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阕 第67章 少年心事

看着五人的样子，公孙将离就知道接下来该自己开导他们了。

“大鱼，你有什么遗憾吗？”公孙将离轻声问道。

“遗憾？”海冬青凄然一笑，“谁又没有遗憾呢？”

公孙将离直视着海冬青，认真道：“那今日不妨说说，便如你所说，或许我们也能帮你。”

海冬青望着东方看了许久，缓缓开口道：“你们知道望海涯的来历吗？”

其余五人都摇了摇头。

海冬青面色一暗，幽幽道：“是吧！别说你们不知道，如今的盘古大陆又有几人知晓呢？”

“你们听过一万多年前那场大战吧？关于燧皇传人的争夺战，羲皇与火神祝融之战，结果你们也知道的，最终羲皇胜出，统一盘古大陆。”

公孙将离再次听到燧皇传人之争这个话题，没想到是真的。

“我们鲛人族站错了队，选择了站在祝融那一边，祝融失败了，我们鲛人族也成为了罪人，但是羲皇仁慈，除了鲛人皇族部分伏诛之外，其余鲛人并未被牵连，我们依然被允许生活在那片富饶的土地上。”

“那为何如今鲛人族群如此之少？”公孙将离疑惑道。

“作为失败者，即使是羲皇仁慈，然而我们活着依然是原罪，特别是在火神祝融等眼里，我们鲛人完好无损的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是以在羲皇进入天界之后，火神祝融为首的那帮先天神只就展开了对我们鲛人的报复。

可笑的是，原本我们的敌人却成为了保护我们的人，娲皇率领众神在东海击败了火神祝融，然而我们的家园，曾经最繁华的望海城也彻底被祝融一把天火毁于一旦，整个望海原彻底沉入大海，只留下一片孤独的山崖，那便是如今的望海涯。

如果只是鲛人城池毁了也就罢了，祝融那一把天火加上将臣的尸毒，鲛人死伤殆尽，侥幸活下来的一方面无颜面对曾经的敌人，如今帮助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怕再被祝融等先天神只的追随者报复，大量鲛人隐姓埋名，彻底融入其他族群。

鲛人全盛之时，整个东海遍布鲛人城镇，那时也是整个盘古大陆最繁华的地方，如今那里正是蚩尤城所在的地区，却被大多数人称为蛮荒之地，相比一万多年前繁华的望海原，如今那里确实只能算蛮荒之地。”

“知道我为何拜入昆仑且每天不要命的修炼吗？”海冬青突然问公孙将离。

公孙将离想了想，道：“你想重新聚集鲛人族群，重建望海城。”

“对！”海冬青眼中精光一闪，刚才的悲戚彻底消失不见，眼神无比坚定地道。

“我是鲛人皇族后裔，我此生的唯一目标便是聚集鲛人族群，在东海边重建望海城，只有我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成为一方城主甚至成为华夏长老会的一员，我才有足够的资源和权力重建望海城。

不求恢复鲛人昔日的荣光，只求让后人记得我们鲛人族也有波澜壮阔的历史，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彻底淹没在岁月洪流中。”

公孙将离想了想，认真地对海冬青道：“大鱼，如果有一天我有这个能力帮你，我希望你不要拒绝。”说罢对海冬青伸出了手。

海冬青也伸出手握住了公孙将离，就像那天在蟒蛇边那样，仿佛是一个约定，少年时的约定，没有山盟海誓，但少年依然相信，因为那里有着一个少年的满腔热血。

“大鱼说完了该我了吧？”辰石忽然开口，只是脸上也没有往日那种憨厚的表情。

五人点点头，现在开始当辰石的倾听者。

“我们巨人族说起来没有鲛人族那么惨，也没有站错队的情况出现，而且也是起源于赫赫有名的夸父，说起来曾经也是无比辉煌，可是如今巨人族的血脉延续都快成问题了。”辰石脸上的神情有些伤感。

“我们巨人族拥有高大的身躯，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们巨人族最开始的时候身躯比现在高大得多，身高动辄数千丈上万丈。

几乎可以比肩那些承天地气运所生的先天神只，也是当时各大种族中唯一一个几乎不需要修炼法术，仅凭借强健的体魄就能硬扛先天神只的种族。

我们是天生的战士，夸父不仅是一个人的名字，更是巨人族最开始的称呼，我们的先祖跟随巢氏帝君，后来追随燧皇，与先天神只发生了无数次的战争，立下了赫赫战功。

无论是巢氏帝君还是燧皇亦或是后来的羲皇都没有忘记我们，为我们单独建立适合巨人族生活的城池，传授适合巨人族的法术，待我们和普通人族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上天是公平的，我们拥有了高大的身躯和强健的体魄，但我们的族群规模却始终很小，而且不知为何，我们的体型在不断变小。

从最开始夸父的万丈，再到千丈百丈直到现在的几丈，到了我这一代已经只有一丈多的身高，而且我们头上的角也越来越短了。

可笑的是，随着我们的体型不断缩小，我们的族群规模竟然扩大了不少，或许再过几百年，世间再没有巨人族。”辰石说完，五人都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天道是公平的，不可能样样俱全，如果巨人族拥有高大的身躯同时又拥有广大的族群，那势必不会有别的种族的生存空间。

龙族大兴之时，恰好是先天神只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之时，这并不是巧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龙族过于强盛，几乎没有弱点，没有任何物种能与之抗衡，最后只能靠天谴，而天谴就是那一个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先天神只。

或许正是因为巨人族的先祖帮助人族先祖，与人族和睦相处，受到人族气运庇护，只是受到了身体缩小的诅咒，却又恰好保留下了巨人族的火种，并隐隐有扩大之势，而不是像如今龙族一样只剩下一根独苗。

辰石说完，公孙将离又看着剩下三人，东方衡低着头不说话，公输哲和姜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姜邑先开口，只是脸上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其实没什么遗憾，从小到大生活在林海的炎帝城，几乎是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四岁，家里对我也没有太大的期望。

我父亲是神农族族长，同时兼任着炎帝城城主和林海将军的位置，算是华夏和昆仑之外的五座大城中唯一一位兼任城主和将军的，我的二叔是位高权重的华夏大司农。

在这样的家世下，我的家里却对我很宽松，并没有要求我一定要达到我父亲或者我二叔的高度，只要不做坏事，能够成为一方名医就足够了。

这对我家这样的医药世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本来我对神农族族长和炎帝城城主的位置也没有任何想法。

我出自炎帝城神农族姜家，家里自神农开始都是炼丹制药救人，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喜欢炼丹制药。

但是炼丹制药需要大量的材料，这些材料往往遍布盘古大陆四方，单纯靠走路肯定是无法到达的，而且很多药材还有强大妖兽守着，这也是我为何要拜入昆仑的缘故。”

姜邑说完，公输哲就小声道：“我其实和大嘴差不多的情况，我也对修仙和权力不太感兴趣，来这里纯粹是族中长辈觉得神农族的大公子都来了。

绿依族既然与神农族交好，也该派个人跟着一起来，至于我能够通过五色石的筛选，纯属意外，我甚至都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

绿依族说起来族群也并不大，但是并没有鲛人族和巨人族那么惨，我们几乎世代生活在林海，和神农族向来交好。

可能你们不知道的是，神农族的族长也兼任了绿依族的大长老之位，那是仅次于绿依族长的尊位，华夏族和神农族也给了我们很多优待，我们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想要把族群发扬光大的期望。

你们都知道绿依族是最好的工匠，我们比人族多了一双手，这是上天给我们的优势，几乎每一个绿依族人的梦想就是成为世间最好的工匠。

我的志向也是将自己造出来的机关造福全域百姓，希望有一天能造出能够长时间飞行的机关，让普通百姓也能乘着从昆仑到东海，从北海到南海。

当然，如果造出的机关能够让我青史留名就更好了。”

公输哲说完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说起来姜邑、公输哲、公孙将离三人很像，都是抱着非常单纯的目的踏上修仙之路。

一个只是想要学会御空飞行，自由自在翱翔天地间，一个是为了学会飞行之后能够去往四处采药炼丹，还有一个则是单纯沉迷机关研制。

相对而言，他们三个人也算是七个人中最快乐的，因为身上背负的东西不多，不需考虑那些太复杂又太沉重的东西。

让公孙将离意外的是，看着呆傻的东方衡，实际上这些年却一直活在痛苦中，用他的话来说，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进入学院那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