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扶柳 第94章 达西8

彭伯里庄园的鎏金舞厅在四百支烛火中苏醒，海伦娜抚平面具边缘的鸵鸟羽翎，丝绸手套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她凝视着镜中倒影：月光蓝塔夫绸礼服用银线绣着笛卡尔坐标系，裙撑里暗藏的星盘随步伐轻响，宛如将整个宇宙穿在身上。

"这是您要的'伪装'？"达西的声音从镜中浮现。

他戴着黑曜石雕琢的狮鹫面具，礼服翻领别着朵枯萎的橙花——正是海伦娜昨日在温室摆弄的标本。

海伦娜转身时，裙摆扫落梳妆台的香水瓶。达西接住下坠的玻璃瓶刹那，橙花香与龙涎香在两人鼻息间碰撞出危险的火花。

"数学家与勋爵的组合..."她轻点他胸前的家族徽章，"应该比化装舞会的常规剧目更有趣？"

舞池突然响起的加伏特舞曲截断回答。达西握住她戴手套的指尖时，发现她将脉搏计数器缝进了丝绸内衬。

"您的静息心率比昨天提升12%，"海伦娜在旋转间隙低语，"或许该在舞鞋里装个减震装置？"

话音未落，凯瑟琳夫人的翡翠项链突然在吊灯下折射出毒液般的绿光。老妇人扮成血腥玛丽女王，手杖敲击地板的节奏与乐队鼓点完美契合。

当舞曲转入狂暴的塔兰泰拉，海伦娜感觉裙撑骨架传来诡异的震颤——有人在她裙裾里安装了发条装置。

"别动。"达西揽住她后腰的力道突然加重，佩剑斩断裙撑钢圈的寒光被面具遮掩，"第三根廊柱后的乐师多出两人，他们的琴箱装着韦奇伍德瓷瓶。"

海伦娜在疾旋中瞥见瓷瓶上的化学符号，那是她上周在实验室标注过的氰化物容器。

她假意踉跄，将香槟泼向琴师脚边。液体接触青石地板的瞬间腾起靛蓝色烟雾，暴露了瓷瓶中混有硫磺酸的事实。

"七点钟方向！"达西在她耳畔低吼。海伦娜扯断珍珠项链，任由浑圆的珍珠滚向惊慌的人群。

当凯瑟琳夫人踩中珍珠踉跄时，她顺势抽出裙撑里的铜质量角器，精确投掷击碎吊灯锁链。

水晶灯坠落的刹那，达西抱着她滚向玫瑰窗下的阴影。

四千片棱镜在头顶炸裂成星雨，海伦娜在轰鸣中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与母亲乐谱上标注的暴风雨乐章完全吻合。

"您的肋骨..."她触到达西礼服下的绷带，"需要重新缝合。"

"先解决这个。"达西从她发间取下半枚翡翠珠——正是凯瑟琳夫人丢失的项链部件。

珠体内部刻着的摩斯密码，在烛光中投射出"私生子"的血色阴影。

化妆间镜面突然映出五个持枪黑影时，海伦娜正用发簪破解翡翠珠的夹层。

她将珠粉撒向壁炉，腾起的紫色火焰暴露出砷化物痕迹："亲爱的姑母在给我们准备烟花表演呢。"

达西扯下窗帘裹住她跃出窗外，夜风卷着玫瑰刺划过他裸露的手腕。他们在迷宫花园的紫杉篱笆间穿梭，身后枪声惊起沉睡的夜莺。

海伦娜突然驻足，将星象仪卡进石雕日晷的凹槽："走这边！月相轨迹显示东侧围墙有缺口！"

追兵的脚步逼近时，达西在蔷薇丛中发现海伦娜提前布置的电磁陷阱。她转动黄铜戒指启动装置，铁蒺藜在磁场作用下悬浮成荆棘之墙。

惨叫声响起的瞬间，她将硝酸甘油药瓶抛向喷泉池，化学爆炸激起的水幕遮蔽了所有视线。

地窖暗门合拢时，达西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

黑暗中，海伦娜摸到他胸前渗血的绷带，用齿尖撕开衬裙的蕾丝镶边为他包扎。

"这是最后的机会..."她将染血的橙花标本塞进他掌心，"送我回剑桥，或者..."

地窖突然亮起的煤油灯打断告白。

雷诺兹管家举着燧发枪对准阴影："老爷，您该做选择了。"

达西缓缓摘下破碎的面具，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疆界。

当他将海伦娜护在身后时，管家突然调转枪口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凯瑟琳夫人抓走了小威廉少爷。"

海伦娜在达西瞳孔骤缩的瞬间按下怀表机关，淬毒银针擦过管家耳际钉入砖缝。

她掀开地砖露出秘密甬道："我在上周的排水管维修图里发现了这个——直通马厩。"

黎明前的追捕演变成数学博弈。海伦娜用费马定理计算追兵路径，达西则根据她的函数曲线布置假线索。

当他们突破重围冲进磨坊时，发现凯瑟琳夫人正用镶翡翠的匕首抵住男孩咽喉。

"多完美的正十七边形..."海伦娜突然举起手绘的几何图，"夫人可知，这个图形能解开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

老妇人分神的刹那，达西的佩剑刺穿她袖口将人钉在橡木酒桶上。海伦娜抱起吓呆的男孩，哼着肖邦的摇篮曲轻拍他后背。

当晨曦穿透霉变的窗棂，达西看见她脖颈处的新伤正在渗血——宛如献给黎明的红玫瑰。

归途的马车上，海伦娜枕着达西肩头沉睡。

他展开她紧攥的染血图纸，发现背面用化学试剂写着：请用余生解开我这道无解方程。

车窗外，彭伯里的尖顶刺破晨雾。达西将誓言刻进怀表夹层，等待某个恰当的时机——当七重椭圆轨道交汇，当量子玫瑰绽放，当骄傲与偏见都化作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