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之云 第4章 临南

齐平安听完一身冷汗，这么说如果当时不是他运气好，恐怕此刻就已经死在山上了。

如此隐蔽的杀人手段，怪不得自从齐家在临南城当家作主之后地位如此稳固，根本没有反抗的家族。

原来不是没有，是反抗的都死完了。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个疑问，是谁对他下的手？

为什么会现在对他下手？

心中疑虑出现的瞬间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是齐安民，想起母亲说与齐家老鬼约定送他去修炼。

“看来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也好。”

李晓云没有打断齐平安的思考，显然是早就明白始末，才会带到没人的地方与齐平安详说。

给双方各自端上一杯刚泡好的茶水，齐平安想起李晓云之前所说的对他可以说的话便问：

“夫人的话好像没有说完？”

李晓云放下手中茶杯：

“小友想知道秀安的下落也不是不行，这毕竟也跟齐家有关，不过我有条件。”

一听有条件，齐平安本能的皱起眉头：

“夫人先把条件说出来，平安能完成肯定会尽量完成。”

李晓云听闻面露笑容：

“小友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也好，我是生意人，那就按照生意来。

“小友现在知道了这条毒蛇是用来干嘛的，也就明白这东西其他的地方不会收，你自己留着也没用。

“而我对这毒蛇很感兴趣，不如卖给我，我除了会给小友一笔费用外，还会赠于小友两个消息。”

齐平安点头答应，这也确实是真实情况，他没理由拒绝，就把东西递了过去。

见李晓云随手从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小盒子，把东西装好再一甩手，盒子就消失不见。

李晓云也不浪费时间：

“费用一会到大堂时和先前的委托算在一起，现在说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齐家的大公子下个月就要回来了。”

齐家的大公子？齐平安跟这人没有什么交集，只在小时候听到过齐府下人的嘴碎，说此人好像跟家里人之间关系闹的挺紧张的，但也没多想，就继续集中注意朝下听去。

“第二个则是秀安的下落。

“秀安这姑娘是从乡下进城的，被我看中后在铺子里工作有几年了，人聪慧，办事也利索，不让人操心。

“直到前段时间却突然不再来店里，我想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也就没有在意，结果等了三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派人去一问，结果邻居说消失的前一天根本就没回家，我又派人去他老家的村子寻她，却也没有找到人。

“我原以为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直到有一次听一个客人说，在齐府的公子大院看见了有个新来的侍女长得很像秀安，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话到这里，李晓云很是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

气愤是因为药铺的每一个伙计她都用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培养。

对店员如此费心的投入就可想而知等闲基本不会有人员流动。

铺子里真正价值最大就是这些伙计，所以才不想任何一个人出事，更别说是以这种方式出事。

无奈则是因为齐家对临南的掌控程度不说后花园也相差无几。

她只是一个店铺老板娘，敢反抗的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会搭上更多的伙计。

秀安的命是命，店铺里伙计的命也是命，怎么做都不对，才会无奈更多。

齐平安听完虽然也觉得非常可惜，但也仅此而已。

他与对方也就只是见过几次面，算得上认识而已，况且这浑水也不是他目前的情况和能力就可以趟的起的。

齐家在城中为非作歹已经太多太多，但又能怎样呢？

从小在齐家长大的他，这样的事情已经见过不胜凡几，心中早就麻木。

齐家这棵大树深深扎根于临南的肉土之上，他不是圣人，拯救不了所有人，只要能带着母亲离开这里就已经满足了。

双方话已至此，也没有什么过多可以说的，李晓云起身送客，齐平安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久留，二人回到来之前的地方。

伙计从后面取出一个袋子，齐平安拿在手中，也不打开查看，向李晓云轻微点头后走出药铺。

目送齐平安出门，刚才给齐平安递钱袋的伙计看向李晓云：“夫人这是在玩火。”

李晓云转头看了说话的伙计一眼，眼神深邃：

“你也是聪明人，应当知晓在临南存活的规矩。”

伙计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

“我这条命是夫人给的，夫人做何选择我都会一直跟着夫人走下去，但是铺子里的其他人，夫人还请再多考虑考虑。”

李晓云转过身去：

“不必过度担忧，只是轻微的吹口气，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烧到我们身上。”

伙计没有因为李晓云的话就放下心来，轻微的说了一声：“希望如此。”

从药铺出来，齐平安掂量了下手里的钱袋，嗯了一声。“是个能让人开心的份量。”

一路小心翼翼的回到家里，进屋把门关上后，坐在床上，才将袋子打开。

细数了数，袋子里装着一串总计十枚银元。

他是想过可能不少，但没想过会这么多。

临南这里的人们，平日里用的都是元币，换算为一千枚铜元等于一银元，一百枚银元等于一金元。

以前进山最丰富的一次也只是拿到了两枚银元，他平日里做苦力都是一个时辰十枚铜元，这次一下就有十枚银元。

可以说不乱花钱的话够母亲和他两年花销了。

算上之前积蓄的十五枚银元，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五枚银元之多。

想起马上要出远门，必须做些打算。

起身把所有的钱财整理到一起，拿出十枚银元放在一起，剩下的放在一起。

在自己离家之后十枚银元母亲一人能富裕的过上三年，他这期间也会回来。

另外的银元他则打算留作备用。

将这些处理好后，袋子里还有一个玉制的小瓶，这不在报酬范围内。

齐平安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既然是老板娘给的，先打开看看再说。

药瓶只有掌心大小，拿在手里质感温润，他估计单就这药瓶就得值一枚银元。

有些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

打开木塞后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鼻子在瓶口轻嗅两下，感觉身体有些微微发热。

心中胡思乱想，有些担心这该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吧。

把瓶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里面一共有两颗淡橙色的药丸，药香正是从这两颗药丸上散发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被卷成细长条状的纸，铺展开来上面写着：

“送与小友的礼物，吞食服用，强身健体。”

看着手心的两枚药丸，由于齐平安也不清楚吃下去会发生什么，眼看到中午了，就把药收好走出房门，先去准备他和母亲的午饭。

等到吃饱喝足调整精神状态到最佳后，才取出一颗到面前，舌头舔了下，发觉还有些清甜。

放到嘴里，也没敢嚼就咽了下去。

等了片刻，肚子里开始有少许温热的感觉出现，没多久，这温热的感觉就扩散到全身，一直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慢慢消退。

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感觉好像是有一些变化，但是具体变了哪？又说不上来。

握了握拳，舒展一下筋骨，确实是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的整体上升，不过幅度也不是很大。

看向桌子上的另一颗药丸，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把药丸和之前准备的银元放在一起，出门去找母亲。

既然他已经试过确有用处，而且也没有副作用，那么母亲一定会比他更需要这颗药丸。

到了母亲的房间，把情况和母亲说明后，余清寒立刻就拒绝了。

知道母亲怎么想的齐平安再三强调自己已经吃过一颗，并小小的撒谎说就算他再吃下去也不会有用后，余清寒才将信将疑的把药接了过去。

齐平安则一直等到母亲把药丸吃下去，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事情发生才离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余清寒的身体也是渐渐的有了好转。

时间来到十四天之后，这天是齐平安的十六岁生日，过了今天，齐平安就成年了。

这天清晨，齐平安早早的出了门，买了一些平日不舍得买的珍贵食材和一些母亲喜欢的糕点后。

回到家中忙忙碌碌的准备，终于赶在晚上的时候母子二人坐在一起庆祝诞辰，享受着最后的安逸。

在他的幼年时期，和其他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总是妄想着长大后，能成为书中所写的人物一般，四处伸张正义。

所以他每次遇到不公正的事情时，总是想要出手去改变。

刚开始的时候凭着身体结实，脾气倔确实有些效果。

但这种情况没能持续多久，那些他所厌恶的不公正，就逐渐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虽说他心里不服，但也没有办法，就常常一个人去做些什么。

每次闯祸之后，母亲总是为他擦屁股，向“那些人”道歉，齐平安也从不感觉错的人是自己。

直到随着他年龄慢慢增长。

直到他和母亲搬出齐府。

直到他看到母亲为了生计操劳身体渐渐消瘦。

直到他开始懂得每日所吃下肚的饭菜背后代表着什么。

知道双肩被粗糙扁担摩擦的火辣，知道针线穿过布匹扎入手指的刺痛，他便长大了。

不像城中其他孩子一样觉得在诞辰这天，就理所应当的要求母亲为自己做些什么。

反而觉得现在有能力了，应该在这天为母亲做些什么。

孩子的生日也是母亲的难日，他的出生的同时也伴随着母亲的痛苦。

能像现在这样心中暂时放下一切和母亲一起开心的庆祝。

看到母亲可以没有顾虑的笑容，齐平安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