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鱼玉佩 第22章 闹市堂口

潜伏在楚轩身边的玄木，看样子是知晓了不少鬼修的道道。

虽然他并未对赵磐龙言明。不过赵磐龙自是能够猜测到其中一二。

如若不然，他们在此地一次又一次提到楚轩的名字，此时此刻，楚轩应该早已杀到二人所在。

玄木虽未修习鬼道，但对防备鬼修的感念，无疑是知晓得一清二楚。这也的确能够证明，玄木到底是在楚轩身边，潜伏了到底有多长的时间。

不过，既然玄木一直在潜伏，无疑这楚轩的实力，还是在玄木之上的。

据玄木所言，经过了一千四百余载修行，玄木已经是地才木行大后期修为，却终因受困于这阳劫，缺一个机缘，无法进一步突破至天才阶段。虽说从修行深度而言，肯定比不过师父全真子，但他却在时光流转的漫长岁月里，从未闲过，从修行宽度上看，虽略不及师父全真子修为，但除主修木行外，还辅练了水行，土行，金行，火行，且均达到了地才大后期阶段。堪称修道全才。

在赵磐龙的记忆中，绝大多数灵力正道修行者，仅能拥有一行道力。能修习一行以上道术的修道者，已经是奇葩一样的存在，而这玄木，居然精通五行，这本身就已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师弟，你是真的牛。”

尽管赵磐龙并不知道，玄木通过何种方法才能兼修如此全面的行系道术。但听到玄木有这样的修为，是由衷赞叹。

“过奖了，师兄，师弟之才，不及师兄万一。”

“师兄不过兼修了灵力正道的金行道法，以及魂力鬼道罢了。”

“师兄过谦了，在玄木看来，灵力正道和魂力鬼道只是你道术的一部分罢了。要说全才，师兄才是真的全才。”

对于玄木的话，赵磐龙没有多想，他觉得玄木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彼此寒暄罢了。毕竟，赵磐龙的本我意识，不过刚刚醒来。至于记忆，更是犹如古玩残片，要厘清这头绪，不仅同样需要机缘，更需要时间。

“看来师兄尚未取回阴劫之前的功力。但留给我们的时间，怕已经不是太多了。但就师兄目前的状况，我已经感觉您的正道修为达到了人才金行中期，比你奉老头儿之命下山时，是精进不少，再加上您的魂力鬼道部分功力已经取回，也是一个鬼修的阴魂后期阶段！若假以时日，我相信师兄肯定能取回更多更强的修为。”

“若不是师弟所言，我万万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只想做赵鼎山，不知为何，想起曾经的事情，我只觉得沉重和疲惫。”

赵磐龙叹了口气。他的记忆很是凌乱。而这种沉重和疲惫，就是来源于这些凌乱却穿不成线的记忆碎片带给他的感觉。

“不要有太多的压力。道经有云：顺其自然。师兄之所以要在此时此刻想起前世本我，自然是一桩机缘罢。”

“师弟不再是那个顽劣毛猴儿了。我用道眼，也只能看到师弟道体上五行光彩。你的功法精进不少，想必这一千四百年来，你是每时每刻都在给自己充电吧？”

“是的，师兄。我也要助你找回修为。否则单凭一个玄木，怎么能手刃师门仇敌。何况，我觉得，除了一个楚轩之外，似乎还尚存另一股势力庞大的力量，这仇，这恨，我们两人的阴阳之劫，要真就去渡，恐怕还不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玄木深吸了一口气。

“关键那老头儿从来说话说一半，这是让我最生气的，要论装逼，这些爆眼子老头儿是一个比一个更甚！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这根本就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句话。呸！”

紧跟着，他拖过垃圾桶，是忍不住吐了口痰。

赵磐龙见状哂笑。这动作，仿佛让他从这英气勃发的成年玄木的身上，看到了他记忆中玄木小时候的样子，喜欢像猴儿一样在左右反复横跳。

尽管这玄木从他赵磐龙这一世来看，估计在玄木的眼里，以他赵鼎山这**年龄，怕不是只能算是未受精卵，尚在娘胎里等精钻。毕竟玄木这年龄，怎么算都1400余岁了，如果赵鼎山他高祖能坚持不死活到现在，面对这玄木，依然也只能算他玄木眼里的小弟弟而已。

只不过，赵磐龙对于这年龄认知，已不是曾经的赵鼎山。他玄木之所以让人感觉活了个千四百年，但他度的不过是阳寿，而他赵磐龙，显然是换了种活法，度的是阴寿。只不过，玄木如今修为甚是了得，而赵磐龙虽然度了这么长时间的阴寿，却总感觉是虚度了。其掌握的修为，居然尚停留在一千四百年以前，比刚出师门那会只是高了一个小层次，多修了个魂力鬼道罢了。

想到此处，赵磐龙神情有些落寞。从来人精的玄木自是知晓赵磐龙心中所想。

“若假以时日，我相信师兄肯定能取回更多更强的修为。”

玄木再次强调着。

“可青龙魂玉……我的卧鱼玉佩……”

赵磐龙摊开空空如也的手。

“要想精进修为，又谈何容易。”“这正是我制定的下一步计划。师父曾言，你与青龙魂玉共命，魂在，玉在。何况我能确定，楚轩没有得到它。何况卧鱼玉佩禁制被我破了。之所以师兄现在认为失去了。恐怕是无法利用感念，感受到他的存在。也就是说，这魂玉如今不再在凡世。而是极有可能，因挡下了强大的攻击，被击飞到了凡世之外的虚空缝隙中。”

“虚空缝隙？”

赵磐龙只是隐隐觉得这词听上去耳熟。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缝隙指向之所，是何等地界。他只是感觉，他曾经是到过，并且玄木一提到这词时，他明显从潜意识中，被激发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强烈情绪。

“正是。就我玄木所知，除这凡世外，尚有冥府阴司，此为鬼界；还有师父羽化飞升后所抵之处，乃云宫，此是天界；除开人界凡世，鬼界阴司，天界云宫外，尚有一处异常玄妙的地方，此地乃因念而生，因念而灭，既存在，又飘渺不定，而此处，则是有着地界之称的虚空缝隙，又作虚空隙。根据老头子所言，同样也就我所知，这一界，乃是最奇诡之界，不论是凡世生人，冥府阴司之鬼，虽不知师父所在之天界中人，是否能够抵达，但人鬼均能在很偶然间抵达此处，正所谓生之于虚无，却又与所见之世相连，而大凡人鬼，其法宝道术，未消亡，却又消失，那必定是因为某些原因，意外坠入了那界。若是能找到虚空隙，想必师兄便能重新通过感念，召回你的魂玉。而也只有找到魂玉，我们方才有机会彻底除掉楚轩。虽然我玄木隐约感觉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但这楚轩不论代表着哪一方势力，均是我师兄弟二人为首之敌！”

玄木不由攒紧了拳头。

“虚空隙……怕不是就是当代科技寻找的虫洞。哪有那么轻易能够找到？”

“莫慌师兄，不知你还记得左右武侯。”

赵磐龙自然是知道左右武侯。就算是没有记忆苏醒，仍旧是赵鼎山时，对于这种称谓也是知晓的。历史上，隋文帝杨坚为了监视群臣，设御史台。而这左右武侯，便是军事上的御史台。隋末唐初，“天道改，老君子孙治世”此等谶语流传于隋军与义军之间。因此，不论隋军还是义军中，却不乏有修道之士，为了掩人耳目，左右武侯便成了贩售各类情报的修道人士的代名词。

“师弟说的，怕不已经是隋朝年间的事，虽然后来历朝历代均设立有这种情报机构，但若放在现在的话，哪有什么左右武侯。国安倒是有。”

“非也。玄木当然清楚的很，左右武侯代代相传，一直都遵循传承，活跃在各地坊市之间。只是师兄不知道罢了。”

赵磐龙仍有疑惑。他认为，既然他师弟能知道青龙魂玉被打入了虚空，自然楚轩这老东西也一定知道，魂玉尚存。既然他们能想到要去找左右武侯，打探前往虚空隙的秘径，自然楚轩那老东西也不会不知。这一去，说不定不仅会暴露行踪，还会被楚轩给一锅端了。

“师兄果然心思缜密。不过不必担心。左右武侯恨不得将楚轩给撕了。由于楚轩做尽了违背天意之事，坏了道上的规矩，又破了左右武侯贩卖的情报准确性，这等于是夺人财路，杀人父母。左右武侯现在对楚轩是恨之入骨。更何况楚轩在现世，也是左右武侯的竞争对手，两家的关系，势同水火。”

玄木胸有成竹。这也打消了赵磐龙的顾虑，既然师弟玄木能长期潜伏在楚轩的身边，自然是有他的路数。

稍事商量，赵磐龙便决定与玄木动身，去找左右武侯打探前往虚空隙的情报。

玄木不仅能潜伏在楚轩眼皮子底下，其挑选的住所，也是颇为讲究。据他所说，他居住的地方，是天府城城北北火车站附近一处闹市，叫北站东小区，此处鱼龙混杂，气息尤为混杂，兼之地处于天府城最乱的交通枢纽，这里几乎是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正所谓小隐于野，中隐于市，他虽算不上大隐，但能洞悉天下法事的大隐，有一堂口，正好就离他住所不远。所以他才消息如此灵通。

利用玄木施展的易容术，二人立马就改头换面。玄木的打扮，想必是别有用心。他利用易容术，变作了一个六十来岁的糟老头子，身着一身旧军服，歪带着老军帽像极80年代兵痞，为隐藏眼神，特意带了副浮夸的墨镜。而赵磐龙，则被玄木易容为了一个老学究，灰黑色的无檐帽下，是穿了身米色的中山装，玄色围脖再那么往后一甩，这90年代初就过气的古惑兄弟气息，是油然而生。按城市人的话，就是土到掉渣，自然也就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存在。

出北站东小区，看到的主要景象，就是攒动的人头了。这里的交通流量，显然是大到了常年堵车的地步，因此满眼皆为混乱的样子。虽说已经步入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这里的人力三轮车，还是占据着道路车流的主角C位，穿行于本就拥堵不堪四车道间，左冲右突，若出无人之境。全国各地杂货商客也肆无忌惮的穿梭在车流缝隙，交通的指示标牌，在这个地方，就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沿路的临街商铺间，也好不热闹，夹杂着各路方言的鼎沸人声，早已轰击起赵磐龙的耳膜。这比肩继踵的嘈杂环境，只能让赵磐龙想到一个东西，那就是露天大型跳蚤市场。借着人声的鼎沸喧嚣做掩护，化妆成老头儿的赵磐龙和玄木，是神不知鬼不觉穿过了涌动的人流，抵达了距离北站东小区仅一公里远的南北大厦。“哥老倌，饿了吧？”

玄木夹杂着改不掉的山西乡音，以一种特别的椒盐味川话，指着这栋南北大厦下的一间不太起眼的餐馆说道。

“苍蝇馆子？”

赵磐龙看了一眼玄木指的餐馆，便很快就懂了玄木的用意。

“哦。”

目之所及之处，是这南北大厦下的南北川菜馆。这里的风水，显然经过了魔改，如果仅从风水来看，若是曾经的赵鼎山，一定不知其用意。

此处虽天然是一块风水宝地，利于生意。这南北大厦下的商铺，除了这一间地势平坦外，其余都是左高右低。这就形成了颇为典型的聚流之势。何况，堂口的店门是开间很大，且居于临街道旁，如同绿洲畔过水，俨然财气交流之所。

但怪也怪在这里，虽从风水看，此处门面乃位置上佳，可现实却是截然相反，它生意氛围极差，道路广告牌刻意挡住了店门开间显然是故意而为之，形成愚公尚未移山之隐势，挡了这宝财汇流之局。

这种魔改，不禁让赵磐龙想到了夜光杯饭店的反向风水布局，那由九根鎏金龙纹立柱布下的天罗地网——箭穿心之势，八王困龙之局。现在看来，那可不是为了风水主财，而是为了借风水行凶。毕竟，楚轩要穿的是赵磐龙的心，要困的是赵磐龙的魂与玉。

由此可见，玄木所指的餐馆，拥有愚公尚未移山之隐势。想必就是左右武侯设置的堂口了。之所以他玄木要那样关心他这个师兄的饱暖，就是为了一个谨慎起见，打出的掩护罢了。

“饿了，咱们就进去吧。”

赵磐龙秒懂，玄木是话中有话。毕竟活动在楚轩的眼皮子底下，小心驶得万年船是亘古不变之理。他也不废话，顺势点了点头，便与玄木一道，径直走向了南北大厦下的南北川菜馆。在店家冰冷的注视下，毫不犹豫的进店落了座。

“老板，倒点水。”

“没得。倒水要收费。”

玄木对着赵磐龙微微一笑。赵磐龙也听得出来店家的意思，他是根本不是想做川菜生意的。

“老板，麻烦炒个蛋炒饭。”

“没得！只有扬州炒饭！”

玄木皱了皱眉。

“老板，麻烦炒个蛋炒饭。”

“没得，蛋就是蛋，饭就是饭。”

他的眉梢这才舒缓了一点。

“蛋炒饭里不加蛋。”

“你不如蛋炒饭里不加饭。我说你这人搞笑呢？到底是要饭还是要蛋？”

玄木登时脸色变了，他神色紧张明显紧张起来，悄声向赵磐龙说道。

“不吃了，我们走。”

赵磐龙按住了想要起身的玄木，轻轻摇了摇头。

“批老瓜娃子，你疯病又翻了，说什么胡话呢？”

“嘿嘿嘿嘿……”

“叫你不开腔，你要开腔。下午真要把你送四医院了！才出来好久嘛？”

“唉，你们吵什么吵，吃不吃嘛？”

这店老板的脾气似乎挺差，他提着菜刀，就从后厨冲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赵磐龙和玄木这两个老头。

“就来两份扬州炒饭。趁热，搞快。倒点水，收费就收费嘛。”

玄木不再言语，一边撒疯似的摆弄着筷子，一直观察着店老板的举动。显得很是警惕。

赵磐龙则是仔细观察着店门外。他知道，若不是左右武侯暴露了，玄木的切口也不会失败。这也意味着，很可能他们两人被盯了梢。若现在不冷静下来，下一个暴露的就会是他们。

尽管赵磐龙和玄木二人有道术傍身，但赵磐龙知道，现在打草惊蛇的话，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要摸清这里发生了什么，得耐着性子。

“给，老板。”

赵磐龙摸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毛爷爷，塞给了端上扬州炒饭的店家。虽然赵磐龙早从这扬州炒饭本身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饭样式，肯定不对。这饭配菜的颜色，也很奇怪。这就只能说明两点问题，一是这扬州炒饭可能有诈，二是这个店家绝对是厨艺方面的门外汉。

开餐馆居然不会做扬州炒饭，赵磐龙已经猜出了一些问题。

“哟，这么大。你们没有微信或者支付宝吗？”

店老板虽说是在装模作样的扇着红色毛爷爷，实际上，赵磐龙能感觉后背不怀好意的目光。店老板是在打量着他们。之所以想要让他们用微信支付宝付款，赵磐龙若猜的没错，这是一种核实身份的举措。虽说玄木的易容术能改变相貌，但这微信支付宝这种全国通用支付系统，是绝对不会说假话的。

“这批老瓜娃子在家里犯了诨病。所以出门得急，手机就忘了带。这不，带他出来透透气。”

赵磐龙指着玄木骂道，一边拿起了老板端来的水，假装喝了一口。但他的目光，是一直看着杯中反射出的这老板的面孔。

“我们这里不收现金的。”

显然，对于这套糊弄的说辞，这店老板是并不相信。

“不收现金是违法的。”

赵磐龙故意挑衅着店家，尽可能去转移双方问题的重点。“嘿，你们两个老头子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吃两碗扬州炒饭，刚是说蛋炒饭不加蛋，现在你又给我张红票儿。现在都不用现金，哪找得起？”

店老板没好气的回答。

“我吃个锤子，有蟑螂！”

话音未落，玄木配合着赵磐龙，一下将两盘炒饭给推到了地上，餐盘登时摔成了碎渣。

“老瓜娃子！你在做什么？你哥今天真要把你拖到精神病院去。哪里有什么蟑螂？”

借势，两人站起了身，飞快的互递了眼色。

“你们两个死老头！啥意思嘛？”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这不，你就不用找了零了。哎，这这饭我这个老骨头是吃不成了，这老瓜娃子是带到哪里都不省心。”

“爬爬爬。再不爬我要打人了。遇得到你们两个。神经病！”

店老板骂骂咧咧，将赵磐龙和玄木，是推了出去。这一推，赵磐龙是明显感受到店老板并非普通之人。他不仅有劲力，还在这一推中故意施展了道术的力量。之所以店老板要这样做，赵磐龙可是清醒的很，若要彻底脱离监视，必定要浑水摸鱼。既然是店老板在刻意试探，那不如就将计就计。

赵磐龙当即顺势装出一个踉跄，还借着惯性，又推了玄木一把。

玄木是何等聪明之人，自是配合着赵磐龙一起演戏。

一时间，两人是双双假摔在店门口。

“哎哟！”

赵磐龙大叫了一声。从旁经过的路人聚拢过来。毕竟，哪里都不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这店老板见状，也是当即吓了一跳，是连忙躲进了后厨。

“看嘛，批老瓜娃子，好端端的吃个饭，你给人盘子砸了！”

赵磐龙故意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拍了拍中山装上的灰尘。为了添把火，将这里弄得更乱一点，赵磐龙扭头就骂了起来。

“店老板打人了，打人了！”

随着门口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赵磐龙拉了拉玄木的手，低声说道。

“麻溜儿的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