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弦音第二部 第五集：心生情愫

苏婉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宫女，竟会与这天下最尊贵的皇上有了这般别样的交集。自那次宴会过后，似乎命运的丝线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将他们牵扯到一起，哪怕只是在宫中的小径上偶然相遇，那瞬间交汇的目光，都足以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继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起初，苏婉清只当是自己一时的慌乱，毕竟皇上那九五之尊的威严，任谁见了都会紧张。可次数多了，她渐渐察觉到，每次相遇时，皇上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也藏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有一回，她正捧着几盆精心侍弄的花卉往淑妃娘娘的宫殿走去，小径两旁的花开得正艳，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宛如一场缤纷的花雨。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太监尖细的传呼声，苏婉清一听便知是皇上驾到，赶忙退至路边，屈膝跪地，将头埋得低低的，手中的花盆却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碎了惊了圣驾。

皇上的脚步声渐近，停在了她的身前，苏婉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只听上方传来皇上温和的声音：“你抬起头来。”苏婉清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触及皇上那深邃而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眸，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忙又低下头去，怯生生地说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却仿佛没在意她的拘谨，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花卉上，问道：“这些花儿都是你打理的？倒是开得娇艳，看来你是个用心的。”苏婉清心里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回皇上的话，奴婢平日里在淑妃娘娘宫中，闲来无事便侍弄这些花草，只盼能让娘娘看着欢喜。”

皇上微微点头，又打量了一下她，笑着说：“朕记得你，上次宴会弹那曲子的便是你吧，小小宫女竟有这般才情，倒是难得。”苏婉清心里一喜，皇上竟还记得自己，可又不敢太过表露，只是轻声应道：“皇上谬赞了，奴婢不过是略通一二，当不得皇上这般夸赞。”

从那之后，这样的交谈又有了几次。苏婉清发现，皇上褪去那朝堂之上的威严，私下里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会耐心听她讲些宫中花草的趣事，也会偶尔提及自己批阅奏章时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儿。渐渐地，苏婉清不再像起初那般惧怕，和皇上交谈时也能自然许多，可也就是在这一来一往间，一种微妙的情愫在她心底悄然滋生了。

夜里，苏婉清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洗漱过后，独自坐在窗前。窗外，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宫墙内的每一处角落，也照进了她这小小的屋子。她望着那明月，思绪却飘到了白日里和皇上相处的点点滴滴上，想起皇上说话时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很快，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深知，这宫墙之内，森严的规矩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所有人都束缚其中。皇上是这天下之主，他的一举一动关乎着朝堂后宫的安稳，而自己不过是个宫女，身份低微，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就如同那水中月、镜中花，看似美好，却根本没有可以绽放的土壤。

周围的宫女们平日里闲言碎语也不少，偶尔会悄悄议论着哪个妃嫔又得了皇上的宠爱，又或是哪位贵人失了宠被打入冷宫。苏婉清听在耳中，心里越发明白，这后宫之中，感情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儿，背后牵扯着家族、权势，错综复杂。而自己和皇上之间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被旁人察觉，那等待她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可感情这东西，一旦在心底扎了根，哪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苏婉清常常夜里辗转反侧，望着窗外的明月，暗自思忖着自己该如何是好。她试图让自己少去想皇上，可越是克制，那思念反而越发浓烈，如同藤蔓一般，在心底肆意蔓延。

有一次，宫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诗会，各宫主子带着身边得力的宫女太监前去凑趣。苏婉清本不想去，一来是怕再遇到皇上，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些的心又要乱了分寸；二来也是怕自己一个宫女太过出风头，引得旁人嫉妒。可淑妃娘娘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能让苏婉清多长些见识，便执意要她一同前往。

诗会上，众人吟诗对赋，气氛热烈。苏婉清坐在角落里，默默听着众人的佳作，心里也暗暗赞叹。正想着悄悄当个听众就好，却不想，皇上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后，落在了她的身上。被皇上这么一看，苏婉清顿时觉得如坐针毡，想要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可又怕失了礼数，只能硬着头皮迎上那目光，微微福了福身。

皇上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着众人说道：“今日这诗会，朕觉得人人都有才情，只是不知苏婉清可有什么诗作要与大家分享啊？”苏婉清一听，心里叫苦不迭，她本不想引人注意，这下可好，皇上直接点了她的名。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推辞，只得站起身来，思索片刻后，轻声吟道：

“宫墙深深花影重，明月皎皎照幽梦。芳心暗许情难诉，唯望君安岁月匆。”

她念完这首诗，心中暗叫不好，这首诗虽说描绘的是宫中女子的心事，可细细品来，却好似也道出了自己对皇上那难以言说的情愫。在场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夸赞诗作精妙，皇上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深意，看着苏婉清，微微点头，似是很是满意。

诗会结束后，苏婉清满心懊恼，怪自己怎么就没忍住，把心里的想法给透露了出来，哪怕只是隐晦地表达，万一被有心人察觉了去，那可如何是好。回到淑妃宫中，她更是心事重重，连平日里最爱的摆弄花草都没了心思。

淑妃娘娘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把她叫到身边，关切地问道：“婉清，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在诗会上还好好的，回来就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有人欺负你了？”苏婉清赶忙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自己对皇上的心思告诉淑妃娘娘，只是说自己今日有些累了，所以没什么精神。

淑妃娘娘笑着嗔怪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机灵，今日倒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罢了，你且回去好生歇息吧，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别自己闷在心里，跟本宫说说便是。”苏婉清谢过淑妃娘娘，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望着那床幔，心里依旧乱糟糟的。

而皇上这边，自从诗会之后，脑海里也时常浮现出苏婉清吟诗时那略带羞涩又楚楚动人的模样，对她的好奇与欣赏又多了几分。可他身为皇上，也深知这后宫的复杂和规矩的严苛，这份感情，他同样只能深埋在心底，只是偶尔在处理完政务，望着那空荡荡的宫殿时，会想起那个有着才情的宫女，暗自叹息一声，继续投身于那无尽的国事之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苏婉清依旧每日在淑妃宫中尽心伺候着，只是每次外出，心里都会隐隐期待着能与皇上相遇，可真到遇见了，又满心纠结与慌乱。而皇上，也会在不经意间，向身边的太监打听苏婉清的情况，关心着她在宫中的生活是否顺遂。

这宫中的情愫，就像那悄悄绽放的花朵，虽美丽却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里暗自芬芳，被那高高的宫墙、森严的规矩所禁锢，不知何时才能冲破这重重枷锁，又或许，永远都只能是一场藏在心底的梦罢了。

一次，宫中内务府传来消息，说是要各宫挑选宫女去学习新的刺绣针法，学成后好为宫中主子们绣制衣物等物件。淑妃娘娘想着苏婉清心灵手巧，便让她去了。苏婉清到了内务府安排的地方，发现来的宫女还挺多，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气氛倒是挺热闹。

在学习刺绣针法的过程中，苏婉清很是用心，很快就掌握了不少精巧的针法。可她心思细腻，也察觉到有几个宫女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眼神里透着些别样的意味。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更加专注于手上的刺绣，想着只要自己不出风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有一天，她绣好的一幅手帕被人偷偷拿走了，那手帕上她绣了自己平日里最爱的一种花卉图案，针法细腻，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苏婉清发现手帕不见了，焦急地四处寻找，这时，一个宫女却拿着那手帕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苏婉清的手帕吗？绣得倒是精美，也不知是要送给哪位贵人呀，该不会是想攀龙附凤吧？”

苏婉清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赶忙解释道：“你莫要胡说，这手帕不过是我平日里自己练手用的，哪有你说的那般意思。”可那宫女却不依不饶，还大声嚷嚷着让其他人都来看看，一时间，周围的宫女们都围了过来，对着苏婉清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苏婉清又委屈又害怕，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知道，在这宫中，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哪怕是无中生有的事儿，也可能被传得越来越离谱，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那可就糟了。

就在这时，负责教导刺绣的嬷嬷走了过来，呵斥了那些宫女，说道：“都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做自己的事儿，若是再这般吵闹，可都要受罚了。”那些宫女们这才散开，不过看向苏婉清的眼神里依旧带着不善。

苏婉清拿着失而复得的手帕，心里很是难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敢跟淑妃娘娘说，怕娘娘担心。可这件事就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做什么都没了心思。

而皇上那边，偶然听身边的太监说起了刺绣房里发生的事儿，得知苏婉清受了委屈，心里很是心疼。他想着要找个机会安慰一下苏婉清，可又怕自己太过明显的关心会给她招来更多的麻烦，只能暗自吩咐身边的人，多留意着刺绣房那边的动静，别让苏婉清再受欺负了。

又过了几日，宫中的御花园里百花盛开，景色美不胜收。皇上趁着午后闲暇，带着几个太监去御花园散步。正巧，苏婉清也奉了淑妃娘娘的命，去御花园采摘些鲜花回来装饰宫殿。两人在花园的小径上不期而遇，苏婉清看到皇上的那一刻，脚步一顿，心里五味杂陈，既欣喜又紧张。她赶忙屈膝行礼，皇上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轻声说道：“朕听闻你前几日在刺绣房受了委屈，可有此事？”

苏婉清没想到皇上竟然知道了，心里一暖，却又担心旁人听见，小声回道：“多谢皇上关心，不过是些小误会，奴婢并未放在心上。”皇上微微皱眉，看着她那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越发心疼，说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朕，朕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婉清心里感动不已，却也只能低声应道：“是，奴婢谢过皇上。”这时，远处有几个宫女路过，苏婉清见状，心里一慌，赶忙说道：“皇上，奴婢还要去给淑妃娘娘采摘鲜花，先行告退了。”说罢，也不等皇上回应，便匆匆离开了。

皇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苏婉清是怕被人瞧见说闲话，可自己却连多安慰她几句都做不到，只能望着那背影，默默祈愿她能在这宫中平安顺遂。

苏婉清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御花园，直到确定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才停下脚步，手抚着胸口，平复着那剧烈跳动的心。她知道，自己和皇上之间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甜蜜又危险的，可那心底的情愫却如同那春日里的野草，烧不尽，吹又生，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此后的日子里，苏婉清越发小心谨慎，她努力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只是那望向皇上宫殿方向的眼神里，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眷恋。而皇上，也只能在处理政务的间隙，想起那个有着才情又温婉可人的宫女，在心底默默守护着这份不能言说的感情，期待着或许有一天，能在这森严的宫墙之内，寻得一个让他们可以坦诚相对的机会，哪怕只是短暂的相聚也好。

可这后宫之中，风云变幻，处处都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他们的这份感情，又能否经得起这重重考验，在这宫墙的禁锢下，绽放出属于它的那一抹绚烂色彩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唯有那明月依旧高悬，见证着这一段段藏在心底的情愫与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