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把弓，看我一箭核平 第62章 寻宝：误解

剑圣是个骄傲的人。他一直如此，或许岁月只是让这份骄傲愈发强烈。人在面对迫在眉睫的死亡时的想法确实很有意思。当他躺在那里，濒临死亡的时候，许多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有遗憾，有未竟的心愿。但奇怪的是，也有相当多的骄傲。为他一生中所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为他建立的野吕氏族感到骄傲。这个氏族一直很强大，但在他的领导下，野吕氏族更是攀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五十年来，几乎没人敢批评他。自从系统出现后，更是没人这么做。在任何一群人类当中，他都是最强的。这意味着所有人都对他尊崇有加，甚至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如果宫本说自己一点也不享受这种尊崇，那他就是在自欺欺人。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剑圣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受到尊重。在他看来，尊重是赢得的，而不是平白无故给予的。他见识过骄傲和傲慢会把人引向何方，甚至目睹过自己的家族陷入这样的陷阱——仅仅因为他们的血统，就认为自己比其他人都优越。他们开始把别人的尊重视为理所当然，而不是通过努力赢得的。要是有人胆敢对此表示异议，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这成了他们新的世界观。一种有害的心态，会从内部腐蚀任何一个组织。宫本自系统出现后就看到这种心态逐渐渗透并愈演愈烈。氏族中那些渴望权力的成员在暗中活动，通过人情关系获取权力，表面上看起来是善良且值得尊敬的人，但一旦他们真正掌握了影响力，就会变成暴君。

近一个世纪以来，引导氏族走上正轨一直是他的职责。即使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他仍在工作。即使不得不拄着拐杖，他也拒绝退缩。直到他的身体彻底垮掉——意志力在无情的岁月流逝中败下阵来的那一天，他才停止工作。

所以，当系统出现时，他有责任带领族人，而他也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他必须成为那个领袖人物。他必须是最强大、最睿智、最受尊敬的人。众神环绕着他的星球和土地，企图将其据为己有。很多人对此表示欢迎，但宫本不在其中……因为他还没看出他们有什么值得他尊重的地方。

对那些众神来说，尊重不是把人当作一个个体来看待，而是把他们视为绝对的权威。要么顺从，否则就是亵渎者，信徒们会欣然将其当作异教徒处死。宫本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

在新手教程阶段，和很多人一样，他也受到了一位神的祝福。一开始，他同意接受祝福只是为了获得神赐予的力量。那位神起初也很坦诚友好，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还很尊重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把他当作一个人来对待。也许不是平等相待，但也足够好了。

但当他在新手教程中表现得格外出色时，一切都变了。那位神更多地与他交流，鼓励他。宫本其实并不需要这些鼓励，但在他前进并建立自己的氏族时，他还是对此表示感激。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有一天，命运发生了转折，那位神做了一件以前从未做过的事。神命令他去做一件事。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什么命令呢？去寻找圣教会，宣誓效忠，并让他和他的氏族隶属于教会。这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至少，当宫本坚决地拒绝时，这一点就变得很清楚了。

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就得和他产生冲突，有不同意见。宫本和那位神一直以来都意见一致，但当出现哪怕一点点分歧时，一切都乱了套。

更让他震惊的是，当他竟敢拒绝时，那位神表现出的明显的困惑。显然，那位神在幕后做了很多计划和交易，把宫本看作是与教会建立联系的绝佳途径。对那位神来说，整个野吕氏族只是他实现自己目标的又一个棋子，根本不把他们当作有生命的个体，而是仅仅视为物体，认为他们不值得尊重。

最后，宫本放弃了那份祝福，从那以后也没有接受过其他神的邀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那位神非常不满……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也理解一个长期被视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存在，是如何开始真的认为自己就是如此的。他并不否认众神很强大，也因此应该得到一些尊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权不把他当人看。他的骄傲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宫本想要避免重蹈那位神以及氏族中许多被权力冲昏头脑的人的覆辙。但这很难，因为他看到这样的事情到处都在发生。

在地球上，他尊重的人不多，而今天和他相处了大半天的这些人就在其中。他们没有把他当作权威，而是当作一个人来对待，所以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这让人耳目一新……但同时也有某种情绪在啃噬着他。一种他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

专注于他和避风港猎人之间的战斗，他使出了自己最强大的增强技能，全力催动“北流轮回”，在“雨刃”激活的状态下，将自己所有的身体属性提升了超过50%。他已经使出了所有的手段……但还是失败了。他依然处于劣势。塞恩大人——不，杰克——一边放箭，一边瞬移，每一支箭都像是死亡的使者，每一个动作看似经过计算，却又自然随性、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宫本甚至感觉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仿佛自己站在一头他无法理解的野兽面前，导致他受到了一些原本可以躲开或挡住的伤害。然而，他真正感受到的并非恐惧或敬畏……

而是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这就是宫本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真正的嫉妒。不是因为杰克的力量或手段。他不觊觎杰克的魔法、装备，甚至不羡慕他与强大神明的关系。相反，他渴望的是杰克脸上那真诚的笑容和他无拘无束的态度。在他们战斗的每一刻，杰克似乎都充满激情。

他想要拥有对手那样的自由。那种满不在乎的行事风格，以及除了自己之外对其他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态度。他完全是自私的。宫本并不认为这是一种侮辱，只是他的真实感受。当然，杰克显然很在意像他家人这样的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自由。

杰克全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去寻找强大的对手，挑战自我。而与此同时，宫本却做不到。他无法承受自己死亡所带来的后果。如果他死了，氏族即使不彻底瓦解，也会遭到严重削弱。没有了与更强大势力抗衡的力量，他们将陷入巨大的困境。

然而，他渴望那种自由。他对自由的渴望，远超他愿意向自己承认的程度。他曾濒临死亡，并且已经接受了死亡。宫本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无法接受现在死亡会带来的后果。

这就是为什么杰克的话会如此触动他。这个年轻人无所顾忌，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他面带微笑，尽情享受生活。每一场战斗都是值得享受的盛事，是带着得意的笑容去克服的挑战。

直白地说……杰克?塞恩只是尽情享受生活，不在乎后果。

而这一天，剑圣决定也这样做。他的嘴角浮现出真诚的笑容，将自己的增强技能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倾尽全力发起攻击。就这一天，他要获得自由，尽情享受。

或许这场战斗他无法获胜，但他可以真正地享受其中。

抛开氏族，抛开后果。

只有两个凡人在战斗。

***

杰克向在地面上滑行的老人发起猛攻，老人则回击了一些水滴。杰克闪身躲开，同时还击，他们两人绕着彼此转圈，剑圣慢慢逼近。

老人在力量激增后，速度又一次加快了。那蓝绿色的能量在他体内和周围流动得更快了，赋予他越来越多的力量。

剑圣逼近，挥剑划过地面，尘土飞扬，地面爆炸，形成了一道裂缝，尘土如巨大的柱子般飞起。杰克向后退去，召唤出一道奥术魔力屏障，为自己争取时间来搭另一支箭。

他隔着尘土射出一箭，就在箭即将射到的时候，他让箭分裂成了六支。老人早有准备，在箭之间闪身躲避——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试图做出调整，可惜已经太晚了。

轰！

所有的箭都爆炸了，剑圣被轰得向后翻滚，他的长袍多处被撕破，双臂也被爆炸炸出了好几处伤口。杰克又搭了一支箭，这次老人向旁边滑开，始终保持移动。就在这时，杰克注意到了一件让人恼火的事……老人开始找到办法避开他的“凝视”技能。

由于老人不断在地面上滑行，杰克试图用“凝视”技能定住他，却发现对手在不实际移动身体的情况下，仍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速度。因为“凝视”技能影响的是身体的移动，对魔力甚至耐力的流动却不起作用，这使得剑圣可以注入更多能量来加快滑行速度，或者减少能量注入来减慢速度，从而打乱了杰克的瞄准。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杰克心想。他使用“一步千里”技能躲开了更多的水滴，拉开了更远的距离。他在空中旋转，瞄准目标，搭好箭，奥术魔力在他周围盘旋。

剑圣看到了他的动作，全速向杰克冲了过来。杰克尽可能地积蓄力量，然后释放出“奥术强力射击”，直直地射向剑圣的胸口。他试图使用“凝视”技能，却突然失去了老人的踪影，因为老人的身形闪烁了一下——这足以让剑圣避开这支箭。

剑与箭相撞，又一次爆炸震撼了这片区域。杰克瞪大了眼睛，及时在身前召唤出一道奥术屏障，却还是被一道细细的水刃击中。水刃刺穿了他的肩膀，从另一边穿出，然后向下撕开，划破了皮肉和骨头。杰克向后退去，想要摆脱这把武器。

他成功摆脱了，但在此之前，他身上留下了一道从右肩一直延伸到肚脐上方的伤口，水刃撕裂了中间的所有东西。如果是在系统出现之前，这一击足以致命，但现在这只是一道重伤。

然而杰克并没有气馁。尘土散去，他看到剑圣站在那里，双脚稳稳地站在地上，右臂伸出，武士刀指向前方。他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肩膀已经变形，一道巨大的伤口从肩膀延伸到脖子和胸口。他们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只是轻笑了一声，又动了起来。老人不顾自己的伤口，喝了一瓶药水——这瓶药水还是杰克自己调配的——在身体恢复的同时争取了一些时间。

杰克目前还不需要恢复自己的伤势，所以他继续利用自己的优势。如果他无法击中剑圣，至少也要让他消耗大量的耐力和魔力来躲避自己的攻击。毕竟，药水现在处于冷却状态，要想轻易恢复这些可不容易。

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很快，老人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再次使用左臂，于是他开始发起更多的攻击，试图把杰克逼到角落，然后靠得足够近去攻击他。此时杰克想要避免近战，因为他觉得没有弓的话，自己根本无法伤到老人，而剑圣则想靠近一些，躲开杰克的箭，当然，也为了能发动自己的攻击。

然而……有些差距是无法逾越的，有些距离也太过遥远，难以轻易拉近。随着时间的推移，杰克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他们交锋了很多次，杰克不断受伤，但每一次杰克受伤，剑圣受到的伤害都更重。

在他们的战斗中，杰克第四次用“奥术强力射击”将剑圣轰退，让他在空中翻滚，大腿上留下了一个大洞。老人还能站立，但他的姿势已经不稳，而当老人的剑不再像之前那样散发出强大的力量时，胜负已分。

他无法再维持“雨刃”的激活状态了。

当杰克在大约十米开外停下时，剑圣仍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老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叹了口气。

他的长袍被撕破，露出了**的上身。杰克看到的肌肉比他想象中一个老人可能拥有的要多得多，每一块肌肉都精瘦而有力。考虑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布满了杰克不断的奥术爆炸和箭所造成的伤口，这尤其令人钦佩。

“我输了……”剑圣又叹了口气说道。他放松了姿势，将剑插入地面，倚着剑，望向天空。

“看起来是这样。”杰克点点头表示认同。他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感到特别高兴，但他确实非常享受这场决斗。

“告诉我……我缺少什么？”剑圣看着杰克问道。这是一个真诚的问题，没有丝毫的讽刺或恶意，只是真心渴望进步。

“呃……倒不如说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杰克试图回答，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战斗的第一阶段，感觉我像是在和一个奇怪的组合战斗，一半是个二流魔法师，一半是个非常厉害的剑士，而战斗的后半段则连贯多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坚持使用那样的魔法……或者说，为什么一定要用魔法呢。”

老人摇了摇头：“魔法似乎是前进的必要条件……如果不是现在，那么在我未来的道路上也会是。我不能永远做一个只会挥剑的老人，沉浸在对往昔岁月和巅峰时期的回忆中，固步自封。世界已经改变了，我也应该改变。”

杰克一脸困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你说什么？”剑圣同样困惑地问道，同时挪动了一下受伤的腿，可能是因为疼痛。

“只挥剑有什么不好呢？不瞒你说，你挥剑的样子已经够吓人的了。”

“目前来说，也许是这样。但我并不是盲目地走进这个变化的世界。我向那些对旧世界中与这个新现实类似的系统更为熟悉的人请教过。魔法之路总是最强大的，如果我想跟上步伐，我也需要学会运用它。你自己不也经常使用魔法吗？”

“我是会用……但你不一定非要用啊？我很确定你只靠剑也能做得很好。或许可以继续保持‘水元素亲和力和雨的概念’这些东西？这些似乎对你更擅长挥剑很有帮助，但为什么要尝试成为一名魔法师呢？为什么不追求剑术的绝对巅峰呢？”现在他真的更加困惑了。难道是有人跟老人说过那些魔法过于强大的老掉牙的电子游戏之类的东西吗？

“我插一句，”卡门在一旁喊道，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不需要擅长所有事情。我就只想擅长揍人，而且我做得还不错。还有……瓦尔哈拉的领袖瓦尔戴玛成为了十二位原初之神之一，是现存最强大的神之一。据他妻子说，他就是个只知道挥斧头的笨蛋……”

剑圣说：“我确定他肯定经历过严格的魔法——”

“他没有任何魔力，因为他根本搞不懂魔力是怎么回事，从来都不懂。”卡门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他干脆放弃了魔力，来获取更多的耐力，好更有力地挥斧头。”

“但肯定会有极限的——”

“如果只挥武器有极限的话，他还没达到呢。古德伦告诉我，有一次有人问他，是否认为有人能强大到足以粉碎整个宇宙，他说只要他挥得够用力，为什么不可以呢？”

“对，就像卡门说的那样。”杰克表示赞同，“据我所知，关于如何变得强大，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则。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就行。哎呀，有个神就是因为是个超级狂热粉丝才成为神的，还有个神就一直搞炼金术，从不理会其他任何事。”

老人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人。

“我想说的是，你不应该为了获得力量而迎合系统。”杰克继续说道，“相反，做你想做的事，让系统顺应你的意愿，并奖励你选择的道路。简单并不意味着就更差……只是更简单而已。关键在于开辟自己的道路，定义自己的极限，制定自己的规则，同时不断前进。”

杰克很享受他们的决斗，实际上他还挺喜欢这个老人的。他觉得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在他看来，剑圣受到了外界因素的限制。也许是因为得到的信息有误，也许是因为看到太多人通过探索魔法变得强大而产生了这样的假设，又或许是某个强大的存在在胡说八道。

不管怎样，这都不重要。杰克只是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理解当作事实说出来……因为在他心里，这很可能就是事实。嘿，他的整个理解就是要足够固执，让系统觉得“好吧，我想这样也行”，所以他为什么不认为系统就是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运作的呢？

剑圣抬头望向天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过了几秒钟，他低头看向杰克，眼中有了新的神情。“告诉我……你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