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不远处,齐平安在前,何夫人带着女儿跟在他身后。
还没靠近城门,就已经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城门前,看情况并不比西门好上多少,甚至更糟。
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大门开启刚刚关闭。
被阻拦在外的人叫骂的,发生冲突打架的,哀嚎的,趁乱抢东西的,偷行囊的,挤攘在一起,乱成一团,让人根本没法靠近。
可就算闹成这样,他也看不到任何一人出来阻拦,齐平安回身对母女二人摇了摇头,朝着东门走去。
东门,紧闭的大门前,齐平安轻叹口气,这里倒是没有流民聚集,只有零星分散城墙下,而且门的规模也不如另外三个。
毕竟,东门就算没闹粮灾的时候,也不允许闲人出入,不是在临南有过了解的人,可能根本都不知道还有东门的存在。
难道真要吼么?
吼什么,齐重山,我是你爷爷?齐北知,你老子回来了?
这就算进去了,也肯定得被打个半死。
齐家老鬼给他送信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他也会被禁令拦在门外吗?还是他来的太晚了。
要事相商,要事,要事,真是要事拖到现在,要紧事也变得不要紧了吧。
说到底信中也没说让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是一句尽快返回,尽快个鬼啊。
呼出口气,不再因烦躁而抱怨,平复心情,开始认真思考该怎么进城。
临南城,城门内侧下方的城卫休息处内,两名城卫正在玩象雀牌消磨时间。
一旁的石台上有一位气质深沉,面容棱角分明,有着些许胡茬五官颇为英俊的男子,正双目紧闭,打坐修炼。
虽说是在修炼,但如果观察从四周聚集而来的元气。
就不难发现,厚薄不均,且快慢不一。
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平静。
“火蟒。”
“水雀,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手。”
“狗屎,你刚趁我放水看我牌了是不是,我不服,再来再来。”
“哎,莫七里八里的,老大在旁边坐着呢,不信你问问去?”
输了的城卫扭头看向正在打坐的老大,不想打扰,也就没有真的开口询问。
打坐的男子却在城卫扭头看过来的时候摇了摇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城卫只好叹了一声。
“嘿嘿,城南头老张家烧鸡,我可是馋好久了,别家吃的都没他家的味道正。
“这岗轮完,我回家掂了酒去找你,记得让老张头多蒯两勺酱。”
“城南吗,城东有家新来的我吃过,还挺有瘾头的,要不要去尝尝,离得也近。”
“等你下次赢了再说吧,我今天就想吃他家的。”
“那行,说好了,老大你要不要一起?”
另一个城卫也开口附和道:“老大,一起呗,我家土窖子里还有些好的,保证带劲。”
“艹,你不说那是留给你儿子成婚喝的吗,我去几次你都不舍得拿出来。”
“废话,好酒当然得配好日子,老大来了那可不就是好日子。
“再说你那酒量,也喝不了多少,让你沾沾老大光,提前尝尝味儿。
“我儿子成婚的时候,保你喝个够。”话说到这儿,两人都看向正在打坐的男子,可男子依旧摇了摇头。
“现在情况特殊,不能出岔子,我就不去了。
“等平静下来,我请四个门的兄们弟吃顿好的,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们了”
两人听闻此言,说了句这是兄弟们该做的,随即不再强求,继续开始玩象雀牌,只是兴致明显不如刚才那般高。
打坐的男子轻叹一声:“你二人今天就提前回去吧。
“情况特殊,说是这么说,但这毕竟是东门,也没什么人,我守在这里足够了。
“老张家的烧鸡,我记得以往排队的人可不少,早去,也省的等。”
说完,就见两人高呼了一声“老大最棒。”嗖的就跑了出去。
休息处又安静了下来,男子平复心境刚想继续打坐,耳边就传来了声响。
“不死心的难民吗?”他心想,没有去管,声响止歇,但很快又起,而且比上次要大。
男子脸上出现些许的不耐烦,他依旧没管。
声响止歇,随后第三次响起,这次更大,男子站起身来,往城墙上走去,心里已经开始烦躁起来。
“是眼睛看不见吗?那为何又会频繁敲击城墙。
“连头脑也异于常人吗?”
城门外,齐平安正在大力锤击墙壁,一旁靠坐在城墙下休息的人,被他这动静搅扰,有人对着齐平安叫喊。
“我说你想要进城,与其在这砸墙,不如去北门看看,兴许还能碰碰运气。”
齐平安顿了一下,咳了一声,扭头一脸认真的说:
“我给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临南城的城墙质地和其他城不一样,等我砸下来后拿到别的地方去卖,保准能有个好价钱。
“也就这阵儿,过了这村都没这店,等到时候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后悔去吧你们。”一旁的人听到他这话,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似是害怕被传染一般,嫌弃的远远避开
在他身后跟着的妇人掩面偷笑,小女孩将头埋在妈妈的衣服里,小脸憋得通红。
撇了下嘴,齐平安继续捶墙,嘴里嘟囔着:“我就不信没人出来。”
他就这样一直锤,一直锤,锤了老半天。
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朝城墙上方望去,发现有人正扶着城墙,探出个脑袋看着他。
就是只是这么看着,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有多久了。
齐平安捶墙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他,他见过这人。
“那个,我.....我是.....”他想主动开口说些什么,以此来缓解内心那强烈到无处安放的情绪。
“识字吗?城门上贴的什么看得懂吗?”
齐平安没说出口的话被打断。
“胳膊不酸吗?
“手不疼吗?
“能听到人说话吗?
“知道临南城的城墙建立之初,是用来防御什么的吗?
“知道傻字怎么写吗?”
面对对方一连串的问话,齐平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脚趾不安的在靴子里躁动。
他当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虽然他此刻宁愿不知道。
这根本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他清楚,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道明目的,将这氛围打破。
“我奉命前来和临南城主见面。
“有城主印章为鉴。”说着,将戒指里的来信取出高举头顶。
对方看后只说了一句稍等,不一会儿,大门处传来厚重的声响。
齐平安领着母女二人前去,把信递给对方检查真伪。
对方将信接到手中,看了看又还了回去:
“无误,城主府进城朝最高处走。”
齐平安临走前对方又补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可能我之前来的时候吧,啊哈哈。”
齐平安打了个哈哈,赶紧领着母女二人远离此地,他可不想被齐家人认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人齐重山见到应该喊声舅舅。
从对方能看穿他面具这点,说明至少也入了鬼神境,对方应该也看出他并不是普通人。
毕竟他刚才捶墙的时候,用的力气可不小,还有就是不愧是齐家的人,底气就是硬,虽说他也确实没什么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