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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pt5 > 历史 > 古典白话合集 > 第四十四回 法身元运逢车力 心正妖邪度脊关

有诗写道:

为求真经摆脱瘴气向西游,无数名山连绵不断无尽头。

玉兔奔跑金乌飞逝催昼夜,鸟啼花落自然更迭自春秋。

眼底微尘中似有三千世界,锡杖尖端旁仿若四百州。

宿水餐风行走在紫色道路,不知何时才能踏上归程。

话说唐三藏多亏龙子降妖,黑水河神开路,师徒几人过了黑河,沿着大路一直向西前行。一路上真是迎霜冒雪,披星戴月。走了很长时间,又到了早春时节。但见:

三阳运转,万物焕发生辉。三阳运转,满天明媚如展开的图画;万物生辉,遍地芳菲似铺设的绣茵。

梅花残留几点白雪,麦苗涨起一川青云。渐渐冰融,山泉潺潺流淌,萌芽尽放,掩盖了火烧的痕迹。

正是那:太昊驾着震位的神车,勾芒掌管着辰时的时光;花香四溢,风气温暖,云淡天高,日光崭新。

道旁杨柳舒展嫩绿的叶子,春雨滋润,万象更新。

师徒们在路上一边欣赏景色,一边缓缓骑马前行。忽然,听到一声吆喝,那声音好似千万人在呐喊。唐三藏心中害怕,拉住马不敢前进,急忙回头说:“悟空,是哪里这么喧闹?” 八戒说:“好像地裂山崩的声音。” 沙僧说:“也如同雷声霹雳一般。” 三藏说:“还是人喊马嘶的动静。” 孙行者笑着说:“你们都猜错了。先等等,让老孙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个行者,纵身一跃,踏着云光,升到空中,睁眼望去。远远看见一座城池,再凑近仔细瞧,只见城中祥光隐隐,并没有什么凶气弥漫。行者暗自琢磨:“这是个好地方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响呢?…… 城中又没有旌旗闪烁,戈戟闪耀光芒,也不是炮声轰鸣,怎么会像有人马喧哗呢?……” 正想着,只见城门外有一块沙滩空地,聚集了许多和尚,他们正在那里拉车。原来是一起用力喊着号子,齐声呼喊 “大力王菩萨”,所以才惊动了唐僧。

行者慢慢按下云头仔细观看,呀!那车子里装的都是砖瓦、木植、土坯之类的东西。滩头的坡坂最高,还有一条夹脊小路,设有两座大关。关下的路都是直立陡峭的悬崖,那车子怎么能拉得上去呢?虽然天气暖和,但那些人却衣衫褴褛,看起来十分窘迫。行者心中疑惑:“想必是在修盖寺院。这里五谷丰登,可能找不到普通工人,所以这些和尚只能亲自出力。……” 正猜疑不定,只见城门里摇摇摆摆走出两个少年道士。你看他们的打扮:

头戴星冠,身披锦绣。头戴的星冠闪耀着光芒,身披的锦绣如彩霞般飘动。

足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绦。面容如同满月般聪慧英俊,身形好似瑶天仙客般娇美。

那些和尚看到道士来了,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更加用力地拉车,拼命地拽着。行者一下子明白了:“咦!想必这些和尚害怕道士,不然怎么会这么使劲地拉车呢?我曾听人说,西方路上有个敬重道士、打压和尚的地方,想必就是这里了。我要是回去告诉师父,可事情还没弄清楚,反而会惹他责怪,说我这么机灵的人,连个实情都打听不明白。还是先下去问清楚,再回去回禀师父。”

你猜他要去问谁?好个大圣,按下云头,来到郡城脚下,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云游四方的全真道士。左臂上挂着一个水火篮儿,手里敲着渔鼓,口中唱着道情词,走近城门,迎着两个道士,当面恭敬地弯腰行礼说:“道长,贫道有礼了。” 那道士回礼道:“先生从哪里来的?” 行者说:“我这个弟子

云游在海角天涯,四处漂泊。

今天来到此地,想向善人家化些斋饭。

请问二位道长,这城中哪条街上的人信道?哪个巷子里的人贤德?我好去化些斋饭吃。” 那道士笑着说:“你这位先生,怎么说这么扫兴的话?” 行者问:“怎么扫兴了?” 道士说:“你要化斋饭吃,这不是扫兴吗?” 行者说:“出家人本就以乞讨为生,不化斋饭吃,哪来的钱买呢?” 道士笑着说:“你是远方来的,不知道我们这城中的事情。在我们这城中,且不说文武官员信道,富民长者喜爱贤能之人,大男小女见到我们道士都会恭敬地拜请供奉斋饭,这些都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万岁君王也喜好道教、敬重贤能之人。” 行者说:“我贫道一来年纪小,二来刚从远方到此,确实不知道。麻烦二位道长把这里的地名以及君王喜好道教、敬重贤能的事情,详细说一遍,也算是同道之间的情谊。” 道士说:“这座城名叫车迟国。宝殿上的君王和我们有渊源。”

行者听了,呵呵笑道:“难道是道士做了皇帝?” 道士说:“不是。只因二十年前,这里的百姓遭遇大旱,天上没有一滴雨,地上庄稼颗粒无收。不论君臣百姓,家家户户都沐浴焚香,拜天求雨。就在大家都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三位仙长,来拯救生灵。” 行者问道:“是哪三位仙长?” 道士说:“就是我家师父。” 行者问:“尊师都有什么名号?” 道士说:“我大师父,号做虎力大仙;二师父,鹿力大仙;三师父,羊力大仙。” 行者又问:“三位尊师有多大的法力?” 道士说:“我那师父,呼风唤雨,不过是翻掌之间的事;指水为油,点石成金,就像转身一样容易。就因为有这样的法力,能够改变天地的造化,变换星斗的玄妙,所以君臣对他们十分敬重,和我们结下了缘分。” 行者说:“这皇帝真是有福气。常言说:‘法术能够打动公卿。’老师父有这样的手段,和皇帝结亲,倒也不亏待他。哎呀,不知道我贫道有没有一点缘分,能见到老师父一面呢?” 道士笑着说:“你想见我师父,有什么难的!我们两个是他最亲近的徒弟,我师父又喜好道教、敬重贤能之人,只要听到一个‘道’字,就会亲自到大门口迎接。要是我们两个带你进去,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行者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说:“多谢举荐,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道士说:“先等一会儿,你在这里坐下,等我们两个把公事办完,再和你进去。” 行者问:“出家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有什么公事?” 道士用手指着沙滩上的僧人说:“他们做的是我们家的活,怕他们偷懒,我们去清点一下人数就回来。” 行者笑着说:“道长说错了!僧人和道士都是出家人,为什么他们要替我们干活,还要受我们清点人数呢?” 道士说:“你不知道。当年求雨的时候,僧人在一边拜佛,道士在一边祈神,都向朝廷领取了粮饷。谁知那些和尚没用,只会念空经,根本无济于事。后来我师父一来,立刻唤雨呼风,拯救了万民于水火之中。这可惹恼了朝廷,说那些和尚没用,拆了他们的山门,毁了他们的佛像,收回了他们的度牒,不让他们回乡,还御赐给我们家做活,就像小厮一样。我们家烧火的是他们,扫地的是他们,看门的也是他们。因为后边还有住房没有盖好,就叫这些和尚来拉砖瓦,拖木植,盖房宇。就怕他们贪玩偷懒,不肯拉车,所以派我们两个来查看。”

行者听了,拉住道士,假装流泪说:“我说我没缘分,真的没缘分,见不到老师父的尊容!” 道士问:“怎么会见不到呢?” 行者说:“我贫道在各地云游,一来为了修行,二来也为了寻找亲人。” 道士问:“你有什么亲人?” 行者说:“我有一个叔父,从小出家做了和尚。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也出来外面乞讨,这几年都没回家。我念及祖上的恩情,特意顺路来寻找他。想必他滞留在这等地方,无法脱身,也说不定。我要是能找到他见上一面,才能跟你们进城。” 道士说:“这倒容易。我们两个先坐下,麻烦你去沙滩上替我们查看一下。只要清点一下人数,有五百名就行,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叔父。如果真有,我们看在同道的情分上,放他走,然后再和你进城,怎么样?”

行者连连道谢,作了一个长揖,告别道士,敲着渔鼓,径直往沙滩走去。过了双关,转下夹脊,那些和尚一下子全都跪下磕头说:“爷爷,我们没有偷懒,五百名一个不少,都在这里拉车呢。” 行者见了,暗自好笑:“这些和尚被道士打怕了,看到我这个假道士就这么害怕。要是遇到真道士,还不得被折磨死。” 行者又摆摆手说:“不要跪,别怕。我不是监工的,我是来这里寻亲的。” 众和尚听说他是来认亲的,一下子把他围了起来,一个个挤到前面,又是咳嗽又是弄出声响,巴不得被认出去,纷纷说:“不知道哪个是他的亲人呢。” 行者假装认了一会儿,呵呵笑了起来。众和尚问:“老爷不认亲,为什么发笑?” 行者说:“你们知道我笑什么吗?笑你们这些和尚一点都没志气!父母生下你们,可能是因为你们命犯华盖,妨爹克娘,或者没有兄弟姐妹,才把你们送去出家。你们怎么不遵守三宝,不敬重佛法,不去念经拜佛,却给道士当佣工,像奴婢一样被使唤?” 众和尚说:“老爷,您这是在笑话我们呢!您老人家想必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厉害。” 行者说:“我确实是从外乡来的,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厉害的。”

众和尚流着泪说:“我们这一国的君王,偏心无道,只喜欢你们道士这些人,讨厌我们佛门子弟。” 行者问:“为什么会这样?” 众和尚说:“就因为那三个仙长会呼风唤雨,来到这里打压我们,哄骗君王,把我们的寺庙拆了,度牒收回了,不让我们回乡,也不许我们去服劳役当差,把我们赐给仙长家使用,我们的日子苦不堪言!只要有云游的道士来到这里,君王就会请去拜见并赏赐;要是和尚来,不管远近,都会被抓去给仙长家当佣工。” 行者说:“想必那道士还有什么巧妙的法术,迷惑了君王吧?要是仅仅是呼风唤雨,那也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小法术,怎么能打动君王的心呢?” 众和尚说:“他们会炼砂干汞,打坐存神,点水为油,点石成金。如今还在兴盖三清观宇,日夜对着天地念经忏悔,祈求君王万年不老,所以就把君王的心迷惑住了。”

行者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都逃走不就行了。” 众和尚说:“老爷,逃不掉啊!那仙长奏请君王批准,把我们的画像画了出来,在四处长期张贴。这车子迟国地域宽广,各个府州县以及乡村店集,都有一张和尚图,上面还有君王的御笔亲题。要是有官职的人,抓到一个和尚,就能高升三级;没有官职的人,抓到一个和尚,就能赏白银五十两。所以根本逃不掉。别说和尚了,就算是剪了头发、秃子、头发稀少的,也都难以幸免。四处抓捕的快手又多,负责缉拿的范围也广,不管怎样都很难逃脱。我们没办法,只能在这里苦苦煎熬。”

行者说:“既然这样,那你们死了算了。” 众和尚说:“老爷,有死的。到处抓来的和尚,和本地和尚加起来,一共有两千多人。到了这里,熬不住苦,受不了折磨,忍不了寒冷,不适应水土,已经死了六七百,自杀的有七八百,只有我们这五百人没死。” 行者问:“为什么你们没死?” 众和尚说:“上吊绳子会断,拿刀自刎感觉不到疼,投河会飘起来沉不下去,吃药身体也安然无恙。” 行者说:“你们可真是有造化,上天赐给你们长寿啊!” 众和尚说:“老爷呀,您少说了一个字,是‘长受罪’啊!我们每天吃三餐,都是糙米熬的稀粥,晚上就在沙滩上露天睡觉。刚一合眼,就有神人来保护我们。” 行者问:“想必是太劳累了,出现幻觉见鬼了吧?” 众和尚说:“不是鬼,是六丁六甲、护教伽蓝。一到夜里,他们就来保护我们。只要有想死的,他们就会保护,不让人死去。” 行者说:“这些神也没道理,只该让你们早点死,早点去投胎,保护你们干什么?” 众和尚说:“他们在梦里劝解我们,说‘不要寻死,先苦苦熬着,等那东土大唐来的圣僧,去西天取经的罗汉。他手下有个徒弟,是齐天大圣,神通广大,专门秉持忠良之心,为人间打抱不平,济困扶危,体恤孤寡。等他来显神通,灭了道士,就会恢复你们佛门的尊严’。”行者听了,心中暗笑:“别说老孙我没手段,原来早就有神圣传扬我的名声了。” 他急忙抽身,敲着渔鼓,告别众和尚,径直来到城门口,见到了那两个道士。道士迎上来问:“先生,哪位是你的亲戚?” 行者说:“五百个都是我的亲戚。” 两个道士笑着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亲戚?” 行者说:“一百个是我的左邻,一百个是我的右舍,一百个是我父亲那边的亲戚,一百个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一百个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们要是肯把这五百人都放了,我就跟你们进去,不放的话,我就不去了。” 道士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一下子就胡说起来了。那些和尚是国王御赐给我们的,要是放一两个,还得在师父那里递上病状,然后补上死状,才算完事。怎么能说都放了呢!这没道理!不行!且不说我家没人使唤,就是朝廷也会怪罪。朝廷经常派官员来检查,有时候君王还会亲自来清点,怎么敢放呢?” 行者问:“不放吗?” 道士说:“不放!” 行者连问三声,一下子怒了,从耳朵里取出铁棒,迎风一捻,就变得碗口粗细,晃了晃,照着道士脸上一刮,可怜那道士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皮开颈折,脑浆迸裂!

沙滩上的和尚远远看见他打死了两个道士,扔下车子,跑了上来说:“不好了!不好了!打杀皇亲了!” 行者问:“谁是皇亲?” 众和尚把他团团围住,说:“他师父上殿不用参拜君王,下殿也不用向君王告辞,朝廷常常称他为‘国师兄长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闯祸?他徒弟出来监工,和你又没关系,你怎么把他打死了?那仙长不会说是你打死的,只会说是来这里监工,被我们害了性命。我们可怎么办?跟你进城去,处理人命官司吧。” 行者笑着说:“大家别吵。我不是云游的全真道士,我是来救你们的。” 众和尚说:“你倒打死了人,害了我们,让我们的麻烦更多了,怎么能说是救我们呢?”

行者说:“我是大唐圣僧的徒弟孙悟空行者,特意来这里救你们的性命。” 众和尚说:“不是!不是!那位老爷我们认识。” 行者问:“你们又没见过他,怎么会认识?” 众和尚说:“我们在梦中常常见到一个老者,自称太白金星,他常常教导我们,说了孙行者的模样,让我们别认错了。” 行者问:“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众和尚说:“他说:‘那大圣:

额头突出,金睛闪亮,圆头毛脸,没有脸颊。龇牙咧嘴,性情古怪,模样比雷公还奇特。

惯使金箍铁棒,曾经攻打过天宫。如今皈依正道,保护圣僧前来,专门解救人间的灾祸。’”

行者听了,又生气又高兴。高兴的是太白金星替自己传名,生气的是那老贼太不厚道,把自己的模样都告诉了这些凡人!他突然说道:“大家真的认错了,我不是孙行者。我是孙行者的徒弟,来这里学着闯祸玩玩的。孙行者不是来了吗?” 他用手向东一指,哄得众和尚回头,自己却现出了本相。众和尚这才认出他,一个个纷纷下拜,说:“爷爷!我们肉眼凡胎,不知道是爷爷显灵。希望爷爷能为我们报仇消灾,早点进城降伏邪道,恢复正道!” 行者说:“你们跟我来。” 众和尚紧紧跟在他身后。

大圣径直来到沙滩上,施展神通,把车子拉过两关,穿过夹脊,提起来,摔得粉碎;把那些砖瓦木植,全都抛下坡坂;然后大声对众和尚说:“散开!别在我身边。等我明天去见了这皇帝,灭了那些道士!” 众和尚说:“爷爷呀,我们不敢走远,就怕被官府的人抓住送回来,又要花钱赎身,反而又惹来灾祸。” 行者说:“既然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护身的法子。” 好个大圣,拔了一把毫毛,嚼得粉碎,给每个和尚一截,让他们:“捻在无名指甲里,握紧拳头,尽管走路。没人敢抓你们就算了;要是有人抓你们,握紧拳头,喊一声‘齐天大圣’,我就来保护你们。” 众和尚问:“爷爷,要是走得远了,看不见您,喊您也不应,怎么办?” 行者说:“你们放心。就算在万里之外,也能保证你们平安无事。”

有胆子大的和尚,捻着拳头,悄悄喊了一声:“齐天大圣!” 只见一个雷公模样的人站在面前,手里拿着铁棒,就算千军万马也近不了身。这时有百十个人一起喊,就有百十个大圣来护持。众和尚叩头说:“爷爷!果然灵验!” 行者又吩咐:“喊一声‘寂’字,就把神通收了。” 真的,大家喊了一声:“寂!” 毫毛依然还在指甲缝里。众和尚这才欢欢喜喜地逃命,一哄而散。行者说:“不要走得太远,留意我在城里的消息。只要有招募和尚的榜文贴出来,就进城把毫毛还给我。” 五百个和尚,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有走的,有站着的,四散而去,暂且不提。

再说唐僧在路旁等了很久,不见行者回来回话,就让猪八戒牵着马往西走。路上遇到一些和尚在奔跑,快到城边的时候,看见行者还和十几个没走散的和尚在那里。三藏拉住马说:“悟空,你去打听个声响,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行者带着那十几个和尚,到唐僧马前施礼,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三藏大惊说:“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那十几个和尚说:“老爷放心。孙大圣爷爷是天神下凡,神通广大,一定能保老爷平安。我们是这城里敕建智渊寺的僧人。因为这座寺是先王太祖御造的,里面还有先王太祖的神像,所以没有被拆毁。城里的寺院,大大小小都被拆了。我们请老爷赶紧进城,到我们那荒山上安顿下来。等明天早朝,孙大圣肯定有办法。” 行者说:“你们说得对。好吧,趁早进城。”长老这才下马,走到城门下,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他们过了吊桥,进了三层城门,街上的人看见智渊寺的和尚牵马挑担,都纷纷回避。正走着,就到了山门前,只见门上高悬着一面金字大匾,写着 “敕建智渊寺”。众和尚推开门,穿过金刚殿,把正殿门打开。唐僧披上袈裟,拜过金身佛像才进去。众和尚喊道:“看家的!” 老和尚走出来,看见行者就下拜,说:“爷爷!您来了?” 行者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哪个爷爷,就这么下拜?” 那和尚说:“我认得您是齐天大圣孙爷爷。我们夜夜在梦中见到您。太白金星常常来托梦,说只要等您来,我们才能活命。今天见到您的尊容,和梦中一模一样。爷爷呀,幸好您来得早!再晚一两天,我们都已经成鬼了!” 行者笑着说:“请起,请起。明天就会有结果。” 众和尚安排了斋饭,师徒们吃了,打扫干净方丈,安睡了一晚。

二更的时候,孙大圣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只听见那里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他悄悄地爬起来,穿好衣服,跳到空中查看,原来是正南方向灯烛辉煌。他降下云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三清观的道士在禳星。只见那:

灵秀的区域,高大的殿堂,福地中的真堂。灵秀区域的高殿,巍峨壮观,好似蓬莱仙境;福地中的真堂,清幽静谧,宛如化乐天宫。

两边道士吹奏笙簧,正面高公高举玉简。宣讲《消灾忏》,开讲《道德经》。多次扬尘传递符咒,表白一番后众人都伏地礼拜。

咒水发檄文,烛焰飘摇直上天空;查看罡星,布置星斗,香烟馥郁穿透云霄。案头上供品新鲜,桌子上斋筵丰盛。

殿门前挂着一副黄绫织锦的对联,绣着二十二个大字:“雨顺风调,愿祝天尊无量法;河清海晏,祈求万岁有馀年。” 行者看见三个老道士,穿着法衣,想必就是虎力、鹿力、羊力大仙。下面有七八百个道士,有的司鼓,有的司钟,有的侍香,有的表白,都侍立在两边。行者暗自高兴:“我想下去和他们搅和搅和,无奈‘单丝不成线,孤掌难鸣’。还是回去叫上八戒、沙僧,一起来玩玩。”

行者按下祥云,径直回到方丈里,只见八戒和沙僧脚对脚睡得正香。行者先叫醒悟净,沙和尚醒来迷迷糊糊地问:“哥哥,你还没睡啊?” 行者说:“你先起来,我带你去享受点好东西。” 沙僧说:“半夜三更的,又困又渴,有啥好享受的?” 行者说:“这城里真有一座三清观,观里道士们正在做道场,三清殿上有好多供品:馒头大得像斗,烧果一个就有五六十斤,还有数不清的饭菜和新鲜的果品。咱俩去享用一番!” 猪八戒在睡梦中听到说有好吃的,一下子就醒了,说道:“哥哥,就不带上我一起吗?” 行者说:“兄弟,你要吃东西可以,但别大呼小叫的,别惊醒了师父。都跟我来。”

八戒和沙僧赶忙套上衣服,悄悄地走出门,跟着行者踏上云头,飞了起来。呆子一看到三清观的灯光,就迫不及待地想动手。行者一把拉住他说:“先别急。等他们散了,我们再下去。” 八戒问:“他们正念得带劲呢,怎么会散呢?” 行者说:“等我施个法术,他们就散了。”

好个大圣,捻起诀,念了个咒语,朝着巽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吹出去,顿时刮起一阵狂风,直接卷进了三清殿。殿里的花瓶、烛台,还有四壁上悬挂的功德幡,全都被刮倒了,灯火瞬间熄灭,众道士吓得心惊胆战。虎力大仙赶忙说:“徒弟们先散了吧。这阵神风吹过,吹灭了灯烛和香花。大家各自回房睡觉,明天早起,多念几卷经文补上。” 众道士便纷纷退下。

这时,行者带着八戒、沙僧,按下云头,闯进了三清殿。呆子也不管生熟,抓起烧果就往嘴里塞。行者抽出铁棒,作势要打。八戒连忙缩手躲开,说道:“还没尝到啥味道就打我!” 行者说:“别小家子气。先按规矩坐下慢慢享用。” 八戒说:“羞不羞!偷东西吃还讲规矩!要是被请过来吃,那还不得更讲究!” 行者问:“这上面坐的是什么菩萨?” 八戒笑着说:“三清都不认识,还当是什么菩萨!” 行者问:“哪三清?” 八戒说:“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 行者说:“我们得变成他们的模样,才能吃得安稳。” 呆子一听,急着要吃那香喷喷的供品,爬上高台,用嘴把老君像拱了下去,说道:“老官儿,你也坐够了,让我老猪坐坐。” 于是,八戒变成了太上老君,行者变成了元始天尊,沙僧变成了灵宝道君,把原来的神像都推到了一边。

刚一坐下,八戒就伸手去抢大馒头吃。行者说:“别急!” 八戒说:“哥哥,都变成这样了,还不吃等什么?” 行者说:“兄弟呀,吃东西事小,泄露天机事大。这些圣像都被推倒在地上,要是有起早的道士来撞钟扫地,不小心绊一跤,那不就走漏消息了?你得把它们藏到一边去。” 八戒说:“这地方人生路不熟的,我连门都摸不着,往哪儿藏啊?” 行者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右手边有一扇小门,里面臭气熏人,估计是个厕所。你把它们送到那儿去。”这呆子有点蛮力,跳下来,把三个圣像扛在肩膀上,往外走去。到了那扇门前,用脚踹开门一看,果然是个大厕所,笑道:“这个弼马温还真会耍嘴皮子!把个茅坑也起个道号,叫什么‘五谷轮回之所’!” 呆子扛着神像却不马上扔进去,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着:

“三清啊三清,你们听好了:我们从远方来到这里,专门降妖除魔。想享用这些供品,却没有安宁的地方。借你们的座位坐坐,稍微休息一会儿。你们也坐了这么久了,暂时到茅坑里待一待。你们平日里享用不尽,做着清净的道士;今天也尝尝这秽物的滋味,当个受臭气的天尊吧!”

念完,“扑通” 一声把神像扔了进去,溅了半衣襟的臭水,然后走上殿来。行者问:“藏好了吗?” 八戒说:“藏是藏好了,就是溅起一些水,弄脏了衣服,有股难闻的臭气,你可别嫌弃。” 行者笑着说:“罢了,你快来享用吧,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干干净净地出门。” 呆子依旧保持着老君的模样。三人坐下,尽情享用起来。先吃了大馒头,接着吃了簇盘、饭菜、点心、拖炉、饼锭、油炸的、蒸酥的各种食物,也不管是冷是热,放开肚皮大吃起来。孙行者不太吃人间烟火食物,只吃了几个果子,陪着他们两个。这一顿吃得那叫一个快,像流星赶月、风卷残云一般,把供品吃得一干二净。吃完了还不着急走,就在那儿闲聊,消食玩耍。

嘿!巧了!原来东廊下有个小道士,刚睡下突然想起:“我的手铃忘在殿上了,要是丢了,明天师父肯定责怪我。” 他对同睡的人说:“你睡你的,我去把它找回来。” 匆忙之中,他没穿内衣,只披了一件直裰,就径直来到正殿找铃。他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铃儿,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有呼吸的声音。小道士吓得不轻,急忙往外跑,可不知怎么的,被一个荔枝核绊了一下,“扑通” 一声滑倒在地,“哗啦” 一下,把铃儿摔得粉碎。猪八戒忍不住 “呵呵” 大笑起来。这一笑,可把小道士吓得魂飞魄散,三魂七魄都快没了,一路连滚带爬,撞到后方丈外,敲门大喊:“师公!不好了!出事了!” 三个老道士还没睡,马上开门问:“出什么事了?” 小道士战战兢兢地说:“弟子忘了手铃,去殿上找,突然听到有人大笑,差点把我吓死!” 老道士一听,立刻喊道:“掌灯!看看是什么邪物!” 一声令下,惊动了两廊的道士,大大小小都爬起来,点起灯火,朝着正殿走去查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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