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空之上有龙女 第八章 继后（ 八）

回想起裴氏身上的各种疑点，庆和帝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她了，嘉懿不曾进宫前庆和帝一直不明白。

裴氏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自己多次为了她做出一些有失祖宗规矩的事情，若是论长相，他如今怎么看都没觉得裴氏有多好看啊。

嘉懿刚不过假哭了一阵子，淑妃和德妃先后开口劝她，裴昭容看着庆和帝把嘉懿抱在自己怀里，柔声柔语的安抚，心中嫉妒不已。可她刚想问嘉懿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的，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就忽然开了口，在她脑子里说了一句话。

那道许久不曾听到的机械话的电子音，甫一出现就让裴昭容头疼欲裂，庆和帝见状连忙让裴昭容的宫女金鹭扶着裴昭容离开。

她这一走，庆和帝又配合着嘉懿哄了她两下，嘉懿也装作被他哄好了的样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来。

底下，德妃因着和九嫔之首的王昭仪挨得近些，刚才裴昭容闹那么一出的时候，她和王昭仪私底下也说了几句话。嘉懿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当场点出来。

裴昭容走得匆忙把燕艺林一个人落下了，她待在那里身边也没个人看着，嘉懿让绿萝过去把人给抱到了自己身边。一开始燕艺林有些害怕，但和嘉懿相处了一会儿燕艺林就不怕她了，还把之前裴昭容跟她说的话，一个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

旁边的庆和帝也听见了，顿时又是一掌拍案，众妃嫔和公主皇子们都吓到了。

嘉懿伸过手来握住庆和帝的手，冲他笑笑：“陛下何必跟一个穷途末路之人计较呢，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生气做什么。生气大动肝火，伤心又伤肝，我会心疼的。”

说着，把燕艺林给他推了过去，“艺林呐，去你皇爷爷身边坐。”

绿萝忙又将给燕艺林准备的凳子，搬到了庆和帝的身边放好，接着过来把燕艺林抱到了庆和帝的身边。庆和帝转头看过来，嘉懿冲他眨了眨眼，让他颇为无奈。

太子妃顾婉音悄声询问道：“殿下你看呐，父皇和母后这是几个意思？”

“本宫也不甚明白，大概是喜欢小孩子吧。你瞧，母后给长安他们的糕点，都是咱们这几桌上没有的，好像是特意给母后做的江南风味的糕点呢。”燕桓说。

顾婉音：“这倒也是。不过长安以前从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怎么今天……”

“什么陌生人？！那是中宫皇后，是咱们的继母也是安儿的祖母，祖母给的东西就算是普通的泥巴，也要好生珍藏着。”燕桓小声的提点了一番，顾婉音忙点头称是，又看到二皇子夫妇离了桌，带着孩子去给那位新入宫的小皇后敬酒了。

二皇子燕棉是王昭仪所生，不得庆和帝的器重手上倒也有些实权，他得封齐王又在户部担着一个轻松且油水不少的闲职。他的王妃是王昭仪的娘家侄女，王昭仪自己的出身本不高贵，父亲是一个小小的知州通判，哥哥是知州衙门的捕头。

就是出身于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王昭仪和裴皇后同一年进的宫，一眨眼二十多年了，裴皇后也走了十多年了。王昭仪在宫中这些年来一直低调做人，还教育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在外，不要仗着自己是王子皇孙就胡作非为不遵律法。

燕棉固然不得庆和帝器重，却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一切言行举止都让人是挑不出半点儿的错处来。他的王妃说话也爽朗大气，没有半点身为王妃的矫揉造作。

夫妻俩回到席位上，嘉懿又看到他们的长子燕长益拉着弟弟燕长泽过来，燕长泽揉着自己的红眼睛哭诉道：“祖母呜呜呜艺林妹妹把我的点心踩坏了。”

“别哭别哭啊，祖母这里的糕点可多了，长泽喜欢都拿去。呐，都给你吃。”嘉懿开了这个口，绿萝只好上前把她这一桌的两样糕点，都端到了齐王那一桌。

燕长泽打着哭嗝：“嘤嘤嘤谢谢祖母，长泽最喜欢祖母了，祖母漂亮～”

“哈哈哈你这小机灵鬼，中午是吃了蜂蜜吧说话这么甜，哎呀我们长泽脸上鼓鼓的这是嘴巴里面藏了蜂蜜吗？”嘉懿说着话还伸手去捏燕长泽的脸，燕长泽长得胖乎乎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她特喜欢捏这种小孩的脸，软乎乎的脸蛋很有手感。

被她捏着自己的脸燕长泽不但没有生气，还大着胆子抱着嘉懿的腿爬到了她身上。

庆和帝：“……”幽怨地看向自己的次子，燕棉夫妻俩登时心中七上八下的。

好在嘉懿只是抱了燕长泽一会儿，这孩子还是十分想念自己的娘亲的，又跟着哥哥燕长益回到了爹娘的身边。

嘉懿一副很是喜欢小孩子的神态，逐渐刻在了庆和帝的心上，眼前似乎已经看到初为人母的嘉懿，抱着孩子朝他走来的模样。

继燕棉夫妻敬酒之后，又是三皇女舞阳公主和五皇女成玉公主夫妇，这一波已经成家了的皇子公主敬完了酒。剩下的几个都和嘉懿是差不多年岁的，在嘉懿看来他们还是孩子，就没让他们敬酒了，转头去和淑妃德妃等人说起了话。家宴结束的时候嘉懿已经喝了半壶酒，庆和帝并不知道嘉懿这么“能喝”，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赶忙就抱起她离开了琼华阁。帝后这一走，留下来主持局面的自然是太子燕桓和太子妃顾婉音，不过其他人也没有再在琼华阁这里久留。

散了席，太子夫妇和燕长安把德妃淑妃她们一一送走，最后只有二皇子燕棉一家子还在里头没走。

燕桓说道：“天色已晚待在水面上很容易着凉，这会儿风也渐渐地大了起来，二弟还是早些带着王妃和长益长泽两个孩子回去歇息才是。”

“多谢王兄提醒，小弟这就与妻儿离开。”燕棉说。

他身边的齐王妃王霜儿上前，到太子妃顾婉音身边脆声道：“大嫂。听说京城最近开了一家叫做‘青崖斋’的铺子，他们家的珠玉首饰还有衣裳啊，时下可是京城流行的款式呢。大嫂那天若是觉得宫里闷了，不妨出宫来我陪你去转转。”

“好呀，就先承些弟妹的好意了。”顾婉音笑。

燕长益也拉着燕长泽和燕长安道了别，送走了燕棉一家四口，燕桓才弯腰抱起燕长安，身旁的顾婉音有宫女紧随在她的身后。一家三口离开琼华阁不多时，本该是无人的九曲桥的尽头，假山后边出来一个小太监，递给燕桓一张纸条。

“殿下，这上面都说了些什么？”顾婉音问道。

燕桓摇摇头，说：“是淑妃娘娘留的口信，让我们以后多注意东宫的下人。”

“殿下是说东宫里有细作？”她忙转头看了眼身边跟着的人，这几个太监和宫女，是她和太子燕桓精心培养起来的心腹，是绝对忠心可靠的。

燕桓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告诉顾婉音：“程嘉懿似乎知道我生母的死因。婉音，你以后多去凤鸾宫走动走动，我总觉得她好像是故意说那番话的。”

“这一点妾身也看出来了，太子放心好了，婉音一定不负所托。”顾婉音道。

……月黑风高夜，天晴游云懒……

一眨眼啊这皇帝的新婚假期就过去了，庆和帝依依不舍的把奏折搬回了御书房，又恢复了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卯时准时到宣政殿点卯早朝的‘苦日子’。今天他一散朝回到紫宸殿来打算批折子看奏章，门口的御前侍卫神色却不太对劲。

庆和帝快步进了紫宸殿里，果然看到了本应该还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嘉懿，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吃了什么药，整个人都跟着见到了嘉懿而亢奋了起来。

嘉懿坐在桌子后边，桌子上摆着一些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其他早点，有春卷、紫薯饼、清水虾、金灿灿的鸡蛋灌春饼、奶白小馒头、外表过了一层黑芝麻的糯米滋、油条、豆浆、南瓜饼和一笼猪肉馅儿烧麦，看上去就是一桌很丰盛的早点。

不过这还不算完呢，庆和帝刚落座后面又有人端来：生煎包和油炸黄花鱼。

这几天他和嘉懿住在一起，是知道嘉懿的食量大却总是吃不胖的，对于嘉懿的特殊体质他只有羡慕的份。嘉懿自顾自的喝粥吃春卷，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一笑之后把一碗粥推给他：“快喝一点儿暖暖胃，我已经给放凉了些，不烫口。”

“好。”庆和帝应声，拿着汤匙舀了一小口粥来，直接就入了口。

身边的陈越之也拦下了一名小太监，这是专门给帝王试吃的，可是啊这几天他跟着皇帝在凤鸾宫待着，可一次没见皇上让人试吃的。可见有这位程皇后在，陛下是不需要任何人过去打扰他们夫妻俩用膳的，这当奴才的得有眼色才行啊。

庆和帝看着嘉懿的吃相，不知不觉自己也用了两碗白粥，嘉懿却似乎刚开始吃的样子，慢悠悠地把面前的一盘清水虾吃光了不说，又让绿萝把生煎包和豆浆换到了她的面前。绿萝怕她噎着，还给她顺了顺背，被嘉懿一把推开：“我没事。”

“哈哈绿萝你下去吧，让你主子慢慢吃。”庆和帝说。

嘉懿转头塞给他一个生煎包：“唔你也尝尝呀，我让人包的韭菜猪肉馅儿的。”

“嗯？”

看庆和帝一脸茫然，嘉懿吞下嘴里的东西，淡然道：“韭菜又名起阳草，能补肾提神以及壮阳……”

“咳咳咳！”陈越之措不及防的咳嗽起来，挥手把所有的奴才都遣了出去。

嘉懿也被庆和帝直接抱到了后殿，一番‘胡作非为’之后，让她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你说，朕还需要吃韭菜来壮阳吗！？嗯，皇后怎么不说话了？”

“哇原来你生起气来会这么带感的，继续呀！”嘉懿笑。

庆和帝咬牙，低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