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海西 第225章 做客

“这种话，夫君以后万万不可说，小心隔墙有耳。”王心珏捂住他的嘴道。

“没事，曹一诺那些宵小早让我收拾了。”张宗亮朗声道。

“那也应小心谨慎，这里不比光明峡谷，夫君常年征战塞外，不了解中枢的险恶。”

“放心，不日我就启程去西境了，王上前段时间刚任命我为西境总督。”

“她没因为我的事降罪于你？”王心珏诧异问道。

“她没有挑明，只是拐弯抹角暗示我，她掌握这件事。”张宗亮抚摸着她光滑黑亮的头发道。

“你说她会不会让你杀死我？”王心珏眉头皱起。

“应该不会，放心你还死不了，没给我生个儿子，我都不许你死。”张宗亮呵呵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你是不知道她这样的人有多变态。”王心珏想起当年龙旭被熬成人油的惨状仍心有余悸。

“我当然知道。”龙青玉仅仅因为一个梦，就要杀十万人，还要把他们的血注入弱水，这还不够变态吗？可这十万人张宗亮必须得杀，龙青玉是要他用这十万人的性命，来换王心珏一条命。

“她要让你杀我，千万不要犹豫，要不是你，我早死了，多活这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行了，别要死要活了。”张宗亮把她拥在怀中吻起来，手滑入她的衣裙中道“两个多月没见夫人，想得要命，先干正事，其他以后再说。”

三天后，青霄殿上龙青玉宣布了加封张宗亮夫人徐怀钰一级诰命的通告，按青丘礼仪，凡加封一级诰命的夫人需在家亲自设宴招待国君，龙青玉就是要通过这样一种掩人耳目的方式同王心珏见面，她并不指望化解两人之间的仇恨，这样的深仇大恨岂是小恩小惠能够消弭的，青玉只是想见识一下什么样的女子能够逃出光亨的天罗地网，还能俘获张宗亮死心塌地为之卖命。

龙青玉到访之日，总督府并未像其他沐浴天恩的重臣家那样处处张灯结彩，刻意营造出一种喜庆氛围，秋雨中的院落略显昏暗，廊道中不见其他府苑里的壁画和彩绘，仅仅以红漆黑柱点缀。青玉撇下众多护卫随从只和门口迎接的张宗亮缓步往后院走去。

“张将军家里可够素净。”青玉望着连绵雨丝铺天盖地，飘落在青石板上，开起朵朵水花。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耸立于院落中央，如一把绿色大伞遮天蔽日。

“军旅生涯习惯黑白两色，见不得花红柳绿。”张宗亮道。

“光亨的生活可还过得惯？”

“说实话真有点不习惯，繁文缛节太多，还是边塞好，长河落日，戈壁荒漠，大气磅礴。”

“最重要的是自由吧。”青玉想起自己在北境和西境的日子，旖旎的风光，无垠的旷野，使人心胸不自觉就放开许多。

“那是，光亨城虽大，能纵马驰骋的地方也找不到几个。”张宗亮引导青玉穿过一道拱门，进入别苑。

“这点你和刘定边挺像，在光亨待久了，每次提到边塞他都一副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模样，朕十分后悔将他久困于光亨，活着时受到太多束缚，人嘛都有属于自己的归宿，光亨很多人非常向往，但对你们军人来说，边塞才是真正的天堂。”

“王上能这么想，真是对我们部属的体恤。”张宗亮言不由衷地说道。

“前两天安波路向我请辞，我才意识到我对你们是不是太苛刻了。”

“国相状态确实不太好，感觉郁郁寡欢，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我打算让他休养半年，人不是机器，都有喜怒哀愁，不能一直紧绷着，该舒缓还是要舒缓一些，现在朝中有能力的老臣不多，我跟安波路说了，辞职是不可能的，你也一样。”青玉颇有深意地看了张宗亮一眼。

两人走到廊道尽头，必须冒雨穿过一个小院，张宗亮刚要打开油纸伞，青玉摆摆手道“不必了，这点雨跟当年伊利亚荒原的冰雨差得远了。”说罢信步走入雨中，任凭细密雨丝落在青绸之上。

没走两步，她愣住了，只见王心珏撑着伞候在客厅前，镶嵌青鸟的白色裙边在风中飞舞。她比青玉高半头，身材修长，眼睛黑亮，皮肤白皙，在昏暗的院落中格外耀眼。

“民女徐怀钰拜见王上。”王心珏屈膝行礼，声音清澈如一把上等琴筝。

“你可不是什么民女，你是朕亲封的一等诰命夫人。”青玉扶起她左右端详道“我说当年要给张宗亮说媒，他推三阻四，朕推荐的那些美女在你面前都如土鸡鹌鹑，黯然失色。”

“王上过誉了，外面雨凉，快进屋吧。”王心珏放下雨伞，青玉扶她的一瞬间，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如电流般穿过全身，虽然没见面时，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但当青玉真站在她面前，她竟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宾主坐定，青玉仍不由自主欣赏着王心珏的容貌，饶是她一个女人也心动不已，早听说王坎长女相貌出众，光亨城中只在青玉之下，今日见到，果然不同凡响。

王心珏让青玉看得心里直发毛，她以为青玉盯着她是为了好好审视一番这位她亲自通缉的逃犯，正思考用什么酷刑来惩罚自己。

张宗亮揣摩不透青玉的深意，也紧张得要命。

“妹妹真是明艳出众，连我都艳羡不已。”过了好长时间，青玉才发出一阵感慨，许是平时镜子照多了，她对自己产生了审美疲劳，在年轻女子面前竟有些自惭形秽。

“王上说这话可真是羞煞小女子了，谁不知您是海西第一美女呢。”王心珏吓得站起来，就要施礼认错。

“那些都是下人恭维的话，听不得。”青玉瞥了一眼张宗亮道“你好福气啊。”

一席话说得张宗亮脑门子上直冒汗。

餐桌之上，青玉只和张宗亮、王心珏唠唠家常，就像去其他诰命夫人家一样，说得无非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琴瑟和谐之类的寻常之语，并称赞王心珏厨艺了得，以后有机会要向她亲自求教。

临走，她把王心珏拉到一旁又亲昵叮嘱道“宗亮仍是国之重臣，这次本来计划调整他为兵马大元帅的，但兵马大元帅只能驻守光亨，我怕他不习惯，特意封他为西境总督，位列四境总督之首，实际上是不在光亨的兵马大元帅，你到西境之后，要体谅夫君军务繁忙，支持好他的工作，来日朕去巡边，一定再来你们府上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