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空之上有龙女 第三章 继后（三）

栖凤殿东偏殿里，德妃贤妃二人各自对面而坐，其余的嫔妃也都各自按着身份品级在位置上坐着，不够资格的人就站着。庆和帝抱着嘉懿过来，这一幕不知道引起了多少女人的内心的嫉妒，她们一个个攥紧了手帕咬碎了满口的银牙。

庆和帝抱着嘉懿到了正位上落座，嘉懿也还是娇娇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和庆和帝相比嘉懿的身量显得十分娇小，整个人窝在庆和帝的身上，宛如一只猫咪。

她看着庆和帝的嫔妃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给自己磕头，心情别提多爽了，不过她们都已经跪了有好一会儿了，嘉懿却没开口让她们起来。庆和帝也知道嘉懿这是刻意要给她们来个下马威，自己也非常愿意配合自己的小皇后，便跟着沉默。

贤妃久不见裴贵妃回来，心下便已猜测到裴贵妃这是被枪打出头鸟，惹了皇帝和新皇后的不快遭罚了。她额头磕在地上，微微转脸过来看了眼身旁的德妃，她们二人不合阖宫皆知，这时候两人却跪在帝后面前，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嘉懿仿佛忘记了这些人一般，她的手在庆和帝的脸上滑来滑去，捏着庆和帝的鼻子抓他的耳朵。一旁的宫女和太监都吓得三魂不见七魄，闭着眼不敢看，生怕下一刻这个无知不懂帝王之怒会伏尸百万的小皇后，会被皇帝给丢出去。

也有一些个大胆子的嫔妃觑眼来看，看到嘉懿居然主动亲吻庆和帝。

她们心里除了震惊之外就是不耻，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她们的面，做这样的事，还是程太傅亲自教养出来的程门千金嘛？

说好的是大家闺秀呢，除了一张妖精似的脸，哪里像闺秀了这个程嘉懿！

一吻结束了，嘉懿这才想起来面前还跪着一群人，她回过头来从庆和帝身上起来，到一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好。庆和帝低头一看怀里空落落的，很是不自在了。

嘉懿道：“诸位都起来回话吧，本宫昨儿刚入宫你们各自都自我介绍一下，也好让本宫认识一下你们。”

“谢皇后娘娘，谢皇上。”德妃和贤妃最先起身，身后依次是二品妃以及昭仪、昭媛、贵嫔婕妤等人，站在最后边的几个就是选侍采女等的，是没资格到前边来的低等皇妾。德妃和贤妃起身后就准备入座，嘉懿这时候忽然轻咳一声。

她说道：“本宫有说过让你们坐下？一个个进宫这么多年，吃惯了山珍海味，还把耳朵给吃坏了。本宫和皇上可没有说让你们落座，你们竟敢擅自做主！”

“臣妾惶恐！臣妾一时失察，望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德妃最先反应过来。

贤妃低头瞥了她一眼，也跪了下来：“臣妾知错，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臣妾嫔妾等知罪，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后边的人，也都重新跪了下来。

嘉懿呵呵一笑，端起手边的茶盏来推开茶盖来撇去茶沫，抿了一小口茶水，而后轻声道：“本宫看四妃里边，除了方才那个被贬为从二品昭容的裴氏之外，怎么这里还少了一个人呢。你来回答本宫的问题，还有一个是谁，她为什么没来？”

被嘉懿点到的人，正是自称惶恐的德妃，她抬头看见嘉懿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顿时眼前一热，羡慕极了。那是于阗进贡来的月光白玉镯，她像庆和帝讨要了许久都没要来，没想到今儿个居然出现在了嘉懿的手腕上，她好想去抢来！

可是德妃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她咬咬牙，开口回话：“回皇后娘娘，没来的那个人是淑妃。淑妃在先皇后薨了之后，就甚少走出自己的长秋宫，一直在长秋宫里礼佛为先皇后欺负，且教养灵犀公主。臣妾也不知今日淑妃为何没有来。”

“淑妃倒是和裴皇后情深意厚，罢了今日她不来也算是情有可原，本宫就不和她计较了。不过明日她若是再不出现，本宫就容不得她了！”说到这里，邻位上的庆和帝也开了口：“去，到长秋宫给淑妃传朕的口谕，要她明日务必过来一趟。”

于是殿内一个小太监垂手一揖，就跑出去往长秋宫去传口谕去了。

嘉懿又说道：“好了，你们从各自的品级开始，依次自报身份吧。就从你开始好了——”她伸手一指，指了贤妃。

等到最末等的一个采女也自我介绍完了，嘉懿方挥了挥手：“都起来坐吧。”

“德妃贤妃，你二人午时之前将料理六宫的账册和朱雀印一应送到凤鸾宫，交给皇后。”庆和帝在一旁开口就是让德妃和贤妃交权，这一席话很是让德贤二妃震惊，没想到庆和帝在新后入宫的第二天，就让她们把手上的宫权交还。

嘉懿感到很高兴，她凑过来在庆和帝脸上嘬了一口：“爱你哟，木啊～”

庆和帝整个人当场石化，其他人都纷纷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心想这个新后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调戏皇上！庆和帝慢慢回过神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嘉懿。

嘉懿说：“本宫今日呢还要说一点，从前六宫无主，故而皇上才让四妃共同协理。如今本宫已经入主中宫，底下不该有的不该拿的都应该归还回来了，到时候查出来，可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德妃与贤妃你们二人应当以身作则，是吧？”“是……臣妾回宫之后，便立刻清查此事。”德妃回道。

贤妃犹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庆和帝，也点了头：“臣妾谨遵皇后懿旨。”

嘉懿轻笑一声，起了身过来又一下子坐在庆和帝腿上，冲一众妃嫔们挥了手：“都散了吧，以后晨昏定省的规矩就改为半个月一次，今日是初三，下一次过来就是十八那一日。到时候希望诸位姐姐，已经学会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殿内寂静了片刻，庆和帝伸手抱起嘉懿来，从侧门离开了东偏殿。

不多时，一众妃嫔从东偏殿出来后各自找了自己的小伙伴，离开凤鸾宫。

出了凤鸾宫的宫门，德妃与贤妃竟是落在了众人之后，以往见面总是要争吵不休的两人，这一次却难得的走到了一起。她们两人走在前头，各自的随从在后边远远地跟着，贤妃说：“这小皇后刚入宫，陛下就让我们交权，姐姐怎么看？”

“妹妹这话问的可真是稀奇，皇后本就是六宫之主，皇上让我们交回手上的宫权也是情理之中不是么？”德妃深深地睨了眼贤妃，把话题重新还给了贤妃。

贤妃挑眉道：“可咱们都是进宫多少年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何况陛下一向是宠爱裴贵妃的，怎么这次竟然连她也被降位了，若是长此下去，我们这些个老人岂不是要落一个和宫女挤一个屋子睡觉的下场？！”

“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贵妃自己御前失仪还穿错了衣裳，皇上和皇后没有赐死她而是降位为从二品昭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毕竟她裴昭容，也是裴皇后的亲妹妹不是？”德妃说到这里，语气里对裴昭容的不满已经毫无掩饰了。

贤妃：“是啊，究竟是裴皇后的亲妹妹，就算是穿了一次皇后才能穿的正红衣裳，皇上也不会要她的命。这新后刚一入宫，你我四妃之中就降了一个贵妃，往后也不知道会是哪位妹妹有这个福分，被提上来补全了咱们四妃。”

“这就要看我们的皇后娘娘了，如今她刚入宫正是需要笼络人心的时候，且看着吧，只怕过不多时就会有东西往凤鸾宫送了。”德妃刚这么一说，旁边就一个往凤鸾宫送东西的小太监路过，贤妃和德妃彼此对望了一记，心照不宣的笑了。

那小太监行完礼离开后，德妃又说：“咱们这些个人呐，入宫多年都已经老了，皇后多年轻啊，才十六岁呢。也难怪有人会迫不及待的要开始投诚了，贤妃妹妹你虽然生了个皇子，可也难保这皇后娘娘，不会给陛下生个小皇子。”

“陛下早已立下太子之位，就算这位程皇后生下皇子又怎样，皇上难不成还要废了太子另立一个小儿为储？呵，别说皇上不会这么做，就是真要如此，也有前朝一帮子大臣阻止呢。”话虽如此，贤妃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担心了起来。

于是一回到自己的长春宫，贤妃就马上派人去把自己的儿子燕枫给请来了。

德妃呢，她一回到寝宫就马上让人收拾好了朱雀印和金册与账册，还清点了自己宫里的一些摆件和用具。发现有不符合自己一个正一品妃位该有的东西，就马上收拾好了，找人送到了内侍局去，有些损坏了的，也自己贴钱补上了损失。

而长秋宫内，淑妃收到了皇帝的口谕之后，完全像是个没听到什么似的，只顾着敲木鱼念经。

旁边跟着一道跪着诵经的年轻女孩，却很是好奇地往窗外看，心思是格外向往着长秋宫外的世界。

她就是庆和帝第五个女儿，淑妃所生的灵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