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泪 第百二十五章 如果的事

“如果我不曾出生就好了，那样异母就不会死，神医也不会死，年幼的燎原也会有个家，还有父母疼爱……”

环月瞅着小舟前面的巨石心里难受，不免有一些让人绝望的念头浮上她的心头。

船筏这里除了透亮的水显出的光亮以外，周围再无任何其他的光源，身处其中的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外面又是什么模样。

不过这里的人除了邀蝶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外，其他人都还好，他们确实也不着急，现在不管已经过去了多久，距他们去青林谷参加择机之仪不是还有好几年吗？他们肯定也不会在这里呆上好几年的……环月对于青林谷的择机之仪并无好感，也无好奇，她只是被迫要前往那里而已。

“环月，你在想什么？”

老头拿着自己点着的烟杆坐到了环月身边，他伸手拉住了环月搭在船筏边缘的手，灿笑着看向她，“你不用担心任何事，平灵不是说黑炎很快就会醒过来吗？等他醒了，让他再和凤凰一起打碎眼前这块巨石就好了，你不用操心的，而且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他们这些绝主候选人可都是青林谷的未来，他们不会一直待在这的……”

环月勉强朝着老头点点头，老头说笑间以为她在为眼前难以打碎的巨石犯难，实际上她只是被眼前的相逢和欢喜的氛围影响有些感伤而已。

而那些她以为的如果的事都不可能实现了，她最亲爱的异母已经离开，对于她而言一直恨不起来的神医也已经离开，只有年幼的燎原她还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是否安好。

一直以来，她都害怕听到任何关于灰牙和燎原的不好消息，怕燎原他因为自己失去年幼的生命，她真的不想他成为第二像自己这样悲惨的人。

老头的话宽慰着环月，环月突然觉得不该如此绝望，但内心里却很难让自己相信美好，只是她不想眼前担心她的人难过，脸上掩起来悲伤，静静地看向了前方。

老头看环月原来是另外的心事，他虽然好奇，但还是忍住没有直接问出口，只是使了个眼神给已经不再和自己妹妹絮叨家常的山峦，山峦看了看环月，也朝着她走了过来。

“环月，你有心事？”

老头和远一点看着自己走开的兄长都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山峦咋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呢！

环月倒是没有注意到老头和山茶的异常神色，她仰头看向了走到自己身边的山峦，他的脸上是轻松欢乐的神色，她有些羡慕，不过她不想让山峦看出自己的悲伤，连忙站起来回道，“没有啊，就是好奇对面有什么？山峦，你很快就会和山茶一起回森山吗？”

山峦盯着环月的脸看了好久，他似乎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环月，此刻环月虽然在和他笑盈盈地说话，但是那双被三星环护着的眼睛深处似乎隐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悲伤，他伸手揉了揉环月的头，“我不会回森山的，那里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要去寻找让自己内心不断飘出疑惑的答案，不过我和老头会先陪你去找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环月看着山峦有些意外，她并没有告诉过山峦和老头她进入青林谷的理由，怎么自己竟然一点都藏不住心事，竟然已经被他们看出来了，环月连忙把头扭过一边，“我没有什么答案需要寻找，我真的只是好奇前面有什么！”

山峦只是笑笑没有进一步追问环月，但是山茶却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哥，你说真的吗？你不跟我回去了？你还要继续往前走？”

一旁一直再没说过话的枯寒看了一眼焦急的山茶，眼前的她真的要离开了吗？他轻叹一声，但他是明白的，山茶本就是要找她自己的兄长的，现在她的兄长就在她面前，她自然再也没有理由继续走下去了。

山峦有意地看了一眼枯寒，他突然拉过山茶，“山茶，你听我话还是快点回去吧，这青林谷可不比森山，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咱爹一定会很伤心的，还有你也没有必要追着他继续往下走了，我们森山和他们冰地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山峦的话真的说的太绝了，老头和海父不由地朝着枯寒看去了一眼。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森山和冰地虽然接壤，但是一个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地方，森山山主怎么可能同意让他的宝贝女儿嫁到那里，而且冰地一族一直都那么神秘，他们真实样子究竟是什么样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别说森山山主了，就是一个再走投无路的人都不会愿意走入那片死亡地域的，那一直可都是一片被遗忘的地域啊！

枯寒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他从未想过山茶会一直跟着自己，更何况眼前的人的意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理解的伙伴的概念，他更没有想过他所言的那一层话的意义。

他这一路不过是为了找到样貌独特的恩人，找到可以拯救他的族人的道路而已。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冰地已经再也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了，他也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枯寒突然往前一步，“森山少主，您一定误会了，山茶和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朋友而已，我们只是有幸一路同行而已，她其实一直都想要快点找到你呢！而且我的目的是找到恩人，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另外还有要去寻找能够拯救我的族人的方法，我可能一时半会也是不会回冰地的！”

枯寒说着伸手指了指环月，但是他看环月似乎并不想无意理会他，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山茶突然拉住山峦，“哥！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我过要去冰地了，你可不要乱给我安排什么事情，你不回去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可是答应爹爹一定要带你回去的，我当然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娘亲你总是会回去看看的吧？”

山峦对于自己妹妹说出的这句话无话反驳，他当然会去看娘亲的，但是他是不会让森山的人知道他回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稍后看到了山茶决绝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的性子，她不愿意的事谁来说都没用，这一点倒是和他们的娘亲很像，他看着山茶笑着回了句，“好，你跟着我也好，等我和老头陪着环月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我再送你回去，到时候你可不要耍脾气再去别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

山茶很想看一下枯寒的脸色，但是她已经听到了枯寒的话，人家只是当自己是普通朋友，既然只是普通朋友那她又何必那么在意呢，可是这样的话并不能让山茶满意，她还是趁着众人不备，悄悄地朝着旁边看了一眼枯寒，枯寒的脸上并无特别的变化，他正在看着紧闭着双眼的黑炎和凤凰说话呢！

山茶的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失落，她低声对自己说了句，“好吧，这样也好！”

山茶一直都知道森山和冰地是不同的世界，她也知道自己和枯寒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她就是舍不得，可是她舍不得又能怎样，如果她当初按照哥哥的意思直接回森山，如果她那时闯入的不是冰地，而是别的其他什么地域，是不是她现在就不会这么失望了呢？

这些所有自以为是的如果的事都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自我安慰，现在的她面对着的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她怨不得任何人，她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别处。

环月看着看向别处的山茶有些担心她，可是她扭头看了一眼山峦的意思，他似乎并不在意此刻山茶多变低沉的情绪，她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也不该说什么，倒是无意地朝着那个青雪狼化身的枯寒看去了一眼。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环月这不经意的一眼，还在和凤凰不停地说着话呢！

“平灵，黑炎怎么还不醒啊！”

和枯寒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凤凰还是忍不住朝着平灵问了一句，平灵看了一眼黑炎，他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我也不不知道了，本来他是应该很快就醒过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峦也走了过去，他伸手摸了摸黑炎的头，还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那只湛蓝色的眼珠子也还正常地藏在黑炎的眼皮底下，可是黑炎却一点变化都没有，“黑炎这小孩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啊，不仅呼吸平稳，气色也不错，应该就是在睡，怎么就叫不醒呢？凤凰，黑炎他平时喜欢睡觉吗？”

凤凰连忙摇摇头，“不，黑炎可不喜欢一直睡觉，他每天都很晚才愿意爬上床去睡觉，而且一大早就跑地没影了……”

“那这可就奇了怪了？他这还醒不醒地过来啊？”

老头也凑了过来，他用烟杆敲了敲黑炎的脚板，他也没什么反应，“山峦可是被调教过的神医呢，他都找不到原因，看来真是没办法了……”

凤凰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说什么？黑炎绝对不会有事的！”

老头无意的话并没有想要伤害谁，他见凤凰认真了，连忙朝着他作揖，“不……不，我说错话了，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懂什么，你们可别太把我们说的话当话听了才对啊……”

山峦也连忙帮着老头跟凤凰道歉，环月也走到了黑炎身边，她伸手拉了拉黑炎的手，随口说了句，“要是燎原在的话，是不是也和他这样大了？”

环月想太多了，黑炎和凤凰的年纪应该比燎原大多了，也许是她的行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家瞬间都看向了他，老头接着就先问了一句，“环月，谁是燎原？”

环月愣了一下，她看看四周看向她的人，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大意了，但是她的眼神并没有躲闪，“老头，你还记得我们在云空和海蜃那边的海岸时，你问过我我的过去吗？我说过我和弟弟走散了，燎原就是我弟弟……我们分散时他才五岁多……”

“五岁多？那么小？你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怎么这么小就被迫分开了？”

山茶自然不会相信环月说出的这些话，在她的概念里，孩子尤其是几岁大的孩子不都正是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龄吗？

她仔细地看了一眼环月，环月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分散还有主动地不成，谁没事想要和家人离散啊，不过山茶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唐突，连忙向环月道了句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有想到，环月小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然而环月却是真的生气了，她随口就来了句，“谁是你的小姐姐，我也才十二岁而已，好吗？”

哗地一下四周安静了下来，就连山峦和老头也不由得看向了环月，老头立马追问了一句，“环月，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环月大概也没有想到众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虽然知道自己外在的样貌看着确实不像是个小孩子，可是她真的只有十二岁而已，她无奈地朝着老头他们点了点头，“是的，我真的才只有十二岁而已，我弟弟燎原现在应该已经快八岁了吧！不过我们不是亲生姐弟，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环月不知不觉竟然说出了这些话，也许是她的潜意识让她早就想找个人说说了，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多，竟然不由地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众人更加诧异了，只是他们都没有勇气再去追问一句，彼此也都尴尬地笑了笑。

突然从巨石后面传来了几声野兽的嘶鸣，环月瞬间奔到了巨石边上，“灰牙，灰牙？是你吗？是你吗？我是环月啊……环月！”

“灰牙？”

老头疑惑地也跟着喊了一声，接着他和山峦相互看了一眼，原来他们还是太不了解眼前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