢地就将‘优婆夷’的优字略去，叫‘婆夷’，后来又给夷加了个女字旁。就读成了现在的婆姨了。”

贾老师讲完后停了一下，看看同学们那认真的样子，又说道：“这不过是老师的一家之言。不对之处，同学们可以指正！”

贾老师说完后，客厅里立即掌声四起……

离开了贾老师的家，同学们在县招待所宴厅聚餐结束后。黄雅萍依依不舍地告别着老同学，同学们彼此在相互“多保重”声中握手道别。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今日一别也就是今生一别，我们以后再也很难相见了！”尽管声音很小还是被黄雅萍听到了，“谁这么悲观呀？活着的人总是会相见的！何况现在交通这样发达，我又不是妖怪，这一现身就回到天宫去了。”

黄雅萍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临别时，雅萍还给贾老师一个拥抱，大家在招待所的门口合完影后，黄雅萍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加林的汽车，随伴的还有刘巧珍。

感慨万分的黄雅萍打开汽车的窗门，探出头来，不断地向外挥着手……

加林按了按汽车喇叭，人群主动让出了车道，汽车徐徐向前行驶，坐在车里的黄雅萍转过身看着远离的同学们心潮起伏，波浪翻滚。

汽车一出县城，黄雅萍再次给加林强调道：“加林，景老师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这次你一定要抓住，不要任性，我已经给景老师打了保票，我把电话留给了景老师。这次你如果狗肉搊不上席，失掉机会，我还会再来找你，和你闹个没完，我说到做到。”

加林知道黄雅萍的脾气，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况且这都是为了他高加林，他不能不考虑，“雅萍，让我再考虑考虑！”看到加林终于表态了，黄雅萍高兴地说。“夫贵妻荣么？巧珍你再给加林烧烧火，局长可比站长高两个级别呀，这也算是破格提拔呢！”听了黄雅萍的话，巧珍笑而不语。

这次黄雅萍的陕北之行，使她的精神世界受到了震撼，人类的进步，社会的变迁真是印证了一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高加林开着汽车很快离开了县城，沿着省道向西南方向奔驰，窗外的美景画面就像点钞机点钞那样飞快地位移着，不容黄雅萍注目。高加林专心致志地驾驶者。不多久，汽车就行驶在去西安咸阳国际机场的包头到南宁的210国道上。加林一边谨慎地驾着车，一边通过反光镜看着坐在他身后的两个女人，她们两个又说又笑，还真有点像亲姐妹那样，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刘巧珍，一个是黄雅萍……

黄雅萍踌躇满志，在陕北的这近二十天里，使她的灵魂深处进行了一场深刻的革命。

四点五十左右，加林的汽车停在了宽敞的西安咸阳国际机场的登机大厅门外广场上的停车场上。

下了车，巧珍从汽车的后备箱，取出一个又一个包裹，这些都是陕北的土特产和中药材，也是同学们的一片心意。巧珍把包裹重新归类打包以后。巧珍又拿出一捆粉条，笑着说道：“金条银条，不如自家漏的粉条。这是侄子漏的粉条，名字叫万里香，粉条口感劲道，爽滑细腻，营养丰富，是烹饪、配菜之佳品。你尝尝鲜。”

黄雅萍背着行李包，手上提着电脑，巧珍两手提着包裹，加林拉着放着粉条的行李箱向T3航站楼走去。通过电梯三人上了登机大厅。由于黄雅萍提前用手机订好了机票，一转身就买好了票。

加林和巧珍把黄雅萍送到了大厅西北的安检处护栏跟前，就在即将分别之际，黄雅萍主动伸手，她握住巧珍的手深情地说道：“巧珍，看到你这样的幸福，我真有点嫉妒你。欢迎你们到南京来！”说罢，脸上露出羡慕的笑容。黄雅萍又转过身看着高加林，说道：“加林啊，你还记得张扬的小说《第二次握手》中丁洁琼和苏冠兰握手时说过的话吗？”加林似乎没有反应，黄雅萍鼓足了勇气说道，“‘握手是人生交往表达感情的极普通的一种方式，是人们生活中发生千千万万的事情，而我们这次的会面握手，竟等了二十八年。’加林，从八十年代初我们分别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比他们分别的时间还长。今日分别，不知何时再相见。不过，我想把一位哲人的话送给你，以了我的心结。他说过，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事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另一件事是，很久很久以前，我遇见了你。告别了，再见！”高加林主动地上前紧紧地握住黄雅萍的手说道，“请你不要这样消极悲观，生活是美好的，欢迎你再来，带上你的家人，有机会，我是会和巧珍专程去南京拜会你的，后会有期！到宁回短信！”

黄雅萍的行李箱上放着大小包裹，包裹上面又放了一捆粉条。看着黄雅萍慢悠悠地拉着行李箱进了安检门后，加林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他踮起脚向安检门里面望去，就是捕捉不到黄雅萍的身影。当黄雅萍安检一毕。她再通过人流空隙了望加林和巧珍刚才站的位置时，高加林和刘巧珍肩并着肩远去的背影便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此时的黄雅萍就像电视剧《昙花梦》（八八年版）里李丽兰手里拿着程慈航送来了去香港的机票，在机场候机大厅目送心上人程慈航的离去，恋意难以割舍，心里有道不完的情话，流露出的只是眼眶里的泪水。

黄雅萍怎么也找不到加林和巧珍的身影了……

当机场上陕西书法大家吴三大所写的好像“面皮”的西安两个大红字在加林的车镜里消失的时候，加林已经开车离开了机场。加林认真地检查了巧珍胸前的安全带后，便提了车速，朝西安方向飞驰……

加林送走黄雅萍后顺便去西安把审订好的写给德顺爷爷的书稿和黄雅萍帮他出的散文《哦 黄土地》送给文友郭勤学。

汽车在通往西安的专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这时，巧珍便从随身带的提兜里拿出了黄雅萍送给的宝石盒子，四颗宝石个个晶莹绚丽、色彩斑斓，巧珍拿出一个对加林说道“加林，你快看一下，这标签上的字，我还认不全。”加林转头睄了一眼，标签是有行书写的，他顺口说道，“雨花玛瑙，它又被称为‘幸运石’，拥有雨花石的人，好运连连。”

加林知道这四颗雨花石的珍贵，便问道：“巧珍，你知道这一盒值多钱吗？”“不就是几块小石头吗？一百元撑死了。”加林摇了摇头，自语道：“那要是银元才行呢，至少是我两年的工资，不吃不喝。”巧珍听后，感到怀里好像抱了个金猪娃啊！

今天是巧珍第二次来西安。车外的景观使巧珍感到非常吃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窗外一个全新的世界，怎么到处都是高楼，西安的高楼竟比陕北的山还要多，还要高……

机场那边，半个小时后黄雅萍坐上了回宁的飞机。不多时，随着一阵轰鸣声，飞机飙升凌空向着东南方向穿云破雾……

黄雅萍这次的陕北之行，对她来说，感触还是很深的。三十年岁月对黄雅萍来说，是穿梭在家庭和广播电视台的三十年，也是家庭、事业，日出中天的三十年。而对高加林来说就大不相同了，这三十年是风风雨雨的三十年，是他人生脱胎换骨的三十年，也是铸造他完美人格的三十年。

黄雅萍透过舷窗俯看着锦绣的青山，弯曲的银河，她深有感触的诵道：

退耕还林几多秋，便让清溪绕山头。

隔断黄土三十年，白云翠微两悠悠。

这时，黄雅萍的心里仍依恋着陕北，依恋着延州，依恋着高家村。

黄雅萍长叹一声，我的心上人啊！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你，默默地为你祝福！

黄雅萍离开了陕北，她把热泪流在了陕北，流在了延州，流在了高家沟。这泪水是痛苦的泪水，还是幸福的泪水，是心酸的泪水，还是激动的泪水，连黄雅萍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然而令她感到欣慰的是这三十多年，根植黄土地上的高加林终于又挺起了胸膛，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着自己的人生……

动笔 二零一三年元月

预计 二零一八年国庆节完稿

实际 二零二二年三月八日完稿

定稿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