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刀歌 第116章 肖山

永平坊的棺材铺依旧是那个棺材铺，大堂还是摆着一排排的棺木，还有一件件寿衣，棺材和寿衣堆胡乱的堆满了整个厅堂，一个驼背的老头，正在钉着棺材铺，地上是满地的木屑。

司星辰穿过棺材铺的时候，特地喊了声：“前辈，近来可好”。

驼背人不似以前那般冷漠对待司星辰，看了看司星辰说道：“司少侠来了，老夫就不多言了，你自行进去便是”。

“好，前辈，还有一事和你说一下，之前安排在这里盯梢的不良人已被撤回去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不过我听人汇报说，你这里出现了异常，当时吓我一跳，不知道是什么异常？说与我听，我也好心中有数，也好多方周旋”。

“哦，那几个不良人几日前在我这下了定金买棺材，约定七天来取，这不七天到了，果然他们就来了，老夫知道，他们明着是买棺材，实则是查老夫这个棺材铺，在老夫这里左看右看，老夫怕他们看出门道，索性一把把他们推了出去，把门关了，用的力道有些重，怕是他们起了疑心，当然也有可能是想召集人过来，以多欺少”。

“既是如此，那不必理会，我已命他们不要再查这里，谁查，我就把谁撤了”。

“对了，司少侠现在可是京城的大官，老夫要恭喜司少侠了”。

“前辈，就不要笑话再下了，在下不过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反正我也想好了，既然来了这长安城，有此机缘，不如好好体验一把做大官的感觉，带霜儿把长安城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先耍个遍，今后，若真有个什么不是，我就回白龙教，白龙教回不去的话，就去夹山寺”。

“不错，司少侠想的通透，老夫当初要是有你这一般的悟性，就不会落入到这般田地……”

“听前辈所言，似有很多故事，在下一直好奇前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前辈可否坦诚相告，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下认得当世神医孙酒酒，说不定能帮上前辈”。

“不说了，不说了，司少侠就不要多问了，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你先进去吧，我想门主他们肯定已经等你多时了”，驼背人转过身说道。

“也罢，既然前辈不想说，那在下就先行进去了”。

司星辰快速穿过了内堂，穿过长长的走廊，按下了消息机关，进了那个暗道。

穿过暗道进入地下城，面具人和珞珈普慧似已等候多时。

“恭喜少侠，大唐不良帅亲临地下城，当真是让这个地下城蓬荜生辉”，珞珈普慧笑道。

“大师就别取笑在下了，我想你们召我过来，必然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助地下城去做的”，司星辰说道。

“少侠说的是，门主确实有任务交于你”，珞珈普慧看了看面具人说道。

“司星辰，你能当上不良帅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可见，皇上非常赏识你，这样更有利于我们的行动”，面具人说道。

“此话怎讲？”

“依我对李世民的了解，他可是见不得有功之人不肯要他的赏赐，像你这样立了奇功的神武校尉在大唐卖香粉，必然会让他龙颜大怒，一定会安排个职位给你，但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了你，我们的本意就是让你当职后，去帮忙查一个人，如今看来，这件事对于你不良帅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人？”

“还记得我和你提起的肖山吗？”

“肖山？”，司星辰突然想起来了，之前面具人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个名字，也想起来赵霞曾经反复提起过，他从虎头村离开就是去长安找一个叫肖山的人。

“嗯，肖山是我们暗影门的七星弟子，也是我们这里地下城的后人，今年不过二十多岁，武功甚高，不想因为一次行动，被人掳走，再无消息，是生是死，我们要知道一个准确的消息”。

“什么行动？”

“这个你可以问风信子，她会告诉你整个事情的经过的”，面具人说道。

“好，如果找了肖山的消息，请问门主，接下来怎么做，是要他生还是死？”司星辰似乎明白这个肖山对于暗影门来说极其重要。

“暗影门的人，必须是生，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他还活着”，面具人一个个字说道。

离开棺材铺，司星辰脑海里在飞快的转着，当着面具人的面，司星辰不好过问太多，这个肖山如此重要，为什么暗影门的人不自己去查？还是因为即使以暗影门的力量也查不到，那就有点让人感觉有些后怕了。

还有门主说的行动，司星辰已多少猜出来就是刺杀萧皇后的行动，凭着自己对萧皇后的认知，这萧皇后没有什么武功，以暗影门的实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刺杀如此艰难，那么说明萧皇后身边必然隐藏着绝世高手，而这个高手很有可能是当今皇上所安排的，那么这个肖山很有可能已经被皇上给下令杀了。

还有面具人究竟是什么人？珞珈普慧、魔魃、墨语婆婆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还有墨小霜的生父墨小棋与他们是什么关系？

事情好像朝着面具人的布局一步步往前，面具人似乎要利用我去解决地下城的事情，为什么是我，我究竟有什么能量，能让门主如此看重于我。那么肖山这个人如果真的没死的话，为什么没有供出暗影门，如果供出，那暗影门不是灭顶之灾吗？

还有通知赵霞来长安，与肖山在一起参与行动的那个七星门徒吴银是否已经被杀？

虎头村被屠杀的幕后凶手又到底是谁？

一个个问题在司星辰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跳出来，如同一团乱麻一般，令司星辰实在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而这一切恐怕都藏在一个人心里，那就是赵霞。

司星辰已经受够了赵霞隐瞒着一切，司星辰很生气，现在的司星辰已经不习惯于老是被人藏着掖着的感觉，如今身为不良帅，司星辰内心渴望知道这些秘密，这不只是为了自己着想，也是为墨小霜着想，司星辰见过皇上，知道了皇上的威严，同样也知道皇上的可怕，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是一点都没有错，这可是在大唐长安城，皇权的中心，如果自己一只被瞒在鼓里，行事稍有差池，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知道真相，对于司星辰而言，意味着将来行事有分寸，有计较，这样的话，司星辰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将脑袋别在别人的裤腰带上，暗影门这样的组织，如此诡异，恐怕整个大唐也找不到像第二个这样的组织。

越想越后怕，痞子司星辰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一次心中确实害怕了，一个没有进过皇城的人，是根本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人们总是说，山高皇帝远的，如今，自己可就是隔三差五被皇上拉去训话的，自己的动作、神色、神态，恐怕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就连撒谎，司星辰都害怕那皇上如能读懂一般。

假如我不帮他们呢，而是去皇上那揭露他们呢？司星辰心中甚至大胆想到，那地下城的人恐怕全部会被朝廷荡平，那些人，那些孩子怕是全部要被杀头甚至株连九族，司星辰实在不忍，一想到那些叫自己大哥哥的孩子们，司星辰实在是不忍有这种想法，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把自己打了个清醒。

门主是对的，他为什么选择我，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弱点，司星辰不由对门主产生敬意起来，这个面具人敢拿地下城所有人的命赌我司星辰，我司星辰如果还有负他们，那我司星辰还是人吗？

再说，通过这么久的接触，司星辰确定这暗影门的人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而且是一群善良的人，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还有霜儿，她与暗影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司星辰甚至怀疑墨小霜甚至就是门主或者珞珈普慧的亲人，可为什么他们不相认呢，他们又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苦衷呢？

为了霜儿，为了地下城的人，司星辰下定决心，这条路必须要闯一闯，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反正自己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即使是有，可抛弃自己的父母又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寻找的呢，要寻找也不过是好奇心驱使。司星辰多少有些恨自己的父母，尤其是与欧阳一家人相处，给了司星辰很多家庭的温暖，也对欧阳智一家人是极其感恩。我就罢了，霜儿的父母已经有了线索，我一定要帮她实现她心中的愿望。

回到丰邑坊林记香铺的时候，司星辰脸色铁青。

墨小霜一看司星辰，吓一跳，这是要回来杀人的感觉。

“星辰，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没事，我有事要问赵霞”，平时司星辰都是喊前辈的，这直呼其名，让墨小霜感觉有些不妙。

“怎么了，星辰？”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只是有事要找赵霞问个清楚”，司星辰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但面对墨小霜，再大的火气也忍了下来，“赵霞，出来”，司星辰不由份喊道。

“司教主，怎么了，今天是吃了朱砂了，火气这么大”。

“我问你，你究竟隐瞒了我和霜儿多少东西？”

“什么隐瞒不隐瞒的？司教主说哪里话”。

“我问你，肖山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还有，你难道不知道把我引进皇城，牵连你们暗影门，有可能万劫不复吗？”

“这……”，赵霞有些语塞，司星辰说的没错。

“这什么这，这下没话说了，处处说为了我好，可是你们有为我着想过吗，我去白龙教过我的逍遥快活的日子，不好吗，非要趟你们这趟浑水”。

“司掌教，这是你答应的，我们帮你铲除了高凤，夺回了白龙教，要不然司掌教还背负着弑师叛教的罪名，到那时，江湖中人恐怕人人都想要司教主的命，暗影门帮司掌教洗清冤屈，可是出了大力，你可知道，就连门主可是亲自上了缥缈峰白龙教的，我可没有逼你，事已至此，我也很无奈，咱们是不是不要再说这些气话”。“气话，我若是知道如此凶险，我早就撂担子了，还有你们一切都瞒着我，连门主到过白龙教都瞒着我，可见你们一直对我存在戒心，既然如此，就此作罢，暗影门之事，就与我无关了，霜儿，我们走”，司星辰脸色铁青，拉着墨小霜就要走。

墨小霜有点懵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两个人吵成这样了。

司星辰心里清楚，此时就是与赵霞谈筹码的时候，若是再不敲他们警钟，今后暗影门指不定还要隐瞒什么，必须要让赵霞知道，想要合作就要拿出诚意来，什么事都要坦诚相告。

司星辰一个疾步拉上墨小霜，奔向门口，无论如何，墨小霜都清楚，立场必须站在司星辰这头，此时见司星辰如此大火，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墨小霜知道，司星辰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困难。

赵霞一个鹞子翻身，速度之快如惊鸟一般，落在了门口挡住两人的去路。

“暗影门岂能说走就走，司掌教，难道你就不想想地下城的那些人吗？那些人还在等着你来拯救他们”。

“赵霞，你觉得以你，能挡得住我们走吗？”

“挡不住，如果司教主今天真的要与暗影门断绝关系，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那好，那我就成全你”，司星辰掌风即至，迎面一掌，直奔赵霞而来。

只见那赵霞避都不避，铁了心的想死。

“星辰，不要”，墨小霜大声喊道。

司星辰这一掌劲力全都打在了赵霞的耳旁，内力所到之处，就是一头牛怕也被震死了。

那赵霞面无惧色，一动不动，嘴里喃喃有词：“杀了我吧，也许我生出来就是个错误，司掌教，若不是这世上还有我牵挂之人，不瞒掌教，我早就自行了断了”。

看到赵霞如此这般模样，司星辰心中起了不少同情心，是啊，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赵霞身世也是如此凄惨，能比我和霜儿又好到哪里去呢？

“我也是人，一个普通的人，你们究竟认为我有什么本事能救他们？”

“你不一样？门主说了，你是上天选定的，只有你能救他们”。

“是拿我的命吗？”司星辰死死看着赵霞。

“门主承诺过，若真是有这么一天，门主愿意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赵霞以几乎哭泣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赵霞情绪实在控制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司掌教，可怜可怜地下城的人吧，真的只有你才能救的了他们”，赵霞又以近似哀求的眼神看着墨小霜。

司星辰双脚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赵霞会如此动情感，究竟是对地下城的人动情感还是对什么动情感，司星辰望了望墨小霜，也许是这么久的相处吧，墨小霜知道赵霞可能是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算不是亲人，江湖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不也应该吗。

司星辰看了看墨小霜，读懂了墨小霜的眼神。

“若要我们帮暗影门，需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司星辰说道。

“什么条件？”赵霞说道。

“第一，今后有任何危险的行动都不要让霜儿参与，并保证墨小霜的绝对安全”。

“这个自然，司掌教完全可以放心”，赵霞说道。

“第二，从今天开始，所有关于暗影门的事情，不得隐瞒”。

“这……”，赵霞说道。

“如果做不到，就当我没说，霜儿，我们走”。

“好，我答应你们从今天开始后，暗影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再隐瞒司教主”。

司星辰今天闹这出，就是等赵霞这句话。

“第三，不得强迫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比如杀某个人或者偷某个情报”。

“这……”，赵霞又有些犹豫，司星辰这小子当真是有两下子，真没那么好对付。

“你放心，这个条件并不代表我不帮暗影门，而是如今我身为不良帅，很多事情牵扯太广，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这些东西说了你一时可能不理解，但这是为了我和霜儿的安全着想”，司星辰说道。

“好，我答应你”。

“既然如此，从此有什么行动需要事先与我商量，不可以直接指示我，即使是门主，是否明白？”

“明白了”，赵霞算是领教司星辰的厉害之处了，看似痞痞的，却心思缜密，事事考虑周全。

“既然如此，那就请前辈给我好好讲讲肖山的事情”，说着拉着墨小霜又回了屋子，今天闹的这出，总算是把赵霞彻底给震住了。

很快赵霞就把肖山的来龙去脉给讲了个清楚。

就在上元节，风信子赵霞得到暗影门六星弟子吴银的指令，到长安侯府找肖山。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长安侯府结果了萧皇后，大唐与突厥一战，那萧皇后因祸得福，李世民亲自下旨，迎接萧皇后归国，不但如此，甚至在兴道坊给房给地，好生安置，就连安置地也成为绝密，只因安置处需要先修缮一番，所以，临时将萧皇后安排在这长安侯府，长安侯府闲置多年，长安侯府的叫法也是由前隋时期沿用下来的，当年便是住着大隋的长安侯，自大隋灭亡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迎来他的真正主人，平时就被皇城作为一些达官贵客的临时行宫，萧皇后回到长安后，李世民便将此处赏给了萧皇后作为临时安置的行宫。得到萧皇后回长安的消息，暗影门立刻采取了行动，肖山连日在长安侯府盯梢，掌握了整个长安侯府的布局，制定了紧密的计划，几个蒙面人秘密潜入萧皇后的寝宫，就在大家认为稳操胜券之时。

没想到，暗影门派出去的人基本惨死长安侯府，就连七星肖山和六星吴银这样的高手都被当场俘获，赵霞死里逃生。

“好快的刀”，赵霞说道，这辈子都没见过用刀这么快的人。

“绝世高手？”司星辰说道。

“没错，若不是我轻功还算上乘，恐怕我今天也已成那人刀下之鬼”，赵霞说来，至今心有余悸。

七八个暗影门的高手行动，居然被一个绝世高手所击败，实在是不可思议。

“那长安侯府，在什么地方？”

“崇仁坊”。

“所以要想查出肖山的下落，就得从崇仁坊的长安侯府开始？”司星辰说道。

“没错，自从我们发动行动后，萧皇后被转移，从此再无她的消息，自那以后，肖山也如同人间蒸发”，赵霞说道。

“也就是说那萧皇后现在在哪，根本就没人知道？”

“没错，这就是门主为什么要让你去皇城谋个差事的原因，目的也就是打听肖山的下落”。

听完赵霞所说，司星辰心想道，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救了萧皇后，她回大唐后又被暗影门追杀，司星辰感觉有点魔幻，而现在自己可能又要去寻这个人，若是寻到了，到那时是杀她还是救她呢？司星辰心中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还能咋地，走一步算一步。

赵霞说暗影门再没有萧皇后的消息，司星辰却见过，带墨小霜到大唐第一天，墨小霜失踪，司星辰误以为是胡姬美女与颉利府有关，误打误撞在颉利府居然看见了萧皇后。

这点司星辰没有告诉赵霞，因为司星辰知道，若是将此事透给赵霞，就会将火引到颉利府了，毕竟对阿史那心南一家，司星辰多少有些愧疚，虽说这愧疚也因为阿史那心南的一刀而抵消，但阿史那心南在那雪山白树上炽热而火辣的一吻，足以让司星辰难忘，不想再因此事而牵连阿史那心南。

司星辰这几天都在不良人总舵，一是了解整个不良人的运作体系，另外一件事就是琢磨肖山这个人的消息应该怎么查？

按赵霞的意思，应该从长安侯府开始查，可长安侯府不是说能查就能查的地方，皆是皇亲贵胄和皇上指定才能进来，若是不良人出动去查长安侯府毕竟惊动方方面面，这除了招来麻烦，还能招来非议。

怎么也得去长安侯府瞧瞧，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打探能打探这长安侯府，以自己目前不良帅的身份去长安侯府，倒也问题不大，如自己一个人前去又显得极为突兀。

为此，司星辰特地去了一趟郡王府，是时候请一些老朋友吃顿饭，叙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