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空之上有龙女 第四章 继后（四）

凤鸾宫左边有个偌大的花园子，其中有一个水池养了些锦鲤，嘉懿和庆和帝用过午膳之后在这里散步消食。转了一圈之后，嘉懿说要在这锦鲤池边上安一个秋千架，她要荡秋千。还要让庆和帝在后边推她，把她推得高高的。

庆和帝怀疑自己不是娶了个妻子，而是娶回来一个孩子。他这一把年纪的还是一国之君，要是被外边那些大臣知道，他在这里给小皇后推秋千，怕是要上谏在他耳边唠叨死。不过看到嘉懿一脸向往的模样，庆和帝还真不想拒绝她。

他刚要开口说一个好字，嘉懿又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庆和帝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嘉懿跑到了锦鲤池边上。他快步走过去，看到嘉懿趴在地上，就想要教训一下她让她知道这里是皇宫，不可以这般不成体统的趴在地上。

嘉懿却一个回眸笑嘻嘻的扬起手来，手上抓着一尾乖乖巧巧的锦鲤：“飞卿。这些鱼儿好乖啊，它们都说我长得可漂亮了，是它们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呢。”

“……你仔细一些不要掉下去了，来，先起来吧。”庆和帝朝嘉懿伸去了手。

嘉懿冲他嘻嘻一笑，回过手抓住庆和帝的手，让没有防备的他跟着自己一起都翻过身掉到了锦鲤池里。那些锦鲤一下子就被吓得四散而逃，绿萝和陈越之两人也都吓了个魂飞魄散，急急忙忙跑到锦鲤池边上来要救人：“陛下！娘娘！”

“皇后！你大胆！”庆和帝和嘉懿从水里起身来，这池子里的水并不深，庆和帝和嘉懿身上的衣物都被水打湿，牢牢地贴合着他们的身躯。嘉懿被他这么一吼，眼圈顿时就红了起来：“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凶什么凶啊，我可是你媳妇！”

“……”陈越之给绿萝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背过身去跪了下来，其他人也一道转过身去跪了下来。

庆和帝看到嘉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伸手把她一抓带着她从水里飞到岸边，嘉懿这会儿被他搂在怀里，开心的又往他脸上嘬了一口。嘉懿说：“飞卿，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把你拉下水的，我是想让你看这个。”

她抬起右手，手上攥着一颗和她拳头一般大的碧绿的珠子，是一颗夜明珠。

庆和帝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小女人，真不知道他恩师是怎么教育这孩子的，原本还听说这小妮子在江南程家，一直是个端庄温顺，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可从昨晚到现在一番接触下来，若不是确定她不是被人掉包的，他都怀疑自己娶错人了。

他把夜明珠拿过来，看了一眼之后又把这颗夜明珠交给了陈越之：“凤鸾宫久不曾有主人，这颗夜明珠看上去应该是裴皇后的东西，拿去查一查它为何会落在这个锦鲤池里。”陈越之接过夜明珠以后，复又再次低头俯拜在地，不敢多看。

然后嘉懿被庆和帝带回了栖凤殿，两人洗过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听到庆和帝要去御书房看奏折，嘉懿连忙跑了出来追他。绿萝拿着一只绣鞋在后边追嘉懿，庆和帝的御撵听到动静便停下来，嘉懿穿好鞋子，被庆和帝拉上御撵。

庆和帝说：“朕是去看奏折，让绿萝转告你，要你在栖凤殿面壁思过。你怎么不听话呢，连鞋子都不穿好就跑出来，要是朕不让他们停下来怎么办？”

“这凤鸾宫你不留下来陪我，还不允许我跟你一起去御书房吗？飞卿你是不是傻呀，我这么漂亮的媳妇你不把我好好看着，你觉得栖凤殿那些宫女太监，是我的对手？”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甚至还非常鄙视庆和帝。

庆和帝已经三十有七，换做民间的男人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当祖父的人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女人数落的一天。这个数落自己的，还是自己昨天才娶进宫的继后，他看到嘉懿的眼睛里有自己的身影，只有他，仿佛把他刻在了心里。

嘉懿靠过来脑袋挨着他的肩膀，小声道：“你虽是皇帝可在我的眼里，你只是我程嘉懿的夫君，我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我一个人会害怕的。早上那个裴昭容我以前听说过她，我讨厌她，也讨厌德妃，贤妃还有其他人……”

庆和帝惊讶极了，也非常的害羞，因为他这一把年纪的，听到一个小姑娘的深情告白，心里不欢喜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对嘉懿也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不过他发现嘉懿哭了，她无声的掉着眼泪，那些透明的豆豆不要钱似的从她眼里流出来。很快嘉懿的眼泪把他的袖子都打湿了，庆和帝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嘉懿进了御书房之后，也顾不上那些堆积的折子，最要紧的还是哄好他的小皇后。

这天下午，庆和帝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的同时，还有牵挂着旁边练字的嘉懿。为了让嘉懿能够高兴起来，庆和帝不止答应嘉懿以后绝不再和德妃贤妃等人来往，还允许嘉懿跟着自己来御书房陪自己。为了不无聊，嘉懿自己也找了事做。

庆和帝很是好奇的是，嘉懿明明不是左撇子，为什么练字的时候喜欢用左手写字？绿萝一边给嘉懿磨墨，一边回答庆和帝的问题：“陛下有所不知，娘娘从前在府上就是练习的左手字，娘娘的右手一般情况下只会提笔作画的。”“嘉嘉的画朕也见过，很有大家之风。”这一点是庆和帝不得不承认的，嘉懿入宫带进来的嫁妆很是丰厚，其中就有嘉懿自己所画的一幅《飞鸿踏雪》图。

嘉懿抬起头来，朝庆和帝那边看了一眼，轻笑：“飞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练习左手写字吗？”

“为何？”庆和帝不解。

嘉懿说：“小时候爷爷经常和我说，他有一个弟子书法造诣颇高，特别是还会写一手左手楷书。这个人就是你吧，我呢最讨厌爷爷当着我的面夸别人了，所以我下定决心，要练左手字让爷爷知道我才是最优秀的！”

庆和帝：“……”

“主子累了吧，奴婢给您揉揉。”绿萝把墨条搁好，过来站到嘉懿身旁给她捏起了肩膀和手腕，嘉懿也退后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庆和帝让绿萝把嘉懿方才写的那篇字拿过去给他检查，看完之后虽然没有说半个好字，却很是高兴的笑了。

嘉懿起身来走到御案后边挤开庆和帝的右手，在他腿上坐下来双手勾住庆和帝的脖子，二话不说就扯了庆和帝的耳朵：“你为什么不夸夸我呀，难道我写的很难看？可是你在笑，你明明觉得我的字写得好，为什么不夸夸我呢？”

“主子……你松手啊，这可是皇上啊，你轻点儿。”绿萝担心死了，自家主子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她还以为主子进了宫就会收敛一些，没想到胆子大到敢把皇上拖下水，还敢揪皇帝的耳朵！？天啊，她当初就不该跟着主子来京城。

陈越之也不禁对这个新皇后感到无比的佩服，毕竟今天之内皇后娘娘已经屡屡做出一些惊人之举，皇上却没有真正生气。

庆和帝在嘉懿松了手之后，才慢慢开口：“朕确实喜欢你的字，也觉得你的字写的很好，朕还看出来了，你的左手字很像朕的字。夸不夸你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是有区别的呀，你夸我的话我会特别特别高兴，说不准我还会亲你一口当你夸我的奖励呢。”嘉懿说出这个话之后，庆和帝手上的紫毫笔咔的一声折断。

庆和帝在紫毫笔折断后，一把抱起嘉懿离开座椅往后边的卧榻走，嘉懿并不害羞她乐呵呵的笑起来，听上去很是喜欢庆和帝这般血性的冲动。陈越之与绿萝遣退了御书房内的其他人之后，也连忙都退到了外面来，在外面守了一炷香时辰。

一炷香时辰之后，是庆和帝披头散发的过来开了门，他说：“去准备热水，绿萝你回凤鸾宫去拿一套皇后的新衣过来。”说完，庆和帝又关上了门。

绿萝一路小跑着回到凤鸾宫，给嘉懿挑了一套同样是大红色的宫装，还另外给嘉懿挑了一些步摇珠花等头饰。回到御书房来的时候，嘉懿已经在幕帘后边开始沐浴了，庆和帝身上也换了一身新衣，回到了御案后面重新开始批阅奏折。

绿萝注意到御书房的卧榻前，散落着一地的碎衣裳，那些都是之前嘉懿身上所穿的，还有一件绣着鸳鸯戏水花样的肚兜。绿萝掀开幕帘进去，两个宫女正在给嘉懿擦手，看到绿萝进来了，两人忙给她行了个礼：“见过绿萝姑姑。”

绿萝是嘉懿的贴身侍女，进了宫身份也水涨船高，嘉懿如今成了皇后，绿萝自然也就成为了宫令女官。眼下被两个小宫女称一声姑姑，也是受得起的。

嘉懿也不回头，只让绿萝把浴巾拿过来，随后她从浴桶里站起身来，雪白的肌肤上还有一些没洗去的痕迹。绿萝用浴巾将嘉懿的身子裹住，扶着嘉懿小步走到一旁坐在了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而后其他宫女手上又拿来了毛巾。

身上的水珠擦干后，绿萝帮嘉懿穿上了新衣，并拆解了已经松散的发髻重新梳了，绾了一朝云近香髻。

打理好头发，嘉懿出去之后又去庆和帝身边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