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命浮生路 第158章 殇魔之道

凌可儿咬破自己的嘴唇，令其中血液流出，鲜红之色里掺杂着玄气，凌岚因此借着饮梦泉踏入凌可儿的梦。

古石岩壁出现面前，满壁文字皆在眼中。

“这，这是......”

凌岚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虚幻的梦。

这岩壁唤醒了他很久之前的一份记忆。

他还记得，曾经他们一起，去过几个疯子守着的洞口。

那里面刻写着满壁文字，他与凌可儿还看不懂，他也记得，那个时候，白白幽满心顾忌，挥剑毁去了洞中文字，并告诉他们，这壁上功法非人之道，勿要修行。

那个时候他看不懂上面的字，自然没有过多在意。

而现在，在凌可儿的这份梦中，凌岚看到的文字非常清晰，即便看不懂，但那其中含义却也已经在心中出现。

凌岚非常震惊，这满壁文字所写，正是殇魔功。

“凌岚，自那之后我翻阅古籍学习了衡阳文字，这壁上所记便也零零碎碎的记了起来。”

凌可儿没有管顾凌岚的愣神，简单解释之后继续说道：“虽然白师姐不想我们练这功法，这功法也的确非人之道，但眼下它却可以让你晋级玄灵境，吸他人之灵，在短暂的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功力，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打败他们，拿到那东西毁了它。”

凌岚心中所惊，却也承认这的确算个办法，但眼下，他已经没有多少玄气，又哪里有实力去打败他人吸收他人功力呢？

凌可儿伸出手轻轻拍在凌岚脸上，壁上文字尽数消散，她含着微笑说道：“眼前不正有一个可以不用动手的人吗？”

“你说什么？”凌岚瞳孔一震，在反应过来凌可儿是什么意思之后，他紧忙甩开头，“绝对不行，练魔功已经是不情愿的事情，你竟然要我用你练功，姐姐，我做不到。”

“可是你不做我们也还是要死在这里，只不过早死晚死的区别，至少你还能活下来不是吗？就算你不想练着魔功活着，至少也能毁了那仙法不是吗？凌岚，听话，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凌岚咬牙，他也明白眼下的情况，只要那仙法毁了，那他和凌可儿就算死在这里也不算亏，而且凌可儿说的对，虽说现在让他练魔功突破，但之后毁去仙法出去了，他也可以自行了断。

不过就是比凌可儿晚去一点。

但凌岚还是犹豫，毕竟这是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

凌可儿正想再劝劝，却在这时，听到了另一边徒四伤的喊话。

“凌岚！让你宗弟子帮我一下！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暗谷本来的计划！”

凌岚看向徒四伤疑惑：“什么？”

孟五一边追击着逃窜着徒四伤一边忌惮：“徒四伤你疯了，把计划透露出去的话，你觉得谷主会放过你吗！”

徒四伤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便是急忙向凌可儿喊道：“谷主已经突破玄魂境，让我们来这里本是想着找你们麻烦然后挑起两宗大战！目的就是为了夺走湖梦宗的仙法残卷！更多情况救下我再说！”

凌岚与凌可儿皆是一顿，暗谷谷主竟然已经突破玄魂境，这对于湖梦宗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而且更坏的事情，是这暗谷竟然已经开始筹备要进攻湖梦宗的事情。

凌可儿顿时急了：“凌岚，现在无论如何也得让你突破了，湖梦宗的前辈们对我们有恩，这种事情必须有人活着告诉他们！”

凌岚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所以他说不出话，心中左右思虑平定不下。

若是刚刚徒四伤没有讲话，凌可儿倒还觉得，凌岚若愿意练魔功活下去那便练，若不愿就与她一起死在这里也不错，可是现在，得知了湖梦宗被人虎视眈眈，正处于危机之中，她也顾不上凌岚愿不愿意了。

于是，凌可儿主动毁去体内玄池，溢散玄气于周身，想要逼凌岚一把。

“姐姐！”凌岚见状正想阻止凌可儿，却被凌可儿一把抱住。

凌可儿紧紧抱着凌岚说道：“乖，凌岚，姐姐我老大不小，凡人一般来说也就活这么大年纪吧。”

“而且我也算一直年轻着活了这么久，没有什么病痛，也托你的福被人尊敬了很久，何况还见识了这么多东西，就算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也没有我这般惬意幸福吧。”

凌岚眼见阻止不了凌可儿的行为，便只能遵照着凌可儿的意愿，在心中回想着殇魔功，开始吞食凌可儿溢散的玄气来形成体内之灵。

借着饮梦泉功法的特性，吸食这份玄气的同时，凌岚也看到了凌可儿的情绪，在这位姑娘的心底，修仙的事情占据不多，于心中铭记最多的记忆，是曾经他们一起住在忧香城中，还没有修仙时候的事情。

“姐姐......”凌岚也紧紧抱着凌可儿，感受着体内玄气不断充裕，他也克制不住的流出了泪。

凌可儿对死亡并不畏惧，她反而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心想着反正也命不久矣，便讲给了凌岚听。“凌岚，你知道我们的爹娘是怎么死掉的吗？”

“我不知道......”

“哈哈，其实他们死的可窝囊了，还记得当时，是娘中了毒，爹爹着急没有办法，就想着把毒吸出来，可谁知最后不仅没有把毒吸出来，他自己也中毒了，然后，我就看着他们渐渐的离开......”

凌岚哽咽着心情，凌可儿此刻的情感被他清晰感知，所以他清楚，即便凌可儿在笑，她也并不高兴，更多的是伤心。

“凌岚，你知道他们走前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啊，你不知道，但现在你可以知道了，他们让我照顾好你......”

“我知道...姐姐......”

凌可儿静静的点点头，在发觉自己身体的虚弱之后，从凌岚的拥抱里脱身，然后坐在凌岚的身前，摸了摸凌岚的脸。

“真是长大了呢，呵，其实当时我很不理解爹的行为，毕竟那时就算他成功吸出了娘的毒，他自己也活不下去。”

“但现在我稍微理解了......凌岚，我应该有好好照顾好你了吧。”

看着凌可儿脸上的微笑，凌岚抬手紧紧握着凌可儿的手点头，泪经过脸颊流进手中，凌可儿不知为何，竟觉得此刻真是轻松。

于是她随意的笑了两声，然后只是看着凌岚的那头白发讲道：“真漂亮的头发，跟白师姐一个样呢，哎，凌岚，要是你活着出去了，就当是姐姐的私心好了，别太急着找我，行吗？”

凌岚对此没有点头，他全然没有心思考虑之后的事情，他就想多听一听凌可儿的话。

但凌可儿已经不想说话了，便一头栽进凌岚的怀里，最后说了一句。

“敬书尘仙，请保佑我这傻弟弟......若有来世，姐姐还爱你。”

......

命运的滚轮转动，在书尘记事之中，凌可儿的笔墨由此停止，而属于凌岚的故事，好像才刚刚开始。

两人的动作终于引起石中界中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皆惊，看不明白这是何种功法秘技。

但他们都能感应，凌岚的境界正在提升。

孟五大忌，便是转头执剑刺向凌岚。

暗剑很快透过凌岚的身体，孟五对此感到意外，没想到凌岚竟连躲也不躲。

可很快他又是一惊，因为即便他已经刺穿凌岚的身体，但凌岚依然没有断掉气息，他仍在周围聚集着诡异的玄气，好似在蚕食其他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孟五立刻退开一些距离。

而感受到怀中的凌可儿已经没了生息，凌岚只是轻轻将凌可儿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拔出了身体中的剑，目落红瞳，垂眸轻声道：“姐姐，等我一会儿，我先解决了这里的事情。”

言罢，凌岚目中锐意瞬起，于手中蓄积血色的玄气，将剑丢至一边，转身便瞬间来到了孟五跟前，一爪攻去。

孟五紧绷神经，被凌岚的速度吓了一跳，急忙防御之下，虽然成功抵御并拉开距离，但仍被凌岚的血色气息抓伤一条手臂。

伤口流出鲜血，孟五即便用玄气修复，也依然觉得隐隐作痛，而且不知为何，他竟也无法令伤口快速愈合。

“该死，这是什么功法？”孟五惊道。

其余几人见了，眼中更是忌惮不已，而徒四伤眼见凌岚如此凌厉，也是赶快认怂道：“杀了他们留我一命！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所有东西！”

话音一落，一道血光闪过，徒四伤的头与身体便已经分离，徒四伤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凌岚的血瞳亮起，便已经失去意识。

孟五见状赶忙喊道：“你难道已经晋升了玄灵境？！”

徒四伤死去的身躯流出血液，而那血液也很快漂浮起来，朝着凌岚缓缓飘去，同时溢出黑暗的气息。

血与玄气不断流进身体，凌岚身上的伤势恢复的更加快速，感受着这快速提升的力量，凌岚静静看向其余等人。

“还没有，但对付你们，足够。”

说罢，凌岚便立刻消失在原地，一个瞬间便已经袭击这另外四人。

于四人身上留下了伤口。

孟五也算看出了凌岚这功法的奇特，便是朝其他人喊道：“他能吸食我们的玄气！与他拉开距离！”

四人得到消息立刻照做，分散四地与凌岚拉开了距离。

而眼见几人如此，凌岚也并未着急，只是轻轻抬手，将自己的血气扩散在这石中界中，直到笼罩住了几人，凌岚轻喃一声。

孟五等人便是只觉眼中迷乱，而后身体中的血不受控制便从体内挤出，四人只在一个瞬间便没了生机。

到处都是血气，凌岚体内的灵不断蚕食这些血气中的力量，越发强大，直到他抵达了境界瓶颈，即将突破之际，他才静神，看向此地唯一一个还算有着意识的东西。

老者早已经发觉了凌岚的奇怪，但他并未阻止，看着这非人道的功法，他闭目冷笑一声。“欧阳，看来外世之中即便没有仙法，也依旧免不了大战......罢了。”

老者摇摇头，最终放弃了毁掉仙法，而是放由凌岚决定。

最后，老者逐渐散去自己的魂体，令自己仅有的一丝玄气归凌岚所吞。

满溢的力量瞬间袭来，凌岚虽然想着赶紧毁掉仙法，却有些克制不了这突然的力量，因为吸食途中，饮梦泉功法的特性也一直在施展，他从中得到的不只有力量，还有这力量原来主人生前的情绪。

爱恨情仇，纷纷融于凌岚的魂灵之中，撕扯着他的精神，险些就让人丧失理智。

眼见自己有些迷乱，凌岚不得不先行安静下来，等待自己完全压抑住这些躁动不安的气息，彻底进入玄灵境之后再行他事。

于是，他便闭目，开始漫过这些力量为他呈现的一幅幅画面。

「这小斯竟然说他知道哪里有修仙者留下的古物，孟五，你怎么看？」

「酒后乱言罢了，不过咱们过来也就是找麻烦的吧，那就看看也无妨，反正有没有，先拿他开刀就行。」

「这竟然是真的！孟五，我们赶快进去看看！」

「别急，再叫几个其他门派的，把水搅浑。」

「东西已经给你们看了，为什么还不能放了我！」

「放了你？哈哈，孟五，动手！」

“唔......”

「可恶，没想到只能活一个人，看来我得想想办法......」

「若是能将此物带回去，门派岂不是要好好赏我......」

「没想到这老者竟然只允许一个人活，那就对不起了弟弟......」

「孟五这个叛徒竟然背刺我！呵，那眼下只能先假意和凌岚他们和好，待之后我玄气恢复，直接用谷主给的宝物，还不是分分钟干掉你们？」

虚情假意，这洞内几人的心思全被凌岚洞悉，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几人曾经所犯之事。

烧杀抢掠，仗着自己修仙者的身份欺压凡人更是不在少数之事。

那些凡人们，被欺压之人绝望的表情于凌岚心中呈现，凌岚怜悯，但同时却也能感受到这些人欺压他人之时的愉悦。

“呃......”那份愉悦此刻也融进他的身体，令他感到自己有些不像自己。

随即，一份更加沉重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许久之前，更加远古的曾经。

战事，纷乱，生命就如草芥一般随意。

无数人的惨叫回荡耳边，无数人的绝望满溢心底。

凌岚修行此功的片刻时间里，他已然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精神越发崩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谁。

“啊......”

于是凌岚消解了功法，捂着头于这石中界内喊叫，面色越加狰狞，丝丝血红悄悄爬上了他刚刚白皙的头发。

血丝爬满目中，身上青筋暴起，致使此刻的凌岚颇有几分疯魔的迹象。

而那些血中的情绪还在不断流入凌岚的身体，他已经忘记了如何阻止这些东西，只是在不断接受的同时，不断撕破自己的身体，唯有疼痛还能让他稍微意识到自己。

但很快，他的功力越加强大，恢复速度也越来越快，上一秒刺破的皮肤，下一个瞬间就已经复原，疼痛也已经无法满足，他便朝着周围不断攻击，想要以此让脑子里的东西滚出去。

但显然他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只是丧失着理智，于这石中界内横冲直撞。

还未能全部消散的老者见了凌岚如此模样，心头也是一惊。

“真是魔功......吸食他人的功力增强自身，虽然提升的速度很快，但也太过容易迷失自我。”

老者如此评价，只是叹息一声，他本来觉得凌岚会带着这本仙法出去，但现在看来，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野兽必然是做不到了。

所以老者摇摇头看向那本仙法，只是感叹，或许这东西注定是要跟着他一起消亡在这里了。

浓郁的血气追逐着凌岚，凌岚本能的反抗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他的自我迷失在这沉重的力量中，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

直到他于疯狂中看到了凌可儿的尸体，他本能的颤动，才是安静下来。

自我在这一时刻挣扎了片刻，但没有多久，他便重新疯狂起来。

“姐姐......”

混乱的记忆里，凌岚只在身体最深处的本能中呢喃着一个名字。

仿佛只要念着这个名字，他就能少些痛苦一般。

但很可惜，他最后的理智也没有坚持太久，终于疯狂到完全失去理智的状态，他甚至朝着凌可儿的尸体挥出了一道攻击。

仙居，湖亭之下，涌动的黑暗气息避开着陈书，陈书对此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安静喝着茶。

但湖亭下，一朵花却没有平静，它被这些黑气不断打扰，甚至因此恼怒，激发潜力释放了一小段波动尝试驱散黑气，最终也失败了，无奈，花便抖动花瓣，想要请陈书帮忙。

陈书放下茶杯，只是抬手的功夫，围绕在花朵之旁的阵阵黑气便已经退让。花朵对此感谢，愉悦着心情向陈书摇晃。

陈书笑言：“觉得这事如何？”

花朵起先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知晓了陈书是在说湖面上的倒影之事。

它没什么看法，不觉得如何。

陈书点头，并不意外，便指向黑气继续说：“这些黑气就是因此人而起，你既讨厌黑气，那这段时间与我一同看着他的人生，可觉得他也令你讨厌？”

花朵迟疑，看着湖中倒影，思虑半晌摇曳起来表示它不讨厌。

陈书点头，而后于手中聚起一枚白色棋子，然后朝湖中丢去。

“既如此，我帮你压一压这黑气。”

陈书言罢，随着棋子落入湖中，这湖亭下的黑气瞬间被吸回书中，气息微弱起来，再没了刚刚那倒腾的样子。

花朵对此心满意足，朝着陈书摇晃表示感谢。

陈书微笑，表示不用多谢。

其后，他重新看向湖中，只见那枚棋子落进湖面，下一刻便已经出现于石中界中。

老者第一时间便已经察觉了异样，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一枚棋子先是皱眉，而后大惊失色。

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这棋子便已经炸开，浓郁白雾冲过此地，将这里的血气尽数驱散，凌岚疯狂的思绪也因此平静下来，眼中血色逐渐消缓。

而雾经过其身旁，那本已经沾染血色的白发也重新恢复如常，凌岚的自我被重新找回，但他已经精疲力尽，只在最后看到了一眼白雾后的白衣仙人，便已经意识黑暗，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此时老者虽然还没有看懂这是什么，但他也反应了过来，便是朝着雾中一拜，诚言：“见过书尘仙。”

陈书不语，朝着老者点头之后于雾中朦胧身躯。

而后老者轻轻笑起，魂体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已然没有心思顾及别的，什么仙法什么魔功，都随它去了。

他只在最后庆幸，有生之年，竟然见了一次书尘仙......

书尘记事3640年，陈书助凌岚平定自我突破玄灵境，其后石中界被大雾冲散......

浮仙大陆的一个角落中，血瞳家主闭目之际，忽的感应修为提升，片刻之余便已经踏进玄魂境。

家主大惊，立刻从自家屋中破顶飞出，朝着心中所感应的方向飞去，一边飞一边兴奋的呢喃：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