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乎苍苍 第29章 龙云

众人跟着那外堂门生到了船头，几名秦谢弟子已经瘫软在地。

船夫已然失了禁，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谢楚青随后来到船头甲板，望向岸边，只觉心中一阵恶心。

只见前方北侧的山林被伐了一片出来，折断的树木上挂满了断手断脚和残破不堪的人身子。

有些尸身还算完整，只是那脖子被活生生拧成了麻绳，半边头颅全然碎了。

有恐怖更甚的腹部之下已全然碎开，只挂着五脏六腑。

也不乏整个人被撕成左右两瓣的，时不时还有尸身压垮树枝，直直从山峰上掉入澄渊洛水中的……

这澄渊洛水曲弯之处河道不甚宽裕，只千丈有余，楼船过得河弯本就靠近北侧，故而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那断壁残垣上横竖挂着不下百人，澄渊洛水浮着的尸身也有几十具，直向着江水向楼船漂来，此地的江风也一改下游的清新之感，夹带着浓浓血腥气味。

见状，谢楚青再也难忍腹中恶心，直跑到甲板南边呕了出来。

司凌空目光一凛，看向山峰高处，见高处丛林树影微晃一下，便安静如初，纵身一跃，上了楼船飞檐，突得运起内力，直发出一股滔天之势。

谢孤鸿和竹心从船室出来，见众人这般模样，竹心玉手一挥，众人只觉似是一股薄荷清爽之气扬起，均是猛吸几口，方才结了心悸恶心之感。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柏翳看着那景象，震惊地问道。

柳茹颤颤巍巍地扶着谢楚青，自己看也不看那座山峰。

华胥和林陆山也已全然呆木了，饶是华胥也从未见过这等残暴之景象。

岳紫晴则是受不住的蹲在船舱角上，秦梦秋小脸惨白，扑到秦岳怀里，浑身冷颤。

谢孤鸿下了飞庐，走到船夫面前问到：“船夫，前方是什么地方？”

船夫也不顾站起了，似是已被吓傻了，抖着声音说道：“回……回老爷……老爷话，前面……前面应是龙云山地界了。”

谢孤鸿略作思索，又再次问道：“这里离龙云津还有多远？”

船夫回道：“老爷，这……这里离龙云津，不……不过百里。”

谢孤鸿听罢，走到秦岳面前，说道：“岳父，此处距龙云津不过百里，我们且去龙云津住上一日，看看是何物作妖，除去这一害，岳父意下如何？”

秦岳点点头，狠狠说道：“甚好，此物甚是凶残，不知是人是兽，放之任之迟早成为龙云津大害，当要除之。”

那山林之中异动久久未曾再出现，司凌空便跃下飞檐，落于甲板之上，本想去看看谢楚青，却见此时柳茹正扶着谢楚青，竹心也已到了旁边，便也不着急过去。

突然看到蜷缩着的岳紫晴，便走上前去问道：“你可还好？”

岳紫晴抬头，陡然见那司凌空正盯着自己，嘴角露着一丝邪魅的笑容，可一转而逝，又成了一副淡然的神情，原本极是恐惧的内心竟然平静不少，轻喘着说道：“还，还好，只是从小到大，还未曾见过这般景象。”

司凌空饶有兴致地看了岳紫晴一眼，说道：“身为四剑派的弟子，你这样的胆子可不行，早些回房歇着吧。”

说罢便转身要走，却突然被岳紫晴拉住了袖口，只听岳紫晴急唤了一句“司大哥”，又只好转过身看着这吓惨了的清秀女子。

这一举动连岳紫晴自己也未曾想到，完全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失礼之举，连忙撒开手，扭捏说道：“我……我……”连说两个“我”之后，又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眼见司凌空挥了挥手，朝着谢楚青走去。

楼船沿着澄渊洛水又行了许久，直至傍晚时方才到了龙云津。

船夫下了锚，将船停在渡口，众人见那渡口上空泊着几艘渔船，渔夫已不知去了何处。

渡口倒是未有异样，只是静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除了洛水黄鸭的叫声外，便无其他声音了。

秦岳与谢孤鸿率众弟子从渡口上了岸。

谢孤鸿环顾四周，除短草长树外，哪里有半个人影，于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说道：“果然是出事了，这时节的龙云津不该如此安静才是。

凌空，让弟子们小心跟着，不可乱走，咱们且去龙云镇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按谢孤鸿原本的想法，本是想在龙云津找个当地人问问，可沿路也没找着一个能说话的，不禁让谢孤鸿的警觉更甚。

到了龙云镇，也比龙云津好不到哪去，但总归在镇子上见到了人。可不知怎的，这些人见了众人，不是远远躲开，便是闭门逃脱，让众人深感奇怪。

秦梦秋疑惑道：“这些人当真是奇怪，怎么见了我们像见了吃人的妖怪一样，我们是长得难看还是缺胳膊少腿的，怕什么？”

谢楚青说道：“你瞧他们的样子，显然是不认识我们的，想来这镇子里发生了些事情。若我所想不错，应是有**害了龙云镇，才让他们对外人如此忌惮，这下是把我们也当做党羽了。”谢孤鸿说道：“现下事态不明，小心说话，咱们去镇子里的客栈问问。”

龙云客栈离得不远，此时正是晚饭时候，可这龙云客栈竟是闭了门。

谢孤鸿上前，轻轻推了一把客栈的木门，竟未推开，当下便知这客栈门是从里面被堵住了。

仔细一想，既然门是从里面堵住了，想来还有人在，便叩了三下门，喊道：“店家可在？”

良久未见回应，谢孤鸿便又叩了三下，这才听到里面传来颤颤巍巍的人声：“客官，小店……已经……已经打烊了，要是……要是落脚，请另寻他处。”

谢孤鸿倒也客气，只说道：“在下楚州谢家家主，携几名劣徒行至此处，天色已晚，还请店家行个方便。”

又听里面说道：“客官，小店……小店已客满，实在……实在没有地方了，请客官移步。”

听到这话，谢楚青心下笑道：“这店家连谎都不会说，这龙云镇已然是这般光景，哪里是有客人打尖的样子，看来要吃些苦头了。”

果不其然，这店家话音刚落，只见司凌空飞起一脚，直将那木门踹开，原本堵着门的桌子椅子尽然碎了，众人跟了进去，除了那跪在账台边上的店家和老板娘，哪里还有别人。

见状，司凌空走到店家面前，冷冷问道：“不是说客满了么？人呢？”

那店家和老板娘连忙磕了几个头，说道：“众位大侠饶命，饶命啊，小人全家都指望这客栈活着了，大侠饶命，可千万别拆了我这小地啊。”

司凌空冷笑一声，说道：“看不出你这小老儿竟是个守财的主，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这客栈？”

那店家一愣，还以为司凌空是问他要这客栈，连忙转了话，说道：“不不不，求大侠饶过小人一家，这客栈就给了大侠，给了大侠。”

虽然是这么说，但任谁都听出他心中并非如此想着。

司凌空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这小客栈一年才有多少银子，你看看大爷们这些衣服，像是缺银子的主么？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客栈，就是买了这龙云镇，又有何难？我且问你，既然客店里没人，方才为何不开门？怎么，莫非是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不配住你的客栈么？”

说着便把手中的剑拔了出来。

见这司凌空如此，岳紫晴只道是他因为这店家说谎恼怒，可若如此便真灭了这店家全家，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便想开口，可话还没出，便被华胥伸手打断了。

那店家突然转向那老板娘，说道：“你这蠢婆娘，方才我要去开门，你便横推竖阻着不让，这下好了，惹了大爷们，有几条命给。”

那老板娘听这话，也不乐意了，怒道：“罗二子，你摸摸良心，我啥时候不是为了家里，不让你开门，还不是为了保你这条贱命，再说我不拦着你你就敢去开门了么？现在倒赖上我了。”

这叫罗二子的店家直甩了自家女人一巴掌，怒道：“胡说什么？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那女人挨了一巴掌也似是破罐子破摔了，直说道：“左右今天也逃不过一死了，有些话还是说白了好，你这混账玩意儿，拿着客栈里的钱去换赌账，真当老娘不知道么？”

罗二子直指着女人，说道：“你……你，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司凌空见状，手一抖，剑身直拍在那女人的胸口，只见那女人一口闷血吐出，整个人飞出一丈有余，砸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俨然是死了的样子。

罗二子见状，正想向自家女人爬去，却感到一柄长剑落在自己脖子上，冰冰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