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妇人如此回答,齐平安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去评价什么,耐心的等待妇人给出进一步的解释。
“贫寒出身,懂得感恩,勤俭度日,这都是我最终选择嫁给他的理由。”
在说这些的时候,妇人眼神和语气中无不充满着温柔和怀念。
但紧接着这些自然流露出的情感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和不解:
“可自从他被墨家赏识并开始替墨家做事后,他就一点一点的开始变了。
“心狠手辣,偷奸耍滑,整夜整夜的宿醉和无端的发泄情绪。
“我有尝试想要与他分担些什么,可他就像是把自己的心锁在了柜子里,任由我在外如何呼唤,他都不愿给予我丝毫的回应。
“这期间唯一没让我选择离开他的原因,就是除了有所隐瞒外,面对我依旧如当初一般无二。
“直到最终在墨家帮助下我夫妻二人开始执掌客栈,他才有所好转。”
话到这里妇人将手掌拂过面庞,声音中出现了一些颤抖,语气开始带着无奈和惧怕:
“可这一切都被毁了。
“先是墨家家主大病隐于人后,将所有权力移交给管家负责开始,墨府管家就上门找到了他。
“之后没多长时间镇子里就开始笼罩起了红雾,他整个人就朝着比当初更坏的方向去了。
“冷血,野蛮,**横流,接着上游就开始往下漂尸体。
“我很害怕,问他是怎么了,要不要跟着镇子中的人们一样逃离这个地方。
“他说这是个机会,是个能一飞冲天的机会,现在走了大半辈子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也怪我舍不得这客栈,就答应他一起留在这里。
“再然后我就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也是看出来我的害怕,他就将一些事情告诉了我。
“说这是他人生的机会,他早就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
“说墨家的家主墨瀚藏着一个秘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墨府的管家不止找了他,还找了其他替墨家管事的人,准备去一探究竟。
“接下来的事情你来之前略微调查也应该也有听说。
“镇子的情况越来越差,尸体从上流漂下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一开始为了安抚镇民,墨府管家还安排过几个有声望的管事去上游一探究竟。
“可没过几天,那些前去探查的管事就变成尸体,从河里漂了下来。
“镇子里的人害怕,几乎跑了大半。
“直到最后墨府的管家也从上游漂了下来,这里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话到这里齐平安心中对于镇子里的情况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这并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掌柜的,我问的是他如何能在这种环境下修炼而不受心智干扰。
“虽然镇子发生的事情我也很感兴趣,但这并不是我最想知道的。
“掌柜的想要活命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妇人听出了他言语间的威胁之意,没有慌张将隐瞒之事交代出来,反而是仔细的观察着齐平安青涩还没完全褪去的面庞,心里有些隐痛:
“如果可以的话.....”
想起从最开始二人在店门口之时的遭遇,一直到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这般境地,心中十分疑惑:
“我真的很好奇,为何你在这种年纪就能拥有如此成熟,甚至让我觉的有些恐怖的心智?”
齐平安“喝”了一声,没有回答妇人的问题,心中却是暗叹一口气,他也不想如此。
抬头看着妇人有着岁月划痕的面孔说到:
“我不管你夫妻二人是杀人也好,还是做人肉买卖也罢,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不是什么穿戴着正义披风的妄人,也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我和你们一样,只是一个试图在这杂乱世界,求居安心之地的普通人。
“仅此而已。
“你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要添油加醋,事后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仔细想想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仇怨不是吗?”
妇人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泄气开口:
“好吧,自从镇子开始起了红雾,老张他每次修炼完成之后,精神都会变得十分不正常。
“就,就好像在很短的时间内由内到外换了一个人一样,充满了攻击**。
“他为了解决这种状态,也是为了不伤害我。
“就在每次修炼后外出一段时间,回来后就会变得好很多。
“至于外出做些什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发疯,不再压抑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
“做人肉买卖则是你误会了,我们夫妻俩不吃人肉,那是供给门口土黑吃的。
“虽说长的吓人,也不听话,但勉强算是能帮我们看门。
“那土黑后来不也被你杀了吗。”
齐平安轻轻点头:
“嗯,客栈内后来出现的两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老张瞒着我做了很多事情,我知道的,该讲的都讲了”“好,那最后一个问题,墨轩儿你认识吗?”
妇人回想半天后不确定的说:
“墨轩儿我不认识,我也没在墨家听过这号人物。”
齐平安眉头微皱:
“没有?
“那墨瀚有没有女儿?”
“我没见过墨瀚有后代,墨府也没有夫人,府内大小事宜都是管家在打理。
“但好像有传闻墨瀚早年有过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但都因病去世了。
“名字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肯定不叫墨轩儿,好像是叫墨烟什么的。”
齐平安不再问话,让妇人在此等待,等老张醒来再问些问题他们夫妇二人就可以走了。
妇人听完大喜,不再说话,静静在屋内等待。
齐平安走到屋外随便找一处坐着休息,嘴中小声嘟囔:
“不想被**干扰心智,就只能在吸收后发泄**吗?
“这...听着感觉很怪异,但细想却又显得非常合理。”
将戒指中的食物取出来一边吃,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整件事情。
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赤水镇的异变可以肯定跟墨家家主墨瀚脱不了关系。
但为什么发生异变还不清楚。
这牵扯到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老张认为得到后可以一飞冲天。
让管家在墨瀚放权消失后,选择了纠集墨家势力并进行了一次试探。
老张在其中应该是选择了站在管家一方。
这时恰逢上流出现尸体,镇子开始有了流言。
管家很有可能是借此机会纠结人手,去上游一探究竟的同时,将反对的一方除掉并扔到了河里。
但这里有几个疑点。
第一个点是上游为什么一开始会出现尸体?
这个还不清楚,但总感觉可能跟墨瀚所隐瞒的秘密有关。
第二点是既然反对管家的管事,已经被除掉扔到河里从上游漂了下来。
那后来为什么管家自己也变成尸体从上游漂了下来?
这说不通啊。
唯一有可能猜测,就是在那之后管家势力又出现了内斗和分裂。
可真要如此,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支持管家的老张,反倒是活到了最后并一直坚持到现在?
除非.....除非管家就是老张除掉的。
卧槽!这算什么啊,背叛的连锁反应吗?
这个先不管,可以等老张醒来再问。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一个点。
客栈被老张喊出来的两个人到底是谁的人?
顾惊春又算是谁的人?
还有齐重山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并且参了一脚?
这些才是对他而言最关键的,他才不管墨瀚隐藏的秘密到底是啥。
就算明知道秘密可能就在山上,他也没有丝毫想要进去的打算。
傻子才去这一看就凶多吉少的地方晃荡。
此时的他正在纠结是选择留下来,等待事情进一步发展呢?
还是现在直接跑路呢?
心中其实更加偏向直接跑路。
从流长老拿他当货物,引第三方势力插手就能看出来。
他从临南出来后就已经被很多势力盯上了。
活在别人的注视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身上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啊。
除了受伤后恢复的比别人快。
这算什么啊,疗伤丹药不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吗。
他要真的身上有什么逆天的特殊之处,在临南呆了十多年齐家会是这种态度对他?
这不明摆着搞笑呢。
真不懂这些对他感兴趣的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也不算不懂,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才是特殊的。
照他们的思维肯定是,你齐家没发现是你齐家无能,不代表我发现不了这种。
不管了,还是跑路更加稳妥,留下来等待的只能是未知和危险。
而且从妇人口中得知的摒弃心智干扰的修炼方法,对他而言也纯属是扯淡。
那这样一来就更没有继续留在此处的理由了。
不管是墨瀚的秘密,还是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自己小命来的重要。
至于等老张醒来再仔细询问也就没了必要。
等老张醒来顾惊春那边可能都打完找过来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
就是可惜一走,就无法借助玉玲宗的势力和资源快速修炼。
想要将母亲带出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心中做出决定的齐平安不再犹豫,起身就朝着废村外走去。
他没有选择去通知屋内的夫妇。
既然决定要走,当然是不想被追上,能让这二人阻拦一下可能的追击也好。
一路朝着远离村子和镇子的方向跑去。
这次速度慢了很多,因为体内的元根本没剩多少,他也没敢吸收周围的元气补充消耗。
一直跑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齐平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围绕在周围的血雾没有出现丝毫减弱的迹象?
就好像他只是在原地打转。
可这是不可能的啊,他已经跑出村子有很长一段距离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血雾的影响范围在扩大。
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思索后决定不能再节省元力了,尽早远离这是非之地。
就在他将元力汇聚双腿准备跑路的时候,后方的血雾中隐约传来什么声音。
他刚回头就看见一道十分模糊的黑红色影子朝他走来。
只见这影子的上半身和成年人一般,可下半身的位置却十分臃肿,远远望去就形似一个巨大的畸形葫芦一般。
将戒指中长剑取出握于右手,齐平安死死盯着这影子。
随着他和影子之间距离的不断缩短,影子的面貌开始在他眼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齐重山?”
“他们那边儿已经完事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
“这下看来跑路是没戏了,不过也不算坏。
“等等,他两只手里拽着的是.....人?
“卧槽!是客栈里那俩地阙境界的修炼者,他实力到底处在什么地步?
“说起来好像我根本就不清楚他的修为。
“呃.....好像还不止,后面还用绳子拖着什么东西,上面还有一个人。
“他该不会把顾惊春也给做掉了吧,这也太他妈恐怖了。
“呼,是墨轩儿,还好,还好。”
就在齐平安心里一惊一乍的时候,远处的齐重山对着他大声喊到:
“既然看到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齐平安快走两步迎上去,就看到齐重山满身伤痕,但大多是轻伤,衣服也被血染,脸色苍白。
墨轩儿在后面托架上昏迷不醒。
见平安无事,齐重山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齐平安侧头看向被齐重山拽着衣服拖在地上的俩人。
粗糙汉子已是双臂尽失,左腿关节处似乎已经碎裂。
整个腿上下扭转弧度非常之大,剩下来相对完整的身躯上也是遍布伤口。
俊秀男子则脸上满是被利器划伤翻卷的血口。
左臂呈不规则扭曲状,右手少了三根手指,左裤管内的小腿消失不见。
看到两地阙境界的修炼者落的如此下场,齐平安心中倒没有因为对方是敌人就心中觉得爽快,只有一股荒唐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老张所追求人生的机会?
这就是他所进入的修炼者的世界?
这就是追求力量,为了比别人过的更好的修炼者?
真是好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