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关山 第1648章 扶柳城

石正峰指着小册子，说道：“上面写着‘炎黄党’，这炎黄党是什么东西？”

杭遗爱说道：“这炎黄党就是扶柳城最大的一个反沙陀组织，他们组织庞大，行事谨慎，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也只是抓住了一些外围的喽啰，还没有抓到他们的大头目。”

石正峰拍着手里的小册子，说道：“他们倒挺会起名字的，炎黄党，就他们这么一群跳梁小丑也配得上‘炎黄’二字？”

杭遗爱诧异地看着石正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石正峰看了看杭遗爱，说道：“杭县令，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华夏人，处处为沙陀人说话，很古怪。”

“没有，没有，”杭遗爱尴尬地笑了笑。

石正峰说道：“我这个人是帮理不帮亲，沙陀人遭受欺凌、屠杀，苦难深重，应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在这个沙陀人为主的国家里，沙陀人和华夏人是可以和平共处的，这么大一片土地，养活两族人绰绰有余。

“但是，民团的那些首领，还有燕国、魏国的统治者，为了一己私利，容不下沙陀人，鼓动愚昧的华夏百姓，要把沙陀人赶尽杀绝。这是作孽，我绝对不会允许。

“我不是盲目地帮助沙陀人，我也在观察，我发现，华夏人在沙陀人的统治下，还可以活下去，甚至比以前活得更好。而沙陀人要是落入那些残暴的华夏统治者的手里，那么，他们将会万劫不复。”

杭遗爱点了点头，说道：“石将军言之有理。”

石正峰继续说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我们华夏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包容的民族，当年，黄帝部落与炎帝部落合并，构成了最初的华夏族。

“后来，炎黄部落击败了东方的蚩尤部落，蚩尤部落的大部分部众，并入了华夏。以后，颛顼、帝喾、尧、舜四位大王，还有大夏王朝、大商王朝、大周王朝都在不断地开疆拓土，吸纳周围的民族，这才使我们华夏人有了今天这亿万之众的规模。只有狭隘的小国寡民才搞那些种族歧视，我们华夏是大国强民，接纳一切真诚、友善的部族。”

杭遗爱说道：“听石将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小时候，我和父母生活在华夏人聚居区里，那些华夏小孩打我骂我欺负我，说我是沙陀人。后来，我跟随父母到了沙陀人的家园，沙陀人又鄙视我，说我不是沙陀人，连沙陀传统都不知道。

“我当时很迷茫，心想，我到底是沙陀人还是华夏人，为什么两面都不认同我？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沙陀人、华夏人，无所谓，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石正峰说道：“杭县令这话说得有理，人不应该以族群区分，应该以善恶区分。我眼里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好人，一种是坏人。”

“对，人就分为两种，一种是好人，一种是坏人，”杭遗爱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峰军进驻扶柳县，原本驻扎在县城的两千中山军立刻赶赴前线，同时，县城里的民兵也源源不断地奔赴前线，正式成为中山军新兵。

中山军只招收沙陀人，中山国里的华夏人是不能当兵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能进入中山军当军夫，干一些运粮喂马、修桥铺路的杂活儿。

前来支援中山国的峰军是忠字营的六千官兵，其中，四千官兵分散在中山国各地，负责守卫地方、训练新兵，石正峰、鲍尽忠率领余下两千峰军将士，驻扎在扶柳县城。

石正峰、鲍尽忠骑着马，在杭遗爱的陪同下，巡视扶柳县城。扶柳县城分为华夏区、沙陀区两部分，沙陀区还好，一切正常，华夏区则显得阴云密布、暗流涌动。

峰军抵达扶柳县之后，大部分将士都被安排在华夏区，维持治安。华夏区可谓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森严。

石正峰和鲍尽忠、杭遗爱骑着马，从华夏百姓面前经过的时候，这些华夏百姓全都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们，甚至有几个年轻人，指着石正峰的鼻子破口大骂：“败类，叛徒，去死吧！”

这几个年轻人竟敢公然辱骂石正峰，峰军将士们火冒三丈，提着刀枪就要朝这几个年轻人冲过去。

杭遗爱连忙摆手，叫道：“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呀。”

大牛很是气愤，指着那几个年轻人，说道：“那几个小兔崽子辱骂我家主人，我要扒了他们的皮！”

杭遗爱说道：“兄弟，我们中山国和华夏诸侯国不一样，我们这里处处都**，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都得守法。这些年轻人虽然可恶，但是他们的行为并没有触犯律法，不能抓他们。”

大牛瞪大了眼睛，心直口快，叫道：“那他们就白骂我家主人了？你们这中山国是什么破国家！”

“大牛，不得无礼！”石正峰训斥了大牛一句。

杭遗爱说道：“石将军，我们中山国就是这个国情，还请您多多担待。”

石正峰说道：“没事，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力，我很喜欢你们中山国这种做法。”杭遗爱诧异地看着石正峰，不知道石正峰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石正峰说道：“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们中山国，我的理想就是，把整个华夏大陆都建设成中山国这样的法治国家。我出身于草根百姓，我知道，眼睁睁看着那些官老爷作威作福，自己却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鲍尽忠在旁边说道：“可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都像中山国这样，贩夫走卒都可以指着将军的鼻子骂，那成何体统？”

石正峰说道：“将军可以指着贩夫走卒的鼻子骂，贩夫走卒为什么就不能指着将军的鼻子骂？人和人都是平等的。”

“可是......”鲍尽忠是个倔脾气，他不赞同石正峰的话，梗着脖子，就要和石正峰辩个明白。

石正峰连忙打住，说道：“鲍老将军，咱们现在应该维持扶柳县的治安，稳定华夏百姓的人心，至于其它问题，咱们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讨论。”

鲍尽忠点了点头，不吭声了。

杭遗爱用衙门里的钱，从城中一个富商的手里租了一座院子，用来给石正峰办公、居住。

华夏诸侯国是国富民穷，老百姓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朝廷却富得流油，一座座衙门修建得金碧辉煌，气象万千。而沙陀国正好相反，是国穷民富，老百姓一个个生活得很滋润，朝廷却精打细算，一座座衙门显得很是寒酸，一点也彰显不出大国气象来。

石正峰所在的这座院子，不大不小，刚刚好，既不浪费中山国国库里的钱，也不至于怠慢石正峰。

院子里有一间书房，石正峰在书房里挑灯夜读，看着有关扶柳县的资料，那些资料厚厚一摞，像小山似的，堆在书案上。

刚开始，大牛、小狼和几个仆役、丫鬟在旁边服侍石正峰，后来，石正峰叫他们都下去休息睡觉，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

看到午夜时分，石正峰感觉眼睛有些昏花，抻了一个懒腰，躺到床上，想要睡觉。

可能是用脑过度，脑细胞快速运转，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石正峰很是精神，躺到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石正峰正在为失眠而苦恼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猫叫声，也不知道那几只野猫是在谈情还是打架，喵喵喵，吵得人心烦。

石正峰从床上跳了起来，起身出屋，几只野猫见他怒气冲冲的，赶紧夹着尾巴，溜之大吉。

石正峰望了望夜空，夜空中静静地挂着一轮银盘大小的圆月，圆月四周点缀着璀璨繁星，令人心旷神怡。

石正峰心想，既然睡不着就出门走走，看看夜幕下的扶柳城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如今，扶柳城里最大的隐患就是炎黄党，像炎黄党这种地下组织，最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动，石正峰想着，自己能不能运气好，逮着几个炎黄党分子，或是查出一些有关炎黄党的蛛丝马迹。

现在中山国与魏国交战，扶柳城实行宵禁，晚上到了戌时，除非有官府的许可证，否则，任何人不得上街，违者关入大牢，刑法伺候。

石正峰来到大街上，大街上空荡荡的，除了偶尔见到几只野猫野狗，就是巡逻的峰军士兵。

石正峰走着走着，看见一面墙上贴着一张纸，他把纸撕了下来，仔细一看，上面写的全是反沙陀的言论，鼓动中山国的华夏人起来反抗沙陀人，署名是“炎黄党”三个大字。

石正峰摸了摸纸上的胶水，胶水还没有完全干，看来是刚刚贴到墙上的。石正峰想着四处转一转，看能不能捉到炎黄党分子。

石正峰转着转着，突然，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急促的呼喊声。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