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悬空 第179章 冬至夜宴的暗潮

太极殿内，烛光璀璨，亮如白昼，将整个宫殿映照得金碧辉煌。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冬至夜宴，这本该是大唐皇室欢聚一堂、共庆太平盛世的美好时光，但此时此刻，这座宏伟的殿堂之中，却悄然弥漫起了一股令人压抑的紧张气氛。它就如同一张被拉至极限的弓弦，紧绷到极致，似乎任何一个轻微的触动都能引发致命的箭雨纷飞。

仰头望去，只见殿顶那巨大的穹顶之下，垂挂着十二重薄如蝉翼的鲛绡帷幔。这些帷幔以金丝银线精心绣制而成，其上所描绘的二十八星宿图案栩栩如生，随着烛火的摇曳而闪烁不定，时而明亮耀眼，时而黯淡无光，仿佛在默默述说着宇宙深处那无尽的神秘和变幻莫测。

王皇后端坐在主位之上，她的身躯挺得笔直，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仪态高贵而庄重。每一次举手投足之间，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属于皇后的无上威严。此刻，她那修长的玉指正轻轻地摩挲着摆在面前青铜爵上的饕餮纹路。这只青铜爵造型古朴凝重，通体散发出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气息。

王皇后的目光穿过青铜爵中的醇美酒液，直直地落在了坐在下首位置的武则天身上。她的眼神清冷如水，然而其中却蕴含着一抹难以掩饰的高傲之色，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毫不容人质疑的凌厉气势。她微微启唇，用那清脆而冰冷的嗓音说道：“此酒器乃文德皇后昔日所用之物，武昭仪可曾知晓当年长孙氏是如何训导后宫嫔妃的吗？”

王皇后轻启朱唇，缓缓说道：“不知妹妹对此事有何看法？”这句话听起来虽是寻常询问，但其中深意却是在场之人皆能领会。她那双美目看似随意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武照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警告。

王皇后此举无疑是要向众人彰显自己高贵的身份和地位。她出身于名门望族，乃是大唐正统的皇后，其家族背景深厚，荣耀无比。相比之下，武则天不过是一个出身贫寒之门的女子罢了，又怎能与她这位尊贵的皇后相提并论呢？

然而面对王皇后的这番敲打，武照却显得镇定自若、毫不慌乱。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绚烂绽放的花朵一般，温柔如水且娇艳动人；又如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时那般温暖和煦、令人陶醉。

与此同时，武照轻轻地伸出纤纤玉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身上那件素纱襦裙上精美的忍冬纹图案。她的动作优雅大方、从容不迫，仿佛根本没有将王皇后的话放在心上。

恰在此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骤然响起，打破了原本寂静无声的殿堂氛围。原来是武照鬓边插戴的一支白玉簪突然坠落于地，摔成数段。那清脆的声响在此刻显得如此突兀刺耳，瞬间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萧淑妃端坐在一侧，她那身华美的服饰仿佛由天边最绚丽的云霞裁制而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那娇俏的面容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明艳动人，但那双美眸之中却流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凌厉之色。

此刻，她手中的银错金箸原本正缓缓地朝着盘中精致的美食伸去，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骤然响起。这声音如同闪电划破夜空一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萧淑妃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半空中，她微微仰起头来，朱唇轻启，发出一阵宛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只是这笑声之中分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

“呵呵……这碎玉之响，莫非正是应了近日占星阁所传出的那句神秘谶语不成？” 萧淑妃轻声说道，言语之间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是耐人寻味。伴随着她的笑声，她耳垂上悬挂着的一对明月珰也随之轻轻晃动起来，就像是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辰。

与此同时，从她那宽大的袖口处不经意间露出了一小截金丝软甲。这金丝软甲在烛火微弱的光线下，竟反射出一丝冷冽的寒光。它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择人而噬。而萧淑妃这身装扮以及她所说的话，无一不在向众人暗暗传递着一个信息——武照的出现，恐怕会给这座看似平静的宫廷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和变数。至于她自己，则凭借着身后强大的势力以及对权力的极度渴望，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武照仿佛完全没有留意到身旁两人的话语一般，她那双美眸仍旧如同一池平静无波的湖水般澄澈安宁。就在这时，只见她突然双膝跪地，而后以一种轻柔且无比自然的姿势缓缓坐于李治所坐的那张雕刻着精美龙纹的茵褥之侧。

她那白皙如玉的素手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轻地舒展开来，露出了手中那一卷已经略显泛黄的《女则》。这本《女则》的纸张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然微微泛出黄色，显然它已历经了不少年头。

紧接着，武照朱唇轻启，柔声细语地道：“陛下您请看呀。妾身昨晚在抄写经文之时，无意间发现这‘坤载万物’四个字竟然出现了双重的影子呢。”说话间，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处因墨汁晕染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迹之上。与此同时，当她那宽大的衣袖在不经意间拂过眼前的御案之际，一个小巧玲珑、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香囊悄然从她的袖口中滑落而出。这个香囊看似普通，但其中却暗藏玄机——里面装着足以致命的玄霜散！而此刻，那个香囊恰好不偏不倚地掉落在了皇后身边那位侍女的脚边。

武照的这一系列举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只是巧合与无心之举，但实际上却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布局。通过这样巧妙的方式，她成功地将装有玄霜散的香囊放置在了皇后侍女的附近，从而为接下来的一连串计谋悄悄埋下了至关重要的伏笔。

就在此时，原本宁静的殿外突然掀起一阵狂暴的狂风。那风声犹如万马奔腾般呼啸而来，其声震耳欲聋，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要将这座巍峨宏伟的宫殿连根拔起一般。狂风裹挟着无数细碎的雪花，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猛扑进殿内。刹那间，两盏精美的朱雀灯被狂风吹灭，殿内的光线骤然黯淡下来，使得整个氛围变得愈发阴森诡异起来。

坐在上方的王皇后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正准备开口传唤尚宫前来添加蜡烛以恢复殿内的明亮时，却惊讶地发现武照已经动作敏捷地拿起了一旁的青瓷莲花盏。只见武照优雅地仰起修长白皙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将盏中所剩不多的残酒一饮而尽。随着她饮酒的动作，一抹鲜艳的唇印清晰地留在了李治刚刚用过的杯沿之上，宛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饮尽杯中酒后，武照轻轻地放下杯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轻声说道：“如此寒冷的夜晚，确实会令人感到凉意袭人，此刻应当增添一些来自西域的珍贵龙膏酒方才合适呢。”

武照的这番举动，毫无疑问是在毫不掩饰地向在场的众人展现她与李治之间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与此同时，这也是她对王皇后以及萧淑妃发出的一种无声挑衅与示威。尽管从表面上来看，武照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显得那般娇柔温婉，但实际上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过人的勇气。

萧淑妃目睹眼前之景，胸腔中的怒火仿佛被点燃的干柴一般，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只见她柳眉紧蹙，美眸圆睁，面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忽然间，她猛地抬起双手，用力一击掌，那掌声清脆响亮，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原本静谧的空气。

伴随着这清脆的掌声，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龟兹乐师抱着各自的乐器匆匆闯入殿内。他们步履匆忙，但手中的曲颈琵琶却稳稳当当，仿佛与他们融为一体。

萧淑妃霍然站起身来，她那身鲜艳夺目的赤色石榴裙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迅速旋开，宛如一朵正在怒放的火焰之花，艳丽夺目，令人无法忽视。与此同时，她腰间那条镶嵌着宝石、闪耀着金光的蹀躞带也跟着晃动起来，其上所悬挂的鎏金匕首轻轻地碰撞到李治面前的案角，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只听萧淑妃轻笑一声，朱唇轻启道：“陛下您瞧，这《破阵乐》的鼓点节奏，比起前日收到的陇右军报还要急促上三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眼波流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坐在一旁的武则天和王皇后。这句话表面上看只是在评论乐舞表演，然而其真正意图却是在暗中暗示自己身后强大的家族势力，尤其是她那位在陇右地区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兄长。此时此刻，她正是借着这番话语，向武则天和王皇后公然炫耀自己的实力，试图让她们明白，自己绝非轻易可欺之人。

就在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一阵沉重且稳健的脚步声骤然在宫殿之外回响起来。那脚步声犹如闷雷一般，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众人心头之上，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这脚步声的主人正是禁军统领，其步伐沉稳有力，节奏均匀有致，仿佛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丈量和计算过似的。

此刻，李治正端坐在主位之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的面容看似平静如水，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眼神深处透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突然，李治毫无征兆地剧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低沉而又沙哑，就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一般，令人闻之心颤。

随着李治的咳嗽声响起，只见他微微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间，一枚洁白无瑕、温润如玉的白玉扳指轻轻地叩击在身旁的青玉磬上。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殿，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在那十二扇精美华丽的屏风之后，一个身影缓缓地转了出来。原来是负责侍奉皇帝用药的尚药奉御，只见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精致的药盏，快步向着李治走来。那药盏中的汤药还冒着滚滚热气，升腾而起的白色水汽在三人间弥漫开来，形成了一层若有若无、略显诡异的云雾。

“陛下，到时辰该进玄霜散了。”王皇后轻柔地开口说道，然而话音未落，只见一旁的武照突然间伸手按住自己的小腹，秀美的面庞瞬间扭曲起来，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妾身……妾身近日不知怎的，一闻这药味便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般难受……”武照娇弱地呻吟着，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她的这一举动，犹如平静湖面上投入的一颗巨石，顿时激起千层浪，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王皇后更是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恼怒。她原本精心安排好要劝皇帝按时服药，却被武照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彻底打乱了计划。

而武照显然也是有意为之，她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实则暗藏心机。一方面，她成功地破坏了王皇后的布局；另一方面，又恰到好处地在皇帝李治面前展现出自己柔弱无助的一面，试图以此来博取李治更多的同情和怜爱。

就在此时，大殿角落处的铜壶滴漏忽地发出一阵异样的声响，紧接着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停止了流淌。那枚原本应该匀速下落的浮箭，此刻竟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仿佛整个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紧紧凝视着那枚停滞不前的浮箭。一时间，整个宫殿内鸦雀无声，唯有那浮箭孤零零地悬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众人心中皆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这枚小小的浮箭真的承载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

站在不远处的萧淑妃，一双美眸死死盯着武照，当她看到武照袖中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截奏折时，心头猛地一紧。那奏折上的字迹虽然模糊不清，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正是其兄长昨日在密信中所提及的那份至关重要的军粮调令！想到此处，萧淑妃的丹蔻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之中，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之色，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报——”只听得一声高呼，犹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将这原本死一般沉寂的气氛生生撕裂开来。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名金吾卫神色匆匆地飞奔而来，他一边高喊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文书，满脸焦急之色。

“潼关八百里加急！”这名金吾卫大声喊道，声音回荡在宫殿之中，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听闻此言，坐在高位之上的王皇后面色骤变，只见她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她身上那件华丽无比的翟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起来，衣上用金线绣成的翟鸟在闪烁不定的烛火映照之下，竟宛如活物一般，好似要振翅高飞而去。而此刻，王皇后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名前来传信的金吾卫身上，眼神之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期待之情。她那娇美的面容也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显得有些苍白，然而，在这紧张与期待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武照却是另外一番模样。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并未看向那名金吾卫，反而是死死地盯着李治腰间突然解下来的那块鱼符。只见那鱼符通体洁白如玉，上面新刻的“北门”二字鲜红夺目，显然是刚刚才完成不久的，而且那朱砂尚未完全干透，仍有一些残留在字迹周围。武照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块鱼符，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渐渐地勾勒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这抹微笑看似轻柔无害，但其中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就好像她已然洞悉了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