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漫游者 第二十四章 线索断了

卡马特马。

作为康桑尼亚州一座再普通不过的二线城市，每一个早中晚高峰都意味着堵车，在政府公布的数据中，这座城市的每个家庭都拥有至少一辆车，也就是说平均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人名下有车。

根据民调显示，市民们平均每五年就会更新自己名下的车辆，其中有超过六成的人愿意去购买新品牌的车，或者是同品牌旗下的新款车辆，总之，这是一座各大车厂竞争非常激烈的城市。

今年是一个风口。

在马上进入到2078年之际，几乎所有车辆品牌的团队都会来进行市场调研，为下一波五年之争打好底子。

莱斯奥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来到了这里。

强袭制造在卡马特马有固定的办公区，双子星写字楼的五十六层，一整层都被他们租了下来，每年的租金就是一笔巨大的投入，但如果一个车厂在卡马特马连个办事处都没有，是会被瞧不起的，当品牌价值受到影响，就意味着会损失意向顾客和一些老顾客。

虽然说卡马特马承包不了多少销量，但这里却也承担了车厂检验官的职责，同上一样的道理，如果一个品牌在卡马特马都卖不出去，那在别的地方也不会好卖。

别看卡马特马人出了名的喜新厌旧，可他们对车辆的挑剔也同样名声在外。

莱斯奥很重视卡马特马的市场，实际上就没有谁敢不重视。

可现如今莱斯奥别说是卖车了，强袭制造的所有产线、人才全都在一场核爆中遭到毁灭，而且因为是不可抗力，即便是有国家补偿，保险公司也不会愿意赔偿，到最后能弥补的损失就只有九牛一毛，再也回不去了。

当我来到双子星大厦的时候，五十六层已经空空荡荡，除了当地招的前台客服外，卡马特马人很好辨认，他们的脸比别的地方的人都要尖，但又能看出来不是整容做出来的假下巴，能说是地区性特征了。

“老板在等你了。”前台客服道。

我点了点头，直接往里面走，明明才刚下午，可整个楼层都暗沉沉的，这不仅是没有开灯，更是把窗帘都给拉上了。

虽然前台没有跟我说莱斯奥的办公室在哪，但凭着直觉，我还是在楼层深处找到了他。

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保持了他一贯爱看书的风格，办公室里的书架上也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一路从成功学到设计类专业书籍。

不过，全都不重要了。

看着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抽烟，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会抽烟的人。

“你来了。”莱斯奥头依旧望着窗外的大马路，“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一定会吓到很多人吧。”

“然后呢？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慢慢靠近他。

莱斯奥把头转向我，“全没了，全都没了。”

“我几十年的努力，就在一天之内。哈哈。”莱斯奥苦笑道。

我陪着坐到他的身边道：“谁又不是呢？但你我都还活着，事情就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

“解决？”莱斯奥嗤笑，“还怎么解决啊？我反正是不知道怎么办了。现在也只有死，才能填补我心中的空缺。”

“事情总会有办法的，更何况你也不是一无所有。”

我了解过莱斯奥的发家史，他在富力城的产业就只有一个强袭制造，现在没了当富一代的资本，回去再做回富二代就行了，他那点资产对他的家族来讲，也算不上大事，没了就没了，总会有别的办法。

“那都是我的心血啊！”莱斯奥激动地甩掉了手中的烟。

我站起身，望向窗外，“这个世界马上要变了。”

“我辛辛苦苦打拼了那么多年，什么都不剩了……”莱斯奥一脸失魂落魄。

我望向他道：“你相信我吗？”

莱斯奥抬头道：“嗯？”

“这世界马上要变了，属于你的机遇很快就会到来。”

莱斯奥是个聪明人，原先就有进攻军工领域的想法，等到大战一开始，他绝对能在战争上面发一笔财。

“什么意思？”

莱斯奥显然还没有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没有过多解释，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太多，我也没法跟他去解释，虽然威尔斯·泰尔和那老头都没有说，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保密级别绝对是最高的，如果我出去乱讲，只会降低在威尔斯·泰尔心中的评分。

“很快你就知道了。”我拍了拍他的肩。

留下一脸茫然的莱斯奥，我离开了双子星写字楼。

终于有时间联系卡穆里等人，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跟他们一一报过平安。

“都没受伤吧？”

我看着他给我共享的画面中大家都在，全都在车厢里坐着，毫发无损。

“没有，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们被困在了车站，说是要审核完了身份才能进入到旧梦都。”

“嗯。”

但凡是富力城出去的人现在都处于半羁押状态，这一步主要也是做做样子给尖峰武装看，虽说藤本父子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家族势力可没有倒，尖峰武装的根基同样没有受损，现在的情况只不过是换个太子上台罢了。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他们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抓到凶手。

虽然是个人都能想得到这背后的人是联邦，甚至凶手可能也已经死在了那场核爆中，但是最后的调查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要不然联邦也不会想方设法骗我回去“装样子”。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能算到还有空间站的赦免公约，或许这一步想到了，但他们没想到我能够用黑客技能强制唤醒沉睡中的理事会成员，当所有的种种不可能凑到一起的时候，就发生了“万一”。

万一我逃离了背锅，那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我相信这个万一肯定也有解决方案，只是说解决起来的结果不会像之前的计划那么漂亮，原本联邦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代价就能揭过这件事，现在却是要下血本了。

首先是控制住所有逃离富力城的人，那些人中就算是一个都不知情，但也总会有一两个“知情人士”，这些人将会是第一批被交给尖峰武装的，当然这些事情不会在明面上做。

明面上这个国家还是联邦的，所以尖峰武装也不可能说不给联邦面子，现在的尖峰武装只是要一个交待，为了让新一任的管理者能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真要与联邦撕破脸皮反倒不是尖峰武装想看到的。

这还是因为藤本三郎也一起死了，如果说藤本三郎没有死，死的只是藤本一春，那事情可没那么好解决，藤本三郎可以说是最得藤本一春的信任，也是最受他器用的儿子，其它的子女孙辈可能都没有体会过来自藤本一春的爱，相反他们对藤本一春的感情也就不会有那么强烈。

又恰巧藤本三郎的儿子藤本健次郎跟他不对付，藤本健次郎等着接父亲的班等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他收拢手下的力量还来不及，要不是面子问题，他说不定会愿意放弃报复，让联邦随便表个态，交个人出来就行了。走个形式主义。

可现在的情况不行，说白了尖峰武装是一个家族企业，家族企业就不是说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更何况藤本健次郎还是一个小辈，都已经排到第三代了，在他上面的人可不少，藤本家的家训就说了一定要听从长辈的话。

和卡穆里没说几句，我就接到了络腮胡大叔打来的电话。

络腮胡大叔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继续装成人类的样子道：“有个会议，需要你到场参加。”

“会议？还是实验？”

他既然出面，肯定是代表了联邦。

空间站的手段没有成功，那老头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也许现在已经来不及，但他们还是会想要尝试。

“今晚六点，会有车来接你。”络腮胡大叔没有一句解释，直接挂断通话。

看样子他们对于我的行踪是了如指掌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只要在联邦的地盘上，终端智脑的监视就无处不在。

说不定帝国也在暗中做着这样的事情，反正想要逃离帝国的监视基本没有可能。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民主一说，永远是一个阶级统治另一个阶级，一个阶级为更高的阶级服务罢了。

至少，人类幻想中的乌托邦不会在资本主义中实现，资本唯一能实现的是数千年前风靡地球的奴隶制度。

既然不给我拒绝的机会，那我也没必要瞎折腾了，反正也逃不过，距离六点还有一点时间，我联系上了肯尼。

“你找我？”肯尼有些意外。

我道：“怎么，不想见我？”

“倒也不是，只是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你提前来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没事我能找你么。”

“说吧。”

“告诉我，那次展会的组织人是谁？”

“展会？组织人？”肯尼想了想，“不是富力城几个企业联合举办的么，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给我一个名字。”

“我想想。”

肯尼的态度倒是异常的好说话，鉴于我们之前的关系，他应该跟我不对头才是，恐怕是上面给出了什么信号，或者他的立场因为一些事情而发生了改变。

“当时邀请我的是坎森·戴尔曼，别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肯尼道，“类似这样的展会我们军方每次都会派出不同的代表前往，这次是正好轮到了我，所以别的事情我也只是走个过场，至于这个人是谁，你要是需要资料的话，我可以让你调取给你。”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准备搜索了，不过既然他愿意帮我，这会是个不错的提议。

我去搜只能搜集一些杂乱的资料，而如果是动用他的关系，或者说直接去联邦的数据库调取，那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还有别的事吗？”肯尼道。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另一边络腮胡大叔把资料发了过来，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挂断通话，我看了眼坎森·戴尔曼的资料，看到他的名字后面填上了【死亡】，线索直接就断了。原本我还想通过这个人去挖掘一下生命之树的来源，生命之树会出现，那肯定是梵朵卜文明的布局，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布局了那么久，但说不定布局的人还活着，我是本着这个出发点去的，但现在的情况可一点都不乐观。

拨通戴娜的电话。

戴娜上来就道：“我都知道了，你说吧。”

听她的口吻像是会无条件帮我的一样，不过我也很清楚这个帮是站在联邦的立场上面的帮，比如说用赛博世界测试一样能不能清除我身上的拟态能量什么的，她的考虑还处于我在为拟态能量头疼一事。

“我之前想让你帮忙的事情，我觉得可以了。”

“抱歉，我只会在梵朵卜文明的事情上帮助你，别的事情方面我们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资源的。”

说的还真果决。

“那如果我说，其实之前那件事情和梵朵卜文明也有关系呢？”

我当然是瞎猜的，我一开始以为小黑屋是那个假设的势力，也就是现在揭开了面纱暴露出来的梵朵卜文明的布局，但现在看看情况好像又不是。小黑屋可能不是外部的力量，而是来自内部。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情还得看之后怎么去处理。

“证据。”

啧，上回听见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她还是那么的喜欢证据。

同样的话不止说了一遍，但在戴娜的世界里，这句话就是第一次对我说。

究竟为什么呢？

这个谜题或许很快就能揭晓了。

“等你帮完了我，自然就能见到证据了。”

戴娜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是不会帮你的。”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我有些气不过。

“难道我应该为你的谎言买单吗？”

“算了，等我们见一面你就知道了。”

“那就现在。”

她的声音一出，我就感觉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家伙。

戴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