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与冒险 第62章 当逃兵吧？

就因为一只要丢弃的空酒桶，宋三很冤枉地被加上了劫持军事物资的罪名，足足关了一个多月才放出来，刚出牢门还觉得有点冷，原来转眼间已是夏末秋至。不过，他运气不错，还好赶上了南方军出征时的誓师大会。格利特侯爵对这件事压根没过问，反正真正的狗也被送回来了，那只所谓的爱犬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揭杆造反的好日子。格利特侯爵和一帮将官、参谋、顾问一起来到黑翼城外的军帐大营，只见黑压压一片人海，人披重甲，马佩鞍鞯，旗帜翻飞，好不严整。站在高高垒起的土台上，格利特侯爵感觉像是面对着一片澎湃沸腾的海，而自己就是最前方的那个浪头，对！就这样浪啊浪，向王都扑过去吧。

“今日，我们将举起勤王大旗！”格利特调门本来不高，为了让远处听清楚，不得不像快断气的大鹅般声嘶力竭：“和我们共举义旗的还有东方军、银月教会，三军联手，定能寰宇澄清、定国安邦！”

“吼！”士兵们举起兵器齐声呼号，声势颇为壮观。宋三很不满意格利特的发言，盟军中竟然没提到游猎者公会半个字，但他聪明地没有选择在这时提出异议。他还注意到，在侯爵身边有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穿着银月教会服饰的女人，看起来疲弱不堪，缰绳也没能抓牢兜住，一排整整齐齐的队伍就她独自向前溜达了好几步。

格利特假装没看见琼达的失礼，继续喊道：“我宣布，南方军即刻拔营起兵，目标王都！”“吼！”嗜战的士兵们高声应和，迅速重新整队，由前队带领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终于要打仗了！”鹿小道在伙夫军中，背着十几把锅，叮叮当当地慢悠悠走着。阿善也不遑多让，背着个小山似的大包，里面都是做菜的调料，她笑着接话道：“这下要热闹啦！真刺激！”

“小祖宗，少说话！”天芒缓步走在侧面，他被夜霜借故调入伙房，主要任务已变更为保护暴发小队。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也算是彻底领教了，这些小祖宗们干啥啥不行，还一个个爱惹事非的脾性，得时刻小心翼翼哄着，尤其是鹿小道和赫蒂这两个，指不定头脑发热就闯出什么祸来。

仿佛要印证天芒心里的想法，那两个重点盯防人物又凑到了一起。

“赫蒂，今天中饭我们来做，让他们还没走出南郡就倒一片，好不好？”鹿小道又在出馊主意。

“倒是个办法，但是他们不给我们碰锅灶啊，要不偷偷做好放进去？”赫蒂托着下巴沉吟，竟然真的在考虑可行性有多大。

鹿小道奋力甩开挡住脸的一只锅，摇晃着手指说道：“那得先做好标记，万一给我们自己吃到就完啦！”

“全体都中毒，就我们没反应，估计会被怀疑吧？”赫蒂像是下了决心：“每人吃半个！你到时盯着点阿糯，那丫头管不住嘴！”

“小祖宗啊，王太后早有计划，别瞎添乱！”天芒赶紧挤过去，尽量温柔地瞪了两人一眼。

“我说大叔，反正来也来了，救人也救了，你现在不干脆一箭射死那个领头的，还等着干嘛？”鹿小道不示弱地回瞪一眼，说道。

“胡闹！”天芒简直无语，心想这道理你还不明白？我一箭射死格利特倒简单，那你哥来干嘛？还要不要立功升职了？再说，首领光天化日地死于冒险者之手，叛军必然就地展开报复，你们这群小祖宗还打算活着回去不？

两天后，大军到达边境，未做休整直接向前方的第一座城市夏冬城发起攻击。在来的路上，小队曾经经过这里，城市规模不大，城墙不够厚实，守军只有不到三百人，是个很容易攻取的目标。但是，很显然帝国加强了此处的防御，没有战斗力的普通民众早已迁走，守军数量增加到了一千人。但这在数万人的军阵前，也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担任前锋的仍是南方军的前军部队，格利特虽然把南魔军定义为超级炮灰，但还没好心到要把首功让给他们。如同汹涌的波浪，数千名叛军向城墙扑去，一阵猛烈的箭雨迎面射来，密集得超乎意料，像一面墙狠狠撞击在人海中，上百名士兵像烂了根的麦子般倒伏在地，后面的同伴无情地踩过他们身体，继续冲锋，然后倒在下一轮箭雨中。

比起稍微遇挫便陷入混乱的杂牌军，正规军表现就要好的多。前锋稍稍后退，队伍中很快竖起一扇扇门板，射来的箭就像雨后的菌子般，在木板门上茂盛生出，然而却难以伤害到躲在后面的士兵。攻势虽然因此缓慢了一些，却有效减少了伤亡。

战事逐渐靠近城墙，叛军开始攀城，守军从上面抛下石块，接着是沥青火油，叛军队伍又出现不小损失，但守军人数明显劣势，已无法阻止更多人登上梯子上城厮杀。惨烈的战斗随即在城头打响，人多势众的叛军在气势上占据上风，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守军赶下城楼。

不一会儿，城门洞开，叛军骑兵疯狂地冲了进去，准备收拾散落在街巷中的帝国守军。可是，守军都备有马匹，撤得飞快，在退出城市的那一刻，几个火把扔在了民房的稻草顶上，形成一道阻隔了追兵的火墙。叛军不得不停下追击，组织人手扑灭火势。“轰！”最先烧起来的民房突然爆炸，就像是点燃了鞭炮的引线，一连串爆炸连绵不绝，整个城市燃烧起来，天空也被染红，灼热的空气令人窒息，早已冲入城内的前锋军撤退不及，整个陷落在火海之中。有的当场被炸碎，有的被烈火焚身，凄厉的惨叫声持续不久，城内又陷入一片死寂，耳中只听得火焰的灼烧和木材的爆裂声，一片焦糊的味道弥漫四野。

“妈的！他们把整座城都当做火药库了！”格利特看着漫天大火，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好大的手笔，前锋军完了。”赫莱尔伯爵垂老的脸颊也在颤栗，眼睁睁看着一千多名士兵转瞬间化为乌有。“有本事就让她把城市一个个全炸了！老子倒要看看那老太婆有没有那么多火药！”格利特气急败环地跳下马来，首战打成这样，让他的万丈雄心如坠深渊。

南魔军作为后备军没有参战，也让许多不知内情的人松了一大口气。“就地休整。”夜霜吩咐道，远处的火光在他眼眸中熠熠闪动：“这火不烧个几天不算完。”

相比夜霜的平静，冒险者们就吓惨了，无论是正规战场狂暴的如雨箭矢，还是大规模惨烈的伤亡，都足以让他们铭记终身。那熊熊燃烧的整座城市，似乎还在嘲笑他们曾经的经历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暴发小队也同样如此，一个个脸色惨白，几个好战分子还暗中揣度着如果自己也头脑发热跟着冲进去，下场将是如何。“呕！”鹿小道鼻子里充溢着焦糊味，大口地在草地上呕吐起来，吐得肚肠都痛得打结。麦儿也手脚冰凉，想起海尊师父曾经吹嘘过用一个技能秒了一千人，现在看来那肯定是吹牛无疑！

过了不久，格利特侯爵正式下达休整的命令，并且组织人手围着庞大的火场分割出安全地带。滚滚热浪驱散了初秋夜晚的清冷，大军连营火都省了。

天色渐晚，正规军已经开始进入帐篷就寝，营地很快安静下来。冒险者们却像夜行动物一般活跃起来，各种窃窃私语在不同的小群体间响起。

“没想到打仗这么吓人，我想回去了！”一个新入行的青铜级冒险者小声对同伴说道。

他身边的大胡子也表示赞同：“老子的小命可只有一条，不能陪他们这么玩！”

“反正我们也是被骗来的，现在逃跑怎么样？”一个瘦子提议道。

“对！你看，晚上的岗哨就那么几个人，很容易就能干翻，到时候一起跑！”大胡子一拳头砸进手掌，已经下定了决心。

小队周围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事，嘁嘁喳喳地犹如秋虫夜唱。“赫蒂，我们要不要也跑？”弥乐夜色里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赫蒂也在动摇，本来就是过来看个热闹，谁知道会遇上这种真要丢掉性命的战争？“小队到现在还没死过人啊！”奥莉雅幽幽提了一句，像是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就试试，有机会今天晚上就跑！”听了这句话，赫蒂不再犹豫，毕竟天大地大生存最大。

夜更深一些的时候，秘密逃亡开始了。几名胆大的冒险者觑准巡逻队巡查的空隙，一溜烟钻入夜幕中逃逸，须臾间了无踪影。有了成功的案例，接下来参与逃亡的冒险者就更多了，就连一支不巧正好遇上的巡逻队都被冒险者们控制，绑起来扔进了草丛。

“我们走！”赫蒂招呼小队成员，一行人穿过已经空了不少营帐，再往前就能跑出去了。“动作快点！发什么愣！”赫蒂刚跑出去两步，发现鹿小道拖在最后，并没有跟着行动。

“赫蒂，你带大伙儿走吧。”鹿小道表情怪异，像是哭又像是笑：“我不走了，我哥还在这儿。他没本事，我怕他败坏了霜家的名声。”

“傻丫头，你哥是王太后派来的，他当然不走，你留下来又能帮什么忙？”赫蒂急得汗都出来了，却看见鹿小道慢慢转身离开，并对自己挥手：“赫蒂，快走吧……认识你们真好！”

赫蒂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快步跟上已经蹿出去一段距离的小队。“鹿小道呢？”阿善一向眼尖，发现人数不对马上问道。

“她不肯走，说是要留下来帮她哥哥的忙。”赫蒂说道。

“她那么点本事，帮什么忙？！”阿善骂道，但也停下不再走了。

“对，鹿小道帮不上忙。”麦儿淡淡笑着，转身也往回走：“我也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而且，她是我的朋友。”

“谁在那里？！”麦儿没走出两步，突然狗叫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起来。接着，宋三牵着两头大狗，从草丛中跑了出来。见到小队成员，他心中狂喜，没想到给统领大人遛狗，还顺手抓了几个溜号的，这功劳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可是，喜气还没来及浮上面容，一个拳头呼啸着有力地砸在他脸上，把他打翻在地。

“老娘出来上厕所，你也敢跟着？！揍死你这个死变态佬！”赫蒂正一腔郁闷无处发泄，紧接着又两脚踹了上去。

那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狗上次就见识过这群野蛮女人的厉害，呜咽着闪到一边，如果不是宋三死不撒手狗绳，它们早就逃之夭夭。

“哎呦！别打了，误会误会！”宋三抱着头，蜷缩得如同一脚踏进盐水的蚂蟥。

“色狼！变态！揍死他！”阿善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撸起袖子就一阵猛打，小拳头是又重又狠，麻利准确地捅在他的腰眼子上。

凉凉夜色中，几个黑影拳打脚踢，打黑拳的、报私仇的，压箱底的活儿都拿出来使了一个遍。等她们发泄完离开，躺在地上的一个肥汉、两条大狗都已遍体鳞伤，看起来分外可怜。

帐篷里，鹿小道托着下巴傻傻坐着，望着满天星斗，似乎看见了暴发小队的伙伴们，不由一边数着一边念叨：“第一个星星是赫蒂，赫蒂最小气！第二个星星是奥莉雅，奥莉雅有力气！麦儿妈妈做的饭好吃，弥乐疯起来跑的快，阿善……”

“我怎么？”阿善笑眯眯扯开帐篷帘门，一头钻了进来。

鹿小道呆住了，看着一个接一个钻进营帐的小队成员，眼眶都热了，半天才说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个夯货，留你一个人找死吗？”赫蒂揉揉她的脑袋，说道：“小队从来没死过人，你可别当第一个，坏了我们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