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欲浊流 第8章 葬礼

南蛮人，这种声音吉仲非和烛智磐都听在耳朵里，吉仲非吓破了胆只是一个劲的坐在地上哭，烛智磐想站起来骂他们两句可他根本站不起来，弓着背大口吸溜着气。

鞭炮声中吉仲非听到那青年的喊话知道人都走了，他跪在地上想站起来去看看烛智磐，吉仲非刚站起来就看到烛智磐已经走到他旁边了，满脸泪水却还是龇着牙边吸溜着气嘴巴还朝他挤出一个微笑。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和雪，甚至还有几处被鞭子打烂的地方里面的碎絮都漏出来了，吉仲非看到他赶紧跑过去给他拍了两下身子然后扶他进屋。

进了屋吉仲非哭着呛着问：“智…智磐…疼…疼吗？对…对…不起。”

烛智磐抹了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两个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的两个馒头递给吉仲非：“没事我穿的多不疼，给，你吃吧，我从那个老王八家抢来的。”

吉仲非看到烛智磐掏馒头时胸膛露出来的两块馒头大小通红的胸膛摇了摇头：“你吃吧，我…我不想吃。”

“吃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说着烛智磐就把馒头硬塞进吉仲非手里。

“智…智磐对不起，我…我真…真的不想吃。”说着说着吉仲非又哭的更大声了，把馒头推回去转头跑到母亲床边跪着哭着。

烛智磐也是伤心的哭着，看着吉仲非的样子想过去劝劝，可身上火辣辣的疼，他走到桌子前坐在凳子上，把馒头放在桌子上双手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

除夕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处处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鞭炮噼里啪啦响声不断传递着人们的对过年的喜悦。只有屋里烛智磐和吉仲非两个孩子，一个跪在母亲床前哭涕，一个趴在桌子上抹泪。

夜里屋外的鞭炮声慢慢的消失了，烛智磐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吉仲非，他想起了外公，他想去劝劝吉仲非，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除夕的夜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冰冷没有一点温暖，一阵冷风从门外吹进屋子里烛智磐怕吉仲非冻着起身去把门关好又把家里唯一一个洗脸用的铜盆拿来生火。

烛智磐把脸盆里的水用毛巾擦干后放在吉仲非身后，他从灶台后面的草堆里找了些干柴和稻草放在盆里，他点燃稻草引燃盆里干柴给吉仲非烤着。

新年第一天的晨色慢慢逼退了旧年的夜色，随着新年第一只晨鸡打鸣，后面接二连三的晨鸡开始争着抢着为新年打鸣。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声，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新春的大地上，桌子昨晚他从大伯家抢来的馒头早已经冰凉生硬，一夜未眠的烛智磐哭丧着脸走到吉仲非旁边蹲下轻声哭着说道：“仲非，我们去找个地方把姨娘埋了吧。”

吉仲非把烛智磐推开用那几近嘶哑的声音朝烛智磐怒吼：“滚，我娘她没死，谁也别想把娘带走。”

烛智磐又走到他旁边哭着劝他：“仲非，我知道你很难过，姨娘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我们要是不把姨娘埋了会来官府的人把姨娘埋了，我外公就是被官府的人埋了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外公外婆被他们埋在哪。”

吉仲非泪眼婆娑的看着烛智磐，一头扎进烛智磐怀里大声哭了起来，烛智磐搂着他哭着安慰他们：“仲非不哭，仲非不哭。”

哭了好久吉仲非抬头问烛智磐：“智磐我舍不得我娘。”

烛智磐看着他说：“我也舍不得姨娘，如果让官府的人把姨娘埋了，到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会把姨娘埋在哪。”

吉仲非低头点了点头沉默了，烛智磐问：“我们先起来好不好，等会我们还要出去给姨娘找个地方。”

说着烛智磐就要把吉仲非拉起来，忽然吉仲非的哭声中夹杂着一声呼喊，烛智磐忙问：“仲非你怎么了？”

吉仲非低着头说：“智磐我的脚动不了了。”

烛智磐扶着他说：“你先忍一下我拉你去凳子上坐会。”

吉仲非轻声嗯了一声。

烛智磐费了好大的劲把吉仲非扶到凳子上坐下，然后又把燃烧着木炭的洗脸盆踢过来给吉仲非烤烤，又捡了几根木柴扔进去。

火越燃越旺，烛智磐蹲在吉仲非旁边给他揉着腿和膝盖：“仲非，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吉仲非哭着说：“好些了。”

烛智磐低着头给他揉着膝盖，吉仲非又问：“我…我舍不得娘。”

烛智磐抬头两双泪眼四目相对早已经没有了哭声，片刻后烛智磐说：“这些天姨娘对我的好我知道，我也舍不得姨娘，我不想让姨娘跟我外公一样都不知道埋在哪。”

“那我们把娘埋在哪？”说着吉仲非干瘪的嘴又要哭了。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我去开门看看谁。”听到敲门声后烛智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就去开门。

“你谁呀？怎么会在我二表哥家？”烛智磐去开门，刚一开门，门外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小男孩张嘴就问。烛智磐转身没有和他吵：“仲非有人找你。”

吉仲非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表弟问：“你来干嘛？”

表弟手里拎着东西说：“今天大年初一我们来看外婆，我爹娘让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你和二舅娘。”

吉仲非转回头看着火堆不再看他嘴里淡淡的说：“不用了，你拿回去吧，以后你们都不要再来我家了。”

烛智磐听到吉仲非的话就要关门。

“二舅娘在家吗？我是小天。”表弟在门口嚷嚷，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我们吃完饭就去给姨娘找个地方，好吗？”烛智磐关门回头问。

“我不想吃。”吉仲非摇了摇头。

“少吃点吧，等会还要挖坑。”烛智磐安慰道。

吉仲非没有说话，烛智磐走到家里的那口米缸前看了一会从里面舀出来一点生火做饭，还不忘把昨晚抢来的馒头也蒸上。

在吉仲非家虽然吃饭没有菜，但是这却让他感到非常舒心，他也想到过去找那个给过他一顿饭和衣服的老头讨点吃的，他也背着母亲和吉仲非去过两次，可是两次去老头家都是锁着门，他以为老头可能已经死了。

吃饭时烛智磐脸上挂满了忧伤，吉仲非则是双眼含泪吃了一点，吃完饭他们商量要把母亲葬在父亲旁边，这样母亲就不孤单了，商量完他们两一个扛着铁锹一个扛着锄头就出门了。

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吃饭的点，他们路过大伯家时听到院子里大伯、大娘、小姑、小姑父和奶奶坐在闲聊。

烛智磐带着吉仲非偷听了一会，五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吉仲非母子的不是言语中满是不满和轻蔑，从母亲嫁过来到昨天，无论大小她们母子俩的事全被他们捞出来说了个遍，甚至连父亲也连带着说了几句，父亲的死也全是因为他们母子。

尤其是聊到昨晚烛智磐的事大伯家两口子是有的没的都说了一遍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说到今天的事小姑两口子言语中都是讥讽，讥讽她们母子不知好歹。

五人的交谈言语间视吉仲非母子和烛智磐如猪狗，一旦责怪起来院子里四个大人和一个看上去快死的人老奶奶跟两个孩子斤斤计较完全不顾及自己长辈的身份。

烛智磐本想上去理论却被吉仲非拦住了，随后两个孩子如长辈不会和先小辈计较般不和院子里的五个大人计较离开了。

他们俩找到父亲的墓就开始在父亲的墓旁挖坑，挖到傍晚也没见挖出多少土，今天路上拎着东西走亲戚的人很多，晚上他们回去的路上遇到两对小夫妻和两个孩子走完亲戚回去。

他们来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两个孩子了，这时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男人问：”嘿，小孩，你们俩大年初一来坟地里挖坑干嘛？你们家大人都不管的吗？”

烛智磐黑着眼圈满脸伤感的和他们说着他和吉仲非的关系以及吉仲非家里的变故，吉仲非则是站在烛智磐身后低着头听着烛智磐的介绍默默擦着眼泪。

听完烛智磐的话那人的妻子擦着眼角的泪水缠着丈夫帮帮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另一个女人也求自己的丈夫，孩子也跟着起哄，两个男人架不住女人和孩子纠缠便都答应了，他们约好明天妻子带着孩子去走亲戚他们二人来帮这两个孩子。

夜里两个孩子抱着母亲的尸体边哭边聊到深夜才睡。

年初二小姑一家回去了，大伯一家也早早出门拎着东西走亲戚去了，村里人很多都去走亲戚了，村子冷清了很多。

早晨烛智磐把吉仲非叫醒两人扛着农具就往坟地方向跑去，等他们两跑到坟地那两个青年男子已经帮他们把墓穴挖好了早早在这等着他们了。

两个青年男子等在坟地远远看见他们俩就拖着一个板车迎了过去，看见两个青年男子他们俩的愁眉都舒展了许多，一碰面走在前面的亲年男子说：“走，去你们家里吧，墓穴我们已经挖好了。”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穿过村子他们四人并没有过多的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一进门一个青年指着母亲的尸体问：“你们俩昨晚跟她一起睡的？”

他们俩点了点头，拉板车的那个青年男子也进屋了，他看了一眼屋里问：“没准备棺材吗？”

吉仲非摇了摇头没说话，烛智磐灵光一闪就问：“两位小叔，我们俩准备明天去投奔远处亲戚家里的东西我们都不要了，我们把东西都给你们，你们可以帮我们给娘亲买口棺材吗？”

两个青年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屋里的东西最后商量了一下觉得两个孩子实在可怜，屋里的东西虽不值钱但是棺材也要不了几个钱这才勉强答应了他们。

吉仲非本想要再换一块墓碑，可看到他们这么勉强也就作罢。

回村取钱又去街上买棺材再回到村子已经是下午了，吉仲非一直守着母亲的尸体哭哭啼啼，烛智磐则在旁边一直安慰。

下午两个青年拉着棺材穿过村子，村子人虽不多也引来了的不少人围观，直到他们把棺材抬进了吉仲非家，屋外围了几个人屋内也进来几个人，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吉仲非，可伶他。两个青年男子让吉仲非和烛智磐最后再看一眼母亲，他们和周围村里人攀谈着事情来往，过了一会两个青年把母亲抬进棺材中，吉仲非跪地失声痛哭，烛智磐哭着站在他旁边。

旁边围了好多可怜他们的人，但是一直到他们出村真正帮忙出力的也就那两个年轻人。

把母亲抬进棺材里后，两个青年男子就把棺材盖被子盖好盖上然后抬上了板车上，两个青年一个在前面拉车一个在后面推车，吉仲非和烛智磐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

到了坟地两个青年找来四根木棍分成两份分别从墓穴的两个窄口两边把木棍斜靠在墓穴里一头放在墓穴底中间部分靠在墓穴边上。

木棍上面还露出一大截，放好后又叫来吉仲非和烛智磐一人抓着两个木棍扶好，他们两个把棺材从车上抬下来架在木棍上，然后两人接过两个小孩手里的木棍站在棺材两边一人用肩膀扛着两根木棍轻轻用肩膀抬起一根木棍然后抽出来一点放下，再如此去抽另外一根木棍，如此反复很快棺材就从木棍上缓缓往墓穴底沉去。

两个青年男子用力很轻棺材虽然左右晃动但也算平稳下落，直到四根木棍垂直插在棺材的两头，再用力拔出木棍再用土把棺材填埋花费了两个青年不少力气才算完成下葬。

两个小孩看着母亲安葬，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两个青年男子也颇为尴尬站在旁边互相使眼色。

烛智磐率先反应过来：“谢谢两位小叔帮忙，家里的东西你们去搬走吧。”

两个青年有点羞愧，一个尴尬的说：“其实我们只是看你们太可怜棒棒你们，并没有要你们家东西。”

烛智磐却是非常懂事的说：“我们要去投奔远房亲戚了，那些东西你们不要也是扔掉，怪可惜的，你们都是好人，那些东西就送你们吧。”

两个青年反倒不好意思了：“呵呵，那…那我们就收下了。”

说完烛智磐拉了还呆在原地的拉吉仲非，四人就一起回去了，。

两个青年跑了两趟，第二趟拉了两个板车把他们屋里能用的东西差不多都搬走了，考虑到他们今晚还要吃饭，给他们留下了两条被子、四个碗、一口锅、两个缸和缸里的水和米，并承诺明天再过来把床拉走。

虽然东西都被搬走了，但是烛智磐和吉仲非还是非常感谢两位好人，帮忙安葬了母亲连口水都没喝，临走还把米留下给两个孩子生活。

晚上吃过饭，烛智磐搂着吉仲非睡了一晚。

年初三早晨刚醒来烛智磐就对吉仲非说：“我知道东边的山上有一个山洞，我们搬去那住吧。”

吉仲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