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空之上有龙女 第九章 继后（九）

转眼间嘉懿进宫也有半个月了，今儿个又到了各宫妃嫔到凤鸾宫，给嘉懿这个皇后叩头请安的日子。

绿萝一早便让人在栖凤殿的东偏殿准备好了热茶，因着今日还是嘉懿召见各位宗妇的大日子，绿萝特别叮嘱栖凤殿的宫人万不可出差错。

庆和帝今日特地早早地散了朝，匆忙赶回凤鸾宫也是想给嘉懿撑腰打气，不过他刚进了凤鸾宫的宫门，就听宫人来报：“陛下，皇后娘娘还没起呢。您瞧，东偏殿里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她们都已经到了，奴才们也不敢冒然吵醒皇后……”

嘉懿是个“猫精”这点庆和帝比谁都熟悉，这会儿才不过卯时过半罢了，正好是她这只小猫最好困觉的时辰。庆和帝一路往栖凤殿走，快步拾级而上到了栖凤殿正殿门外，看到绿萝无奈的垂着脑袋出门来，笑道：“皇后跟你闹脾气了吧？”

“参见皇上。”绿萝福身行了礼，起身回道：“隔壁各宫娘娘们差不多都到了，奴婢想着把娘娘催起来。可是娘娘说奴婢是坏人，还说要把奴婢给送回江南去。”

“你主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好了你去那边盯着，既然皇后还没有睡醒就让她们多等一会儿，这么多年后宫因为没有皇后，这各宫请安的规矩也早就荒废了，今日正好让她们也都跟着涨涨记性。”庆和帝话里话外都是维护嘉懿的意思。

绿萝幽怨地转头看了眼陈越之，然后欠欠身：“奴婢这就过去。”

“绿萝姑娘初来乍到的，各宫娘娘们怕是难以服气，老奴也过去瞧瞧。”陈越之可是早就看出来了，陛下之所以一下朝就回凤鸾宫，就是因为知道皇后娘娘懒惰的脾性，是故意让绿萝一个人去偏殿的。庆和帝冲他颔首，接着自己进了大殿。

庆和帝进来后直接往拔步床走来，嘉懿整个人背对着他睡得很香，他靠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嘉懿嘟着嘴巴吐着泡泡。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放到嘉懿的嘴唇上，被她张口就给咬住了，嘉懿睁开眼来：“讨厌，你干嘛要这样，我还以为是绿萝呢！”

“醒啦？朕还当你又睡着了梦见什么好吃的了，来朕抱你起床。”庆和帝说着。

嘉懿翻个身过来面对着他，冲他软绵绵的伸出手来让他抱，之后有宫女鱼贯而入的进来伺候嘉懿更衣洗漱。等她梳妆打扮好已经是辰时左右了，庆和帝牵着她的手走出栖凤殿的正殿来，往东偏殿过来，门口几个低等的宫妾是最先看到的。

帝后而后相携而来的这一幕，两人都穿着金黄的帝后朝服宛若一对璧人，从日光之中朝着众妃嫔走来。这灼目的太阳光啊，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刺伤了谁的心。

庆和帝与嘉懿往正位上那么一座，一息功夫后，淑妃和德妃以及贤妃三位正一品妃位上的主子，就先跪下磕了头。

随后是正二品妃以及从二品的九嫔，依次类比下去，到门口一共三十来位妃嫔都一一垂首叩头，高呼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诸位姐姐都起来吧，一把年纪了跪久了膝盖容易得风湿。”嘉懿说着。

贤妃心里一个踉跄差一点儿没给崴了脚，众人起身后方听庆和帝说：“赐座。”

德妃贤妃连忙苦不迭地谢了恩，其他人有资格入座的也都齐齐谢了皇上的恩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淑妃刚一坐下，嘉懿便又提到了她：“淑妃，前些时日本宫说过要给灵犀寻一门好的亲事，今儿本宫要接见宗妇，你随我一道。”

“是，臣妾在此多谢皇后娘娘替灵犀操心了。”琼华阁家宴那天过去许久了，淑妃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嘉懿居然是真的要给灵犀选婆家的，她只求自己的女儿嫁一个自己中意的，不会欺负女儿的真心爱护女儿的夫婿也就罢了。

嘉懿笑着说道：“说起来灵犀她们也是喊本宫一声‘母后’的，纵然本宫年纪上是比你们几位小上一轮，但既然本宫做了这个皇后，合该替皇上分忧。灵犀公主今年也已经满了十四岁，按规矩早就该议亲的，是皇上和淑妃你们都疏忽了。”

“皇上，臣妾有罪。”淑妃起身来，到庆和帝面前跪下。

庆和帝说道：“朕知道你是因为裴皇后的事，所以才会耽搁了灵犀的终身大事。眼下皇后既然已经替你与朕开了这个口，就该早些把灵犀的亲事定下来。”

“臣妾这个做母亲的这些年来疏忽了许多，多亏了皇后娘娘提醒，才让臣妾能够及早悔悟。多谢皇后娘娘对臣妾母女的大恩。”淑妃说到这里又朝嘉懿深深一拜。

嘉懿：“起来坐吧。灵犀公主的亲事，想来也是眼下咱们宫中的头等大事，德妃和贤妃你们两位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想来娘家人那边也认识不少的青年才俊，也要一道替本宫和淑妃掌掌眼才是。”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的，却不提裴昭容。

“陛下皇后请放心，臣妾回头就让舞阳和她的驸马打听打听，灵犀这孩子一眨眼都这么大了，过两年的就要出嫁了，宫里又该办一场喜事了。”德妃笑着承下了。贤妃也说：“怎么说灵犀也是枫儿的亲妹子，他和蒋氏这当兄嫂的，替妹妹寻一门可靠的亲事也是该当的。淑妃妹妹，改天咱们一道办一个赏花宴，让她们这些年轻人呐自己去瞧一瞧，这做哥哥嫂嫂姐姐姐夫的，都替灵犀去把把关。”

“贤妃出的这个主意倒是个好办法，一会儿本宫与淑妃先去见见宗妇们，到时候有合眼的宗妇，再从中挑选一些看看各家有无适龄的俊才。”嘉懿端起茶杯来浅浅的抿了一口茶，复又放下，问庆和帝：“皇上，办赏花宴的那天，臣妾……”

庆和帝都不需要嘉懿把话说完，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一本正经的：“不行！”

“？？？”德妃贤妃还有淑妃，以及其他人都纷纷诧异的看向庆和帝。

庆和帝轻咳一声，起身往外走：“朕先回御书房批折子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皇后和淑妃来办吧。”

“你等一下！”嘉懿娇笑一声快步的跑到门口来，踮起脚高举起手来勾住庆和帝的脖子，给他来了一个送别吻。

偏殿里边登时寂静的连掉了一根针的声音，都如同打雷似的，这安静的有些可怕，偏生门口的帝后二人还是宛若刚新婚一样。

甜蜜相拥的帝后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庆和帝一步三回头看到嘉懿站在门口，冲他又是扮鬼脸又是飞吻的，恨不得跑回来扛起她一起去御书房看折子。

看着庆和帝已经坐上銮驾出了凤鸾宫，嘉懿一路噘着嘴回到偏殿里来，先让众人都散了，喊淑妃陪着自己去接见宗妇们的兰苑。兰苑是凤鸾宫内专门用来招待一应宗妇，千金还有郡主县君们的地方，今日入宫的命妇当中就有她的继母。

嘉懿的继母魏氏是在她亲娘死后的第二年，从她爹程湛的侧室被扶正的，连同魏氏所生的一儿一女，也从庶出变成了嫡出。

小的时候嘉懿就特别讨厌她们，也是因为魏氏母女玩不过嘉懿，才会想方设法的要把嘉懿从程家给赶出去。

后来嘉懿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联系到了远在江南程家老宅的帝师程斐，程老爷子亲自来京城把嘉懿给接到了江南去。这一走就是十二年之久，回到京城来也不是因为程湛这做父亲的幡然悔悟，而是因为皇上他下旨要册立嘉懿为后了。

嘉懿离开江南回到京城，在那礼部尚书程湛的府宅小住了一个月，就进宫了。

算起来她只有刚回京城的那天，见过魏氏和程曼玉一面，剩下的时间因为她已经是皇帝的人了，就算程湛是她的亲爹，想见她一面也不容易。更不用提魏氏和程曼玉母女俩还是嘉懿的仇人，今儿个魏氏是以皇后的‘母亲’身份入宫的。

嘉懿和淑妃二人还未到兰苑这边来时，魏氏和女儿程曼玉可很是被众星捧月了一番，特别是那些宫女知道她是皇后的母亲，女儿曼玉又是皇后的亲妹妹，一个个端茶递水捶背捏脚的，好不巴结。

魏氏和程曼玉也都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不多时刚刚还在嗑瓜子唠嗑的宗妇们都安静了下来，整理衣衫和发鬓站好，外头进来一个传话的太监：“皇后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淑妃娘娘千岁！”

众人都下跪行礼，嘉懿的第一眼就看向了程曼玉，她坐在了本应该是自己这个皇后才能坐的位置，手上还拿了这兰苑内的一样价值不菲的摆件。嘉懿走过去一把将程曼玉提溜起来，丢到了一边：“来人呀，给本宫把这椅子拿出去烧了！”

一时间众人都恍然大悟了过来，感情这位皇后的继母和她关系并不好，那个程曼玉也不过是虚摆了一回皇后亲妹妹的谱罢了。很快就有宫人进来把原先程曼玉坐过的椅子给抬了出去，又重新给换上了一张新的，嘉懿这才满意的落座。

淑妃见此，不由得对那个程曼玉和魏氏很是鄙夷了起来。

淑妃也坐下之后，嘉懿才开口：“诸位都起来吧，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