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扶柳 第239章 姚滨8

程澄站在2201门口，手里攥着刚签好的租房合同。这间公寓就在安迪对面，是欢乐颂22楼最后一个空置单位。

虽然比原来的公寓小了不少，但采光很好，客厅窗户正对着小区中央花园。

"需要帮忙搬家吗？"安迪靠在门框上问道。

程澄摇摇头："没什么可搬的。"父亲冻结了她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连那辆保时捷也被收回了。

昨晚她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笔记本电脑离开，其余一切都留在了那个装满奢侈品的"金丝笼"里。

"姚滨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程澄将钥匙放进钱包，"他这两天在深圳谈项目，我不想打扰他。"

安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这样开始一段关系？隐瞒、牺牲、与家庭决裂？"

程澄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脸上："不是隐瞒，是选择。我二十五岁了，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

"希望姚滨值得。"安迪轻声说。

程澄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才接听："您好？"

"程小姐，我是林锐。"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急促，"你父亲刚才在公司晕倒了，现在送往华山医院。"

程澄的手指瞬间冰凉："什么？怎么回事？"

"初步诊断是心绞痛，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林锐停顿了一下，"他...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我马上过去。"程澄挂断电话，双腿发软。

安迪已经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二十分钟后，程澄冲进华山医院急诊部。林锐在走廊等候，看到她立刻迎上来。

"在3号监护室。"他领着她快步走向病房，"医生说是急性冠脉综合征，需要做进一步检查确定是否需要手术。"

程澄透过玻璃窗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胸前连着各种监测设备。那个一向强势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我能进去吗？"

林锐点头："家属可以，但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医生建议避免刺激他。"

程澄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父亲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是她，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声音虚弱却依然强硬。

程澄走到床边："爸，您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父亲别过脸，"用不着你假关心。"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程澄心里。她强忍泪水："无论您怎么想，您都是我爸。我不会不管您。"

"管我？"父亲冷笑，"跟着姚家那小子鬼混就是你的'管'法？"

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开始飙升，警报声响起。护士匆忙进来："家属请先出去，病人需要安静！"

程澄被迫退出病房，靠在墙上才不至于跌倒。林锐递给她一杯水："别太担心，程叔叔的体质很好，会恢复的。"

"谢谢。"程澄机械地接过水杯，"医生怎么说？"

"建议做冠状动脉造影，如果需要会放置支架。"林锐看了看表，"我已经联系了心内科最好的王教授，他半小时后到。"

程澄感激地点头。虽然这场相亲是个闹剧，但林锐的仗义相助让她在绝境中看到一丝温暖。

正当她想询问更多细节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姚滨西装革履，手里拎着公文包，明显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赶过来。

他的目光锁定程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你父亲怎么样了？"他气息不稳地问。

程澄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

"安迪告诉我了。"姚滨简单解释，转向林锐，"现在什么情况？"

林锐挑眉，似乎对姚滨的出现很意外，但还是专业地重复了病情。

姚滨听完立刻拿出手机："我认识阜外医院的李主任，国内顶尖的心脏专家。我请他过来会诊。"

程澄按住他的手："不用了，林锐已经安排了王教授..."

"多一个专家看看更保险。"姚滨坚持拨通了电话，简短交谈后挂断，"李主任两小时后到。"

程澄不知该说什么。姚滨本可以置身事外，却第一时间赶来，还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这种雪中送炭的举动，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分量。

"谢谢。"她轻声说。

姚滨摇摇头，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程澄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但她摇摇头："我没胃口。"

"那至少喝点热牛奶。"姚滨转向林锐，"林先生要一起吗？"

林锐意味深长地看了姚滨一眼："不了，我在这陪程小姐。你去吧。"

姚滨离开后，林锐突然问："他知道你为了他跟家里闹翻了吗？"

程澄摇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有意思。"林锐若有所思，"他看起来是真心在乎你。"

程澄没有回应，但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姚滨的出现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在父亲病倒的慌乱中找到了依靠。姚滨很快回来，不仅带了热牛奶和三明治，还有一条柔软的羊绒披肩。

"医院空调太冷。"他轻轻将披肩围在程澄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梦。王教授先到，初步诊断后决定做造影。姚滨联系的李主任随后赶到，两位专家会诊后确定了手术方案。

程澄签了一堆同意书，姚滨始终站在她身后，无声地给予支持。

父亲被推进导管室前，终于松口让程澄陪同。他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态度软化了些："公司那边..."

"我会处理。"程澄握住他的手，"您只管安心治疗。"

手术很顺利，不需要支架，药物控制即可。父亲被转入VIP病房休息，程澄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走廊长椅上。

姚滨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伯父没事了，你也该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

程澄摇头："我想再陪陪他。"

"那我陪你。"姚滨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贴着她的，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林锐走过来："我先回公司了，有事随时联系。"他看看姚滨，又看看程澄，"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了。"

程澄感激地目送林锐离开，然后靠在姚滨肩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病房家属休息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姚滨的西装外套。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姚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处理邮件，屏幕光照亮他疲惫却专注的侧脸。

"几点了？"程澄坐起来。

姚滨立刻放下电脑："晚上八点。你睡了三个小时。"

"我爸呢？"

"情况稳定，刚才吃了点流食，现在又睡了。"姚滨递给她一杯温水，"饿了吧？我叫了外卖，热一下就能吃。"

程澄捧着水杯，突然哽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姚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算什么好？"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程澄，你为了我跟家里闹翻，我做的这些微不足道。"

"你知道了？"

"安迪告诉我了。"姚滨的表情变得严肃，"我很抱歉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不是你的错。"程澄深吸一口气，"我和我爸的矛盾积压已久，你只是导火索。"

姚滨沉默了一会儿："我父母想见你。"

程澄瞪大眼睛："现在？"

"当然不是现在。"姚滨笑了，"等你父亲康复后。他们听说我们的事，很支持。"

这倒是出乎程澄的意料。在她的圈子里，父母辈大多门户观念极重，姚家的开明实属罕见。

"他们...不介意我的家庭现在...？"程澄不知如何启齿。曾经高高在上的程氏千金，如今被家族"除名"，在世俗眼中价值大跌。

姚滨似乎看穿她的顾虑："我爸妈白手起家，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靠联姻巩固地位的暴发户。"他握住程澄的手，"他们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程澄的眼眶再次湿润。在这个失去家庭支持的至暗时刻，姚滨家人的接纳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路。

接下来的三天，程澄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病床前。姚滨白天去公司处理必要事务，晚上必定带着热饭热菜来陪她。

他从不越界打扰，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父亲对姚滨视而不见，但也没再出言反对。这种沉默的容忍，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第四天早上，父亲的情况稳定，医生批准他出院回家静养。

程澄正收拾物品，公司副总打来电话，一个重要客户突然要求修改方案，否则就终止合作。

"必须今天处理吗？"程澄压低声音问。

"对方给的最后期限是明天中午。"副总很为难，"这个项目一直是您负责..."

程澄看了看还在睡觉的父亲，陷入两难。公司现在群龙无首，这个客户又至关重要。但她刚和父亲关系缓和，不忍就此离开。

"你去吧。"父亲突然开口，眼睛仍然闭着，"公司不能乱。"

程澄惊讶地看着他："可是您..."

"我死不了。"父亲睁开眼，语气依然生硬，但眼神已不那么冰冷，"让林姨来照顾我就行。"

程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晚上来看您。"

走出病房，她长舒一口气，立刻给公司回了电话，然后转向一直等在外面的姚滨："我得去公司一趟，有个紧急项目。"

"我送你。"姚滨自然地接过她的包，"需要帮忙吗？"

程澄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你下午有空吗？这个项目涉及商业地产改造，正好是你的专长。"

姚滨眼睛一亮："荣幸之至。"

程氏地产的员工看到程澄和姚滨一起出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程澄顾不上解释，直奔会议室听取汇报。

问题比想象中复杂，客户是一家国际酒店集团，对程氏设计的购物中心改造方案不满意，认为缺乏特色。程澄翻看着对方的反馈意见，眉头越皱越紧。"主要问题是业态规划太传统。"姚滨突然说，指着图纸上的某个区域，"这里如果改成沉浸式体验区，会更符合他们高端酒店的定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程澄惊讶地发现，姚滨的建议一针见血。

"姚先生对商业地产有研究？"副总好奇地问。

姚滨谦虚地笑笑："家里做过几个类似项目。"

程澄突然想起，姚氏企业确实在商业综合体领域颇有建树。她当机立断："姚滨，能请你一起参与方案调整吗？"

姚滨点头："乐意效劳。"

接下来的十八个小时像一场马拉松。程澄带领团队重新规划业态，姚滨则负责动线设计和商业测算。

他们配合默契，一个负责创意，一个把控可行性，互补得恰到好处。

凌晨三点，新方案终于完成。程澄瘫在办公椅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姚滨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喝点提神。"他将咖啡递给她，"方案很棒，客户一定会满意。"

程澄小啜一口，苦涩中带着微甜："今天多亏有你。没想到你对商业设计这么在行。"

"耳濡目染吧。"姚滨靠在椅背上，"我爸从小带我参加各种项目会议，只是我以前没认真学。"他转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现在有了动力。"

程澄心头一暖。姚滨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从一个只懂玩乐的富二代，到现在能专业地参与商业决策，这种成长令人敬佩。

第二天中午，客户代表对新方案赞不绝口，当场签下续约协议。程澄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已经一天没联系父亲了。

她拨通家里电话，是保姆林姨接的："程小姐，老爷恢复得不错，就是..."她压低声音，"一直问你怎么没来看他。"

程澄惊讶地挑眉。父亲居然会主动问起她？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告诉他我晚上过去。"她挂断电话，难掩笑意。

姚滨走过来："好消息？"

"我爸问我怎么没去看他。"程澄摇摇头，"难以置信。"

姚滨微笑："他其实很在乎你，只是不善于表达。"

"希望如此。"程澄收拾文件，"我得去医院复查一下，然后去看我爸。你今天..."

"我陪你。"姚滨斩钉截铁地说，"这几天你几乎没合眼，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奔波。"

程澄没有拒绝。过去几天，姚滨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种相互扶持的感觉，比任何浪漫约会都更珍贵。

医院复查显示，程澄由于长期压力和过度劳累，胃部出现了轻微溃疡。医生开了药，嘱咐她必须休息。

"听见了吗？医生让你休息。"走出诊室，姚滨严肃地说，"接下来三天不许工作，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程澄笑着摇头："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妈了？"

"从你变成我女朋友开始。"姚滨自然地揽住她的腰，"现在，去跟你爸打个招呼，然后我送你回家休息。"

程澄突然停下脚步："姚滨，我们...算是在交往吗？"

姚滨转身面对她，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程澄，你为了我跟家里闹翻，我日夜陪着你照顾父亲、处理工作。如果不是在交往，那我们就是在演苦情剧。"

程澄噗嗤一笑，随即正色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我们从来没正式..."

姚滨突然吻住她，短暂却坚定："现在正式了吗？"

程澄耳根发热，点点头："足够了。"

他们手牵着手走向停车场，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程澄突然觉得，尽管前路仍有重重阻碍，但只要有姚滨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