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悄然的来到一个月后。
早市刚刚开始,城主府派人来下达了一则通告——城北大门今日关闭一天,明日正常通行。
通告完毕城主府的人迅速离去,一刻不多停留。
集市的人显然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有过多反应,早市照常进行。
通告过后的两个时辰,北城门远方。
一名弱冠之年的男子正在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快速前进。
金色的鬃毛和马尾随着奔跑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马蹄的每一步落下,地上的蹄印坑里都会有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远远看去好似身披太阳的光辉一般。
城门下,一身穿黑白长袍,头戴银冠的老者正在静静等候。
这老者虽然看着年纪有些大,但是腰板却挺的笔直。
等到远处骑马的身影来到近前,动身前去迎接,二人相遇,老者上前弓身开口:
“恭迎公子回家,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男子下马把缰绳递给老者,有些无奈的开口:
“梦老,这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怎么还是如此。”
被叫做梦老的老者也不反驳,只是用肯定的语气回复:
“公子,该有的规矩可不能没有。”
男子也是没有办法,于是转移话题:“老头子呢?”
这回就轮到梦老无奈了:
“我们此刻还在城外,重山公子随意称呼无妨,
“一会到了城内,公子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齐重山挠了挠头,没有办法,重新说了一遍:“我父亲呢?”
梦老见齐重山不再直呼城主为老头子,面露笑容:
“家主已经在城主府等您前去了。”
齐重山有些惊讶:
“这么着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梦老没有回答齐重山的问题,只是说:
“公子无需多问,前去就能知晓。”
二人这时正好过城北大门,梦老见势就要把手中缰绳还给齐重山。
齐重山看了看天,眯了下眼睛,没有接梦老手中的缰绳,嘴中嘟囔了一句:
“也不差这点时间。”
二人徒步朝城主府走去。
或许是老者牵着的马匹太过英俊,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二人周围的议论声和各种眼光不断的传来,不过这二人显然不以为意。
“梦老,我母亲最近如何?”
梦老思索片刻,回答却有些奇怪:“身体安好,和以前一样。”
齐重山打了个哈哈,显然是知道什么意思
身体安好就是字面意思,和以前一样就是说母亲的作风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齐重山没有问父亲如何,转而问起自己的二弟:
“梦老,二弟近日可有动作?”
梦老犹豫了片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二公子虽然藏得还是很好,不过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齐重山叹了一声,二人不再说话继续朝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的议事大厅中,两鬓有些斑白的临南城主齐北知正坐在椅子上,身着华服,头戴金冠,面前的桌上堆起小山一般的卷宗。
齐北知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烦躁,一卷一卷的翻阅,时不时的在上面写上两句,瞥一眼桌子上的小型时刻后,继续翻阅卷宗。
桌子上的卷宗摆放在一起看起来颇多,但他处理的速度也很快。
待到放在桌上左边的卷宗全部摆放到了右边后,齐北知再次看了一眼时刻,随手一挥,桌子上的卷宗就消失不见。
轻叩两下桌面,开门的声音传来,但却不见人影,面前的空气出现一丝波涌。
“这些拿去给庄老,出去不用关门”
话语间把一枚戒指放在桌上,没有人回话。
戒指处再次涌动,波纹和戒指一同消失。
起身冲泡茶水,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齐北知的动作没有停顿。
叩门声响起,看也不看门口,回身坐到椅子上,冷漠的声音传出:
“进。”
梦老二人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门内之人的背影了,齐重山见门是开的,抬脚便准备迈入。
梦老则是早一步拦住了他,在敞开的房门上叩了两下,后退一步站到齐重山身后。
直到“进”的声音传出,这才在后面轻推了自家公子一下。
齐重山进入房间坐下,沉着脸不说话,梦老则是站在门口没有一起进入。
齐北知端着茶,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梦老见状,就把房门关上退了下去。
齐北知这时候才缓缓抬头,看向齐重山。
齐重山见齐北知看过来,从小就对这套东西满心的厌烦的他,真想赶紧离开这里,却无奈还不知道要干嘛,只能忍下,人没好气的说到:“有什么话赶紧说。”
齐北知放下手中的茶水,语气十分平静:“你在赶时间?”
齐重山拍着椅子站起身来:“我...”
想起刚才梦老对他说让他收敛一些,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硬是把肚子里的气忍了下来。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四条凳子腿下面的地板出现了一小圈龟裂。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心情,齐重山重新开口:
“这次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
齐北知看着齐重山坐下的凳子,又看了看地板,轻飘飘的说出一句:
“你在对谁说话?”
这话一出口,齐重山再也忍不住,人“蹬”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周身淡青色气流涌动,衣衫呼呼作响。
已经走远的梦老右手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齐重山暴怒的原因是他只不过是进城门后慢慢走过来,而且出发的时间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
他是把在城中步行的时间提前算到并预留了出来后,才会一路走过来的。
结果这老鬼从进门的时候就开始给他脸子,他不予计较忍下去后还没完没了。
规矩规矩规矩,满脑子都是规矩,你既然喜欢规矩,我偏不讲规矩!
“齐北知你到底想怎样,家人之间还如此苛刻,有完没完了!”
齐北知脸上没有表情,看着面露怒容已经爆发的齐重山,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我是临南城的城主,注意你的言辞!”
话一出口,无形的气势从齐北知身上发出,齐重山周围的淡青色刚与这股气势触碰,就如同烈风中的炊烟一般被冲散。
整个人被冲击的倒退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紧紧握着扶手,面色铁青,没有血色,慌忙喘了两口气,脸颊才重新有了红润。
齐北知散去气势静静坐在一旁,看着齐重山,眼神复杂。
齐重山低着头,面色青白坐在椅子上,半晌过后抬头望向齐北知,双目平静如水,缓慢开口:
“城主大人,请吩咐。”
齐北知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背过身去:
“梦老知道详情,你去问梦老即可。”
直至房门的关闭声响起,齐北知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望向窗外,轻叹一口气。
北城门封闭的当天,齐平安就在早市听到了这个消息,知道应该是齐家的大公子回来了。
他对齐家的大公子没有很深的印象,两人相差有六七岁左右。
小时候在齐家很少见他,似乎长年都在外游学什么的,再后来就从下人口中听说被其父亲送往附近的宗门去了。
齐平安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是齐家老色鬼的儿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买好东西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马上就要与母亲分开。
虽然母亲不断的安慰他,但要说不慌那就是在自己骗自己。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也有在城中打听该如何修炼,想要做些准备。
但奈何平日里接触的人都是常人,问了也白问。
唯一有点线索的也就可能是药铺的老板娘了。
可惜之前他去药铺的时候,脑子不够用,把这事给忘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他服用过丹药之后再去药铺时,却被告知掌柜的这段时间外出。
又去问了两次,看到的都是店里伙计的臭脸,无奈之下直接放弃,安稳的在家陪伴母亲。
不过既然齐家大公子已经回来了,想必约定中带他去修炼的人应该是此人了。
真不愧是齐家老鬼,这种控制的手段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既然是让他去修炼,齐家是不可能会把他放在视线之外的,也罢,顺其自然就好。
三日后;
入秋才不过一个多月,随着几大雨,临南城早晨的温度,就降到了吐出去的气,带着白雾这种程度了。
城北大门口,告别了母亲,一个人背上行囊的齐平安正在这里静静等候,心底疑惑:
“他是不是来的早了?”
左右见不到人,于是跑到一旁的店铺吃早餐暖暖肚子。
虽说在家里吃了早饭,但这天一冷,人饿的就快。
“老板,一碗小米粥,放糖,四个包子三荤一素。”
“好嘞。”老板人应了一声,就跑进里屋盛粥去了,把粥先端上来,回身去笼屉取包子。
盖子掀开手上垫着块布下手就去抓,也不怕烫。
齐平安把粥上面的白糖搅匀,喝了一口问到:
“老板一共多少?”
正端着包子朝这边走来的老板,听到齐平安问多少钱,快走两步把包子放桌上,用围腰擦了一下手,微笑着脸开口:
“去掉零头一共给三个铜元就行了。”
齐平安左手抓来个包子啃,右手从兜里掏出三个铜元付账。
那老板收了钱,手里掂量了一下,说了一声趁热吃,就准备扭头回屋了。
这时候桌子左边又坐下一人,向老板要了一份同样的,只是小米粥不放糖。
齐平安正在喝粥,见左边又坐了一个人。
心里纳闷,这旁边没人的桌子不坐,跑过来跟他挤一张也是奇怪。
抬头看去,眉头皱起,来人应该是之前派人传话的齐家大公子齐重山。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上次看到这人还是很多年前,只是有点眼熟,不敢确认。加上在这个点,在这种温度还能穿单衣出门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猜测来人是齐家大公子**不离十。
齐平安吃着包子喝着粥,也不和对方说话。
对方既然故意选跟他坐一桌那就是知道他是谁。
先看看对方想要干嘛,好不好相处,毕竟以后接触的机会不会少。
对方估计也不是普通人,别再给惹恼了平白为自己添堵。
二人就这样谁也不开口,齐平安是吃着包子等对方开口。
对方则是一直看着他吃包子。
端着包子过来的老板一看这幅怪异的情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东西都上完了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三枚铜元,拿走转身回屋了,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真是什么人都有。”
齐平安哭笑不得。
这老板估计以为这齐家大公子有什么怪异的癖好,喜欢盯别人吃东西。
殊不知齐平安心里也是觉得怪异。
他倒是不跟老板一样觉得这人有什么怪癖,而是觉得这就算观察,也不用如此长时间吧。
再说看他吃个包子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在齐平安开始有点觉得,这人不会是真有那个啥奇怪的癖好的时候。
坐在对面的齐重山终于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包子上。
齐平安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人不再看他了,再看下去心里真要觉得这人是有不可告人的癖好了。
毕竟他爹就是个老色鬼,儿子变态一点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齐平安端起碗把最后一点粥喝完,也学对方刚才看他吃包子一样看对方吃包子。
就单看着这人吃饭时候的吃相,也不像是养尊处优,从小被人教导行为要遵守各种条条框框的样子。
就连齐家那老二不作恶的时候,单看吃饭也是人模狗样的。
这人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左手拿着包子啃,右手时不时扒拉两口面前碗里的粥。
以齐家老鬼死要规矩的德行,天天在家里吃饭看到自己儿子这样,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说不定给他送到外面就是不想天天在家里看到闹心。
在齐平安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店里的老板也在看他们二人。
摸了摸下巴,抄起一小杯酒下肚暖胃,砸吧两下嘴。
齐平安收回审视目光,率先开口:
“可是齐家大公子,齐重山?”
话一出口,就见对方把嘴里包子咽下去,犹豫了一下说:
“是我,但我觉得你该喊我大哥更为合适。”
齐平安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想到这人如此直接
不过也对,他虽然仇视齐家,但是好像跟齐重山之间没有什么恩怨。
不过也没有到喊齐重山大哥的份上。
齐姓只是母亲进入齐家后被迫改的,他应该是跟那没见过面的父亲一样姓解才对。
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齐平安再次开口:
“约定中带我前去修炼的人就是你?”
齐重山撇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更加聪明才对。”
“艹!”齐平安心里骂了一句,这人明显是觉得他话多,问了两句全是废话。
不过他也不在意,既然对方觉得他问的都是废话,那就直接奔入正题好了:
“我是一直跟随着你,还是带到地方后一切靠自己,还有修炼到底是什么?”
齐重山两口把最后的一点吃完,起身示意齐平安跟着他走,边走边解释:
“修炼是什么等你开始就知道了,我会带你前去,然后一切靠你自己。
“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去插手,在你不自己作死的情况下会尽量保证你的性命。
“定期我会通知你跟着我返回临南城。”
话到这里齐重山停顿下来,转身直视齐平安双眼:
“最后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妄想对齐家不利。
“你既然清楚齐家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也应该也清楚他为什么敢放你前来修炼。
“记住,齐家会盯着你的,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
话罢,二人都没有再出声。
跟在齐重山后面,二人来到城门,守城的人看到自家大公子来了,给了上面兄弟一个手势。
城门开始,旁边有人牵出两匹马,一匹俊俏的应该是齐重山骑的,另一匹应该就是让他骑的。
幸好他早前骑过马,不然跟个男人挤在一匹马上岂不是要尴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