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游记 第3章 长白尾鹿

砍出一堆枝杈，陆小北兴冲冲的都给拾敛在一处。

这时老树身上比小北矮的地方已经没有多余的柳枝了，看起来光秃秃的，显得老树似乎年轻了起来。

“再把高处的枝叉砍砍，拿不走的就放在这晾晾，回家又可以编个背篓了，有多余的看样子还能编几个筐子放着用。”

陆小北开始四下寻找可以垫脚的石头，准备再把老树清理一下枝条然后再放倒。

扒开茂密的柳条，四目相对，出现了一双温柔的大眼睛。

鹿小北定睛一看，一只全身雪白的长尾巴鹿站在柳条后面。

头上居然长了四只鹿角，四腿关节处生出长长的白色毛发，一直盖到脚面。

这鹿居然不是小短尾巴，是一条细长的甩来甩去的白色长尾，尾尖是个绣球一样的毛毛球。

陆小北见到此鹿，当即跪下，恭恭敬敬，伏地叩首。

“不知仙鹿在此，多有打扰，我这就下山，还请仙鹿宽恕。”

人，对自己的生活环境都会有一种习惯性。大家都这样说的事，那必须要听，如果和大家背道而驰，被人指指点点，心里总是不踏实的。尤其这是传说中会送命的常识。

陆小北也不例外，打小跟着爷爷父亲上山，他们都是如此这般。

见鹿便下跪磕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下山了。

也是如此这般告诫的陆小北。当然不能有半点不从。

只是，每次爷爷和爹拜的仙鹿，没这只这么白这么美啊。

陆小北心中暗自想着，手下动作毫不停留，抓起背篓斧子。锄头就扔在这吧，反正也没人会来这捡这个便宜，改日上山再拿。把刚拾掇好的柳条往背篓上一架，两条腿捣的飞快，下山去了。

嗯，回去给外祖父去讲讲，这不比他的四眼虎强，仙气飘飘的四角白鹿。

陆小北一路踩着九宫步跑回家，这步法确实好，跑的快，就是不是一条直线，需要左蹦蹦右跳跳的。跑回家把背篓和柳条往院子里地上一放。

“爹，我看见仙鹿了，全身雪白雪白的，还有四个角和一条长尾巴，可好看了。”

“胡闹，仙鹿岂是你能背后议论的，仙鹿都美的很很。你是不是见到仙鹿就马上下山？有没有磕头谢恩？没再做别的吧？”

陆爹紧张的盯着大儿子，自打他爹他爷爷相继离世，孩子的外祖父就有点过于溺爱这个孩子。

再学了他外祖父那跑路的步法，陆爹感觉对于管教小北已经有心无力了。

追不上，打不着。

好在小北还是比较听话，并不喜欢顶嘴，但是孩子不傻，要挨揍的时候知道跑。

后来陆常敏就不打了，反正追不上，受那个累做什么。只不过这是陆家独苗苗，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说。

“我磕头谢过恩了的。爹，篓子里有摘得栗子和枣子还有柿子，您抽空看看晾晾吧。我去外祖父家问问晚上吃啥了。”陆小北说完又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

“你即将束发之龄，怎的还是如此跳脱，没有一点稳重之气。好好走路！”

陆小北听见他爹斥他，也只好放慢脚步，双手交叉相握于小腹前，眼观鼻鼻观心，一步一步向前踏去。

“你真是要气死我，怎的又娘们唧唧的走路！就不能有个汉子的样子！”

“唰”的一声，门内飞出一把枣子。陆小北眼疾手快，回身一一接住，又飞出俩柿子，不慌不忙一一接下。

“爹，你越来越难伺候了。”

说完扭脸就跑去外祖父那边去了。

来到外祖父家，老头儿正在自斟自饮。

“怎的，你那没眼色的爹又懒得做饭了？今天老头家也没什么好东西，不然趁着天色还早，咱们爷俩去山上抓个东西吃吃？”

“去不得，老头儿，我给你说啊，我见到仙鹿了。全身雪白雪白的，身后还有一条长尾巴，头上长着四只角，可美的很很的了！我这几日上不得山了。”

“四只角？长尾巴？你确定？鹿可都是两只角和短尾巴的！”

“我都和仙鹿脸对脸的才跪下磕头！胡闹，仙鹿岂是你能背后议论的！老头，还有没有别的能吃的东西了。我饿了。”

“走吧走吧，不能上山，那就去鹿游河看看能不能打条鱼回来下酒好了。”老头放下酒壶，背搭个手，又带着鹿小北出门奔着鹿游河去了。

“祖父，过几日我爹让我去集上卖点草药，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酒曲我爹已经制了，您这还有没有粮了？我去了给您换点粮食回来酿酒？我爹还说今年该腌新萝卜了，不过让我自己去挖，回头给您也送点过来，冬天的腊肠我晒好了一并给您送来。”

“小北啊，你去过这么多次集上，就没有好奇过外面是什么样子？”

一听这话，陆小北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回道。

“父尚在，不远行。我爹那么懒，我若不在，怕他连件冬衣都不愿准备了吧。”

“你这爹，虽然性子艮了点，也没啥眼力见。可实在是个有情人。当年若不是发现你在你娘肚子里还能动，把你破了出来。怕他已是随了你娘去了吧。”

老头叹了口气。

“你娘是个好动的性子，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就总是说，不论生男生女，都要起名叫做小北。她幼时在京城乞讨，碰巧我被人追杀，藏在她那个狗窝里才躲过一劫。还害她没了去处。”

老头眼神有些朦胧的看着去往鹿游河的路，走着说着。

“她总说北边好，就算是乞讨，在京城也能偶尔碰上好人家给些肉吃。还有那些当官的，骑着高头大马的，坐着轿子的，有喜事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撒一大把铜子出来赏赐。”

“虽然她捡的铜子最后都会被她那个杀千刀的爹抢走，但她总是能藏下几个钱来，能买个馒头吃上，她都觉得是极好的了。”

“就是她从未吃上过那糖葫芦，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总是问我，义父，那些做官的人，还有宫里的人，他们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肉和白馒头，是不是可以吃糖葫芦吃到饱。可惜啊。哎。”

陆小北沉默不语。他知道他名字的含义，他爹一想起他娘，就会给他讲上一遍。

小北小北，北方是何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