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第一梦 第77章 没有一个恶人是无辜的

在君子堂坐落的尼山县下面有个龙泉镇，龙泉镇中有一个南辛村。南辛村每年有两件盛事，那是两场为期七天的庙会，分别在夏历的四月初八，以及十月廿八。

二十一年前，颜逊还只有十二岁。就在四月初八那一天，颜逊邀请了他的好朋友刘备，二人共赴南辛庙会。在庙会上，他们两个小孩子见到一切都觉得十分的新奇。卖东西的铺满了整整两条十字交叉的大街，在大街旁还延伸出个别的小巷。大街按左右分成两个部分，商贩们将大街的空间利用到了极致。他们在大街的中间和左右两旁沿街叫卖，有卖布的，卖鞋的，卖衣服的，卖包子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颜逊和刘备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琳琅满目迷人眼，他们拿着糖葫芦，在吹糖人的摊子前驻足观望，久久不愿意离开。他们又去戏台子那里看了大戏，当他们买完玩具回返时，有几个南辛村的小混混注意到了他们。他们只是两个小孩子，他们不是南新村里的人，他们的身边没有大人，他们就是最好的打劫的对象。

那几个南辛村的小混混围了上来，混混甲道，“你们把钱拿出来！”

颜逊此时已经吃完了糖葫芦，他买的玩具让他丢掉包装后藏在了怀中。然而刘备却将玩具拿在手中，那灰色的木盒里放着什么，十分引人遐想。颜逊见几个小混混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地溜掉了。因为小混混们觉得他没有什么价值，所以也没有去追。他们更加紧密的围住了刘备。

“要钱还是要命？”混混乙瞪起他那凶恶的狗熊一般的双眼，恶狠狠地道，“把钱交出来！”

“我没钱！”刘备脆声道。

“把你拉到没人的胡同里，捅死你！”混混丙邪恶地笑道，“有没有钱？”

“没钱！”刘备倔强地道，其实他身上还是有钱的，虽然不多，但一两个铜板还是有的，不过估计就算拿出来也根本喂不起那几个小混混的胃口。

“有没有钱？”混混丁一拳将刘备打倒，刘备幼小的身体倒在了卖布的摊子上，“抢劫啦”刘备大喝，然而摊子的老板娘赶紧却厌恶地对他大声喝道，“别往我摊子上倒，给我弄脏喽你赔不起！”

“原来世界竟如此肮脏！”这一刻开始，刘备心中的善就逐渐开始消失了。

“我的确是没有钱的！”刘备惹着痛楚，大声说道，“没钱，杀了我也没钱！”

“那你手里是什么东西？”混混甲又开口道，“拿过来！”

刘备尽管紧紧地抱着手中装玩具的盒子，可是幼小的他根本敌不过那几个小混混，尽管那几个小混混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可是对于只有十二岁的刘备来说，他们依然是无法战胜的恶魔。

混混乙从刘备怀里把盒子抢了过去，当他打开后发现只是一个文具，他气愤地将玩具带盒子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没钱就死！”混混乙大声喝骂道，“没钱逛什么庙会，没钱你来干什么？”混混乙的拳头在刘备的身上重重地踹了几下，刘备再次被打倒在地。这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他的眼中多了一种叫做仇恨的光芒。

在回去的路上，刘备一直都很平静，他问颜逊，“你说咱来干啥嘞？”

“切儿里洪上（方言，前天晚上），谁说里想来会上来玩来？”颜逊反问道，“燕儿里（方言：昨天）不是还说偷着来嘛！”

“我机解（方言：我自己）说哩！”刘备无奈地叹息道，“从面儿里（方言：明天）开始，我就找神仙去，这帮子龟孙子，早晚有报应！”

从那天开始，刘备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的刘备阳光，乐观，积极向上。那天之后，刘备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他的心里多了一丝阴霾。因为那几个小混混，他恨上了所有南辛村的人，所有参加大会的人。他们要么是邪恶本身，要么是邪恶的出产地，要么助长了邪恶。刘备逐渐抑郁了，也变得阴沉了。

曾经很喜欢交朋友的刘备再也不肯多交一个朋友了，等他慢慢长大，考取了童生，进入县里的书院后，他们班级里的人在一起学习了一年，他仍有一半人叫不出名字。很明显在他疏远别人的时候，别人也疏远了他。

又过了一年，刘备十八岁了。这些年，他虽然也去过几次庙会，但是始终没有再见到那几个小混混。其实也可能见到过，只是当时只有一面的孽缘，他记不清很正常。而且那些小混混也不过是些没教养的半大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变化也很大。

只是刘备心中的邪火也越来越厉害了，他想要报仇，想把那几个小混混找出来揍一顿。可是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知道他们是龙泉镇南辛村的孽种。

某一天，心里已经扭曲了的刘备前去散心，他独自登上了一座偏僻的小山。在断崖边，刘备仰天大吼，“老天爷，你不公啊！为什么好人没好报？为什么祸害遗千年啊！”

“老天爷或许不公，但是你还没有求我啊！”突然之间，有一个充满诱惑地声音在刘备的耳边响起，“你求我，我帮你满足愿望啊！”“你是谁？”刘备反问道，“你可以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迷途的羔羊啊！”那个声音继续诱惑道，“我是这个世界上的神，是至高无上的圣主！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前提是你要皈依于我！”

“我要报仇！”刘备大声道，“多年前抢劫我的那几个小瘪三，我要他们死！”

“那么你求我吧！”圣主的声音宽宏博大，好像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在这个声音中，刘备逐渐沉沦。

“圣主，我求求你赐我力量，我要报仇！”刘备被圣主诱惑了，从他开口求圣主的这一刻起，他就沦为了圣主的奴隶，成了邪恶的帮凶。

“哈哈哈哈！”圣主满意的笑声响彻云霄，“我的信徒，我满足你！我将赐予你杀戮的力量，尽情的复仇吧，把那片养育恶魔的土地用鲜血染红！告诉世人，邪恶打不过正义！”

有红色的光芒穿透云霄，一闪而逝，悄悄地渗入刘备的脑海。刘备的眼白立刻变成了红色，他那被一圈赤红包围着的漆黑的瞳仁，看起来就像两个黑洞一般。“多谢圣主赐我复仇的伟力！”刘备呆呆地道，“除恶务尽，唯有鲜血才能洗涮他们的罪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圣主的声音继续响起，“去吧，杀光他们，消灭他们！既然找不到罪魁祸首了，那么就消灭他们成长的那片土地，从根源上解决邪恶……”圣主的声音逐渐微弱，但他给刘备下达的命令，却早已深入刘备的内心，于是这一天，惨绝人寰的南辛村灭村案发生了。

刘备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是他没杀死一个人，他手中的 血鞭就会变成一毫，开始的时候，那两条杀戮之鞭是通过圣主传递下来的杀戮之力形成的，长度仅有三尺，可是当他再次清醒过来，他手中的两条血鞭都有了数米长。望着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刘备哇的一声就吐了。他不是杀人狂，他内心虽然黑暗，但是并没有完全扭曲，他也不想杀人，他只想找到那几个人，替他们的父母好好管教他们一下，可是在圣主的引诱下，他心中的恶，他心中的仇恨却被无限的放大了。

当刘备选择接受圣主的力量时，他南辛村毁灭的命运就注定了。然而如果当年那几个小混混没有打劫刘备，刘备也不可能会黑化，更不会来到南辛村索命，因此关于村民们的死亡，不仅刘备有责任，那几个将他引入邪恶之路上的小混混也有这不可饶恕的责任。

刘备虽然清醒了，但是他也快要死了。被戾气反噬的他，五脏六腑早已受到了不可修复的打击。在南辛村莫大的土地上，零星有一些人活动着，他们都是刘备在县里书院的同窗，刘备虽然被控制了，但鬼使神差地没有对他们下手，反而他神使不知道被谁给捅了好几刀。

刘备身上全都是血，他本就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身上背负了莫大的罪孽。当他满含着悔恨的泪水望向已经成为了君子堂核心人员的颜逊，他笑了笑，找到一个相对干净的墙角坐了下去。在他的身上有看不见的血色的能量一点点溢出，穿过空气，穿过云烟，穿过封印，传入不知名的地方。

“你看起来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情？”带领颜逊他们匆匆从君子堂中赶来的长老问道。

“我不知道！”刘备咳嗽了几声，痛苦地道，“这个村子里曾经有人打劫过幼年的我，他们也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就如我现在的年纪一般。我一直想要报仇，却找不到报仇的对象。直到有一个自称圣主的存在的出现！”

“圣主？”那问询的人突然怪叫了一声，他回忆起了门中典籍中记载的一件事，当封印松动，自称圣主的魔王将手伸到人间，千年大劫即将开启。“原来是魔王，他可以抓住任何人的弱点进行引诱，而越是负面情绪严重越容易被引诱成功。你呀，哎！可怜了这遍地的无辜！”

“可我曾经，也是无辜啊！”刘备哽咽着道，“虽然我也不想杀他们，但是他们毕竟是被我杀死了。我也快死了，没办法赎罪了。如果有来生，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就让我用一生的泪水，来为此生赎罪吧！”

刘备的眼睛闭上了，但是还有无数曾遭遇过不幸的人，他们的内心怀着扭曲，那些扭曲就像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颜逊流着眼泪，轻轻地合上了曾经的好兄弟的眼眸。他望着带队的长老，轻声道，“凡是伤害他人的人都应该严惩，无论是十二岁二十岁还是八十岁，只要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应该他们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颗心！而那颗心可能会因为他们的伤害而走上极端，会去伤害更多的人！因此，在源头就要被止住！凡犯下罪恶的人，必须要向被伤害的人诚心道歉，要当着被害者或被害者家人的面进行行刑！他们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要为未来可能发生的更大的错误买单！没有一个恶人是无辜的，任何的理由都不是为恶的理由。”颜逊哭诉着，又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刘备，恨恨地道，“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善良绝对不是他遭遇迫害的理由！他曾遭遇了不公，可是没有人为他主持公道。他想自己主持公道的时候，偏偏被天外的魔王利用，他本可以一个不留，把所有人杀光，可是他的本能依然让他放过了很多人，而那些人杀了他！有因就有果，如果当时有人为他主持了公道，如果当时那几个人渣得到了惩罚，如果那些人渣向他承认了错误，他绝对不会走向歧途！他将依然是一个善良，阳光，正直的好汉子！”长老将颜逊的话记在了心里，他们回去后，君子堂进行了改革，对一切违法乱纪的事，进行严肃处理，并追究到底！很多犯下错误的人曾遭遇过不公，而那些曾伤害过他们的人却藏在后面，不曾被追究。君子堂改革后，那些罪魁祸首也被挖了很多出来。人间的丑恶再次被摆到了台前，但是我们要做的不就是从根源上消除他们吗？一味的掩饰，掩盖，粉饰太平，只会助长更加邪恶的力量！真正的勇士，必须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必须敢于直面真实的世界！

君子堂加强了对小孩子们的关注，对他们从小就进行道德教育。育人先育德，成了君子堂的第一条口号。他们加大力度，保护孩子们不受到伤害，但是如果一个小孩子杀了无辜的人，哪怕他还小，也是要被处死的。并且他的父母和师长，也要接受教育。而如果一个小孩子杀了人，结果却是有大人教唆的，那么两个人都要判处死刑。没有一个恶魔是无辜的，小时候是恶魔，长大了只会是更大的恶魔。

在君子堂的一系列改革下，整个鲁东郡的风气焕然一新，一切邪恶的思想不允许在孩子中间传播，他们逐渐都成了善良的小天使。当小天使长大，他们就成了大天使。他们遵守国法，谨守道德，互相帮助，互不贪图对方的财产……

鲁东郡渐渐成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而颜逊也成了铁血判官。他平时温柔有度，举止间尽显风雅，唇边常有微笑相伴，所到之处，皆如春风拂面。然而，一旦有邪恶出现，他就会立即翻脸。他嫉恶如仇，手中的黑白子不知道染过多少恶人的血。

当冷凝听了他的故事后，冷凝也不禁感叹道，“没有一个理由是可以用来为恶的，没有一个恶人是无辜的，这话说的真对！”他又沉思了片刻，才又郑重地道，“育人先育德，必须要在整个天下推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