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的故事 第4章 阿英 橘树 赤字

1.阿英

甘家兄弟：跨越物种的奇妙姻缘?庐陵的甘玉，字璧人，父母早逝，留下年幼的弟弟甘珏，字双璧，年仅五岁。甘玉生性友爱，将弟弟视如己出，精心抚养。随着甘珏渐渐长大，他出落得风姿绰约，且聪慧过人，擅长诗文。甘玉愈发疼爱弟弟，常说：“我弟弟如此出众，定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 然而，甘玉挑选儿媳的标准极为严苛，弟弟的婚事一直未能定下。?一日，甘珏在匡山的僧寺中读书。夜晚，他刚躺到床上，便听到窗外传来女子的声音。他悄悄望去，只见三四个女郎席地而坐，几个婢女在一旁摆放着佳肴美酒，这些女子个个容貌绝美。其中一个女子问道：“秦娘子，阿英怎么没来？” 下座的女子回答：“她昨天从函谷关来，右臂被恶人所伤，无法一同游玩，正为此懊恼呢。” 另一个女子说：“前几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浑身是汗。” 下座的女子连忙摇手说：“别说了，别说了！今晚姐妹们好不容易相聚，说这些吓人的话，多扫兴。” 先前说话的女子笑着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胆小！难道还怕被虎狼叼了去？要是不想让我们说，就唱首歌，给姐妹们助助酒兴。”?于是，那女子轻声吟唱道：“闲阶桃花取次开，昨日踏青小约未应乖。付嘱东邻女伴少待莫相催，着得凤头鞋子即当来。” 歌声婉转，余音绕梁，在座的众人无不赞叹。?就在众人谈笑之际，突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大踏步从外面走进来。男子目光如鹘，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容貌狰狞丑陋。众女子见状，惊恐地尖叫起来：“妖怪来了！” 一时间，众人惊慌失措，如鸟兽般四处逃窜。只有刚才唱歌的女子，因身姿婀娜，未能及时逃脱，被男子一把抓住。女子哀声啼哭，拼命挣扎。男子怒吼一声，一口咬断女子的手指，放入口中咀嚼。女子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甘珏在屋内看到这一幕，心中怜悯不已，再也无法忍受。他急忙从袖中抽出宝剑，打开门冲了出去，挥剑砍中男子的大腿。男子大腿被砍落，负痛逃窜。甘珏扶起女子，将她抱进屋内。女子脸色惨白如土，鲜血浸透了衣襟和衣袖。甘珏查看她的手，右手拇指已被咬断。他赶忙撕下一块布，为女子包扎伤口。女子微微呻吟着说：“公子救命之恩，我该如何报答？”?甘珏从一开始见到女子，就暗自为弟弟考虑，想让她做弟弟的妻子。此时，他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女子。女子却说：“我如今身负重伤，连家务都难以操持，恐怕无法胜任。我会为贤弟另寻佳偶。” 甘珏询问女子的姓氏，女子回答说：“我姓秦。” 甘珏为女子铺好被褥，让她暂且休息，自己则抱着被子到别处去睡。?第二天清晨，甘珏前去看望女子，却发现床铺已空，女子不知去向。他以为女子已经自行回家，便到附近的村子打听，却很少有人姓秦。他又广泛托人询问，始终没有女子的消息。甘珏回到家中，将此事告诉弟弟，心中懊悔不已。?一天，甘珏偶然到野外游玩，遇到一位二八女郎。女郎身姿婀娜，容貌娟秀，看到甘珏后，微笑着看向他，似乎有话要说。女郎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问道：“你是甘家二郎吗？” 甘珏回答：“正是。” 女郎说：“你父亲曾与我有婚姻之约，为何如今要违背前盟，另订秦家？” 甘珏疑惑地说：“我自幼父母双亡，从未听说过此事。请姑娘告知家族门第，我回去后问兄长。” 女郎说：“不必细说，只要你一句话，我自会前来。” 甘珏以未禀明兄长为由推辞，女郎笑着说：“你这傻郎君，怎么这么怕哥哥？我姓陆，住在东山望村。三日内我等你消息。” 说完，女郎便离去了。?甘珏回到家中，将事情经过告诉兄长和嫂子。甘玉说：“这简直是荒谬之言！父亲去世时，我已经二十多岁，若有此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甘玉又想到女子独自在旷野行走，还与男子交谈，心中愈发轻视她。他问甘珏女子的容貌，甘珏顿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嫂子笑着说：“想来是个佳人。” 甘玉说：“小孩子哪里懂得分辨美丑？就算美，也比不上秦氏。等秦氏那边没有结果，再考虑她也不迟。” 甘珏默默退下。?过了几天，甘玉在路上看到一位女子一边哭泣，一边前行。他勒住缰绳，微微打量女子，只觉女子容貌绝美，世间罕见。他让仆人前去询问，女子回答说：“我曾许配给甘家二郎，因家境贫寒，远徙他乡，与甘家断了联系。如今归来，却听说甘家另觅新欢，背弃前盟。我正要去问甘璧人伯伯，将我置于何地？” 甘玉惊喜地说：“甘璧人就是我。先人曾有约定，我确实不知。这里离家不远，请随我回去商议。” 甘玉下马，将缰绳递给女子，步行陪她回家。?女子自称小字阿英，家中没有兄弟，只有表姐秦氏与她同居。甘玉这才明白，原来这女子就是之前救过的那位。甘玉想通知女子的家人，女子坚决阻止。甘玉暗自高兴，弟弟能得此佳妇，却又担心女子行为轻佻，招来非议。然而，相处一段时间后，甘玉发现女子端庄稳重，且娇婉善言。女子像侍奉母亲一样侍奉嫂子，嫂子也十分喜爱她。?中秋佳节，甘珏与阿英正亲密地设宴庆祝，嫂子前来邀请阿英。甘珏心中有些不悦，阿英让前来邀请的人先行，答应随后就到。可她与甘珏端坐谈笑许久，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甘珏担心嫂子等待太久，连连催促。阿英只是微笑，始终没有动身。?第二天清晨，阿英刚梳妆完毕，嫂子亲自前来问候：“昨晚你们相对，为何闷闷不乐？” 阿英微微一笑。甘珏觉得有些异样，回答得含糊其辞。嫂子大惊：“若不是妖物，怎么会有分身术？” 甘玉也心生恐惧，隔着帘子对阿英说：“我家世代积德，与你无冤无仇。如果你是妖物，请速速离去，千万不要伤害我弟弟！” 阿英羞愧地说：“我本不是人类，只因你父亲曾有婚约，秦氏表姐便劝我前来。我自知不能生育，本想离去，之所以留恋，是因为兄嫂待我不薄。如今既然被怀疑，那就从此别过。” 话音刚落，阿英瞬间化为鹦鹉，翩翩飞去。?原来，甘父在世时，养了一只鹦鹉，十分聪慧，甘父常亲自喂食。当时甘珏四五岁，问父亲：“为什么要喂鸟？” 父亲开玩笑说：“给你当媳妇。” 每当鹦鹉饥饿时，甘父就会喊甘珏：“还不拿食物去，饿坏媳妇了！” 家人也常以此打趣。后来，鹦鹉挣脱锁链飞走了。至此，大家才明白，原来之前的婚约指的就是这只鹦鹉。?尽管甘珏明知阿英不是人类，却对她念念不忘；嫂子也十分牵挂，日夜哭泣。甘玉后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两年后，甘玉为弟弟聘了姜氏女。但甘珏心中始终郁郁寡欢。甘玉有个表兄在广东任按察司经历，甘玉前去探望，许久未归。此时，山贼作乱，附近的村落大半化为废墟。甘珏十分害怕，带着家人到山谷中躲避。山上男女众多，大家都互不相识。?忽然，甘珏听到一个女子的轻声细语，声音极像阿英。嫂子催促甘珏前去查看，果然是阿英。甘珏欣喜若狂，紧紧抓住阿英的手臂不放。阿英对同行的人说：“姐姐先走吧，我等嫂嫂来。” 嫂子赶到后，看到阿英，悲痛哽咽。阿英再三安慰，又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于是劝大家回家。众人害怕山贼来袭，阿英却坚持说：“不用担心。” 于是，大家一起回到家中。?阿英抓了一把土，拦住门口，嘱咐大家安心待在屋内，不要外出。她坐下来与大家聊了几句，便起身要走。嫂子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又让两个婢女抓住她的左右脚。阿英不得已，留了下来。但她很少回到甘珏的房间，甘珏多次邀请，她才去一次。?嫂子常觉得新媳妇不合弟弟的心意。阿英便早起为姜氏梳妆，梳妆完毕后，又仔细为她涂抹脂粉。旁人一看，姜氏的美貌增加了数倍。如此过了三天，姜氏俨然成了一位丽人。嫂子感到十分惊奇，说：“我一直没有孩子，本想购买一个妾室，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不知道婢女们能不能打扮得漂亮些？” 阿英说：“任何人都可以改变，只是天生丽质的人更容易打扮。” 于是，阿英仔细观察众婢女，发现只有一个又黑又丑的婢女有宜男之相。她叫来婢女，为她洗漱，然后用浓粉和药末涂抹。三天后，婢女的脸色渐渐变黄；四七天后，脂粉和药末渗入肌肤，居然变得好看起来。众人每日闭门欢笑，渐渐忘却了兵火的威胁。?一天夜里，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全家人都不知所措。不久，又听到门外人马喧闹，声音渐渐远去。天亮后，大家才知道，村子里几乎被山贼焚烧抢掠殆尽。山贼还派了许多人四处搜寻，凡是藏在山洞里的人，都被杀害或掳走。众人因此更加感激阿英，将她视为神明。?阿英忽然对嫂子说：“我来这里，只是因为难以忘怀嫂子的情义，想为大家分担战乱的忧愁。如今甘大哥快要回来了，我留在这里，就像俗话说的，非李非桃，惹人笑话。我先离开，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大家。” 嫂子问：“甘大哥平安吗？” 阿英说：“他最近有大难。不过这与他人无关，秦氏表姐深受甘家大恩，一定会报答，应该不会有危险。” 嫂子挽留阿英过夜，天还未亮，阿英就离开了。?甘玉从广东归来，听说家乡发生战乱，便日夜兼程赶路。途中遇到山贼，他和仆人弃马，将金子系在腰间，躲在荆棘丛中。一只秦吉了飞到荆棘上，展开翅膀，将他们遮住。甘玉看到秦吉了的脚，缺了一根手指，心中十分诧异。不一会儿，山贼四处搜寻，几乎将荆棘丛搜遍，似乎在寻找什么。甘玉和仆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山贼散去后，秦吉了才飞走。?甘玉回到家中，与家人各自讲述途中的经历。大家这才知道，秦吉了就是之前甘珏救过的那位女子。?后来，每当甘玉外出未归，阿英必定在傍晚前来；预计甘玉即将归来，阿英便早早离开。甘珏有时在嫂子那里与阿英相遇，邀请她到自己房间，阿英答应却从不赴约。一天夜里，甘玉又外出了，甘珏心想阿英一定会来，便潜伏在一旁等候。不久，阿英果然来了。甘珏突然冲出来，拦住阿英，将她带回房间。?阿英说：“我与你的缘分已经尽了，强行在一起，恐怕会遭天谴。留下一些余地，偶尔见一面，不好吗？” 甘珏不听，执意与阿英亲近。天亮后，阿英来到嫂子处，嫂子感到奇怪。阿英笑着说：“途中被强盗劫持，让嫂嫂担心了。” 说完，阿英匆匆离去。?没过多久，一只巨大的狸猫叼着一只鹦鹉从寝室门口经过。嫂子惊骇万分，怀疑鹦鹉就是阿英。当时嫂子正在洗漱，她急忙停下，大声呼喊。众人一起围上去攻击狸猫，终于救下鹦鹉。鹦鹉左翼沾满鲜血，气息微弱。嫂子将鹦鹉放在膝头，抚摸了许久，鹦鹉才渐渐苏醒。它用嘴梳理着自己的翅膀，不一会儿，在房间里飞了几圈，呼喊着：“嫂嫂，别了！我怨恨甘珏！” 说完，鹦鹉振翅飞走，再也没有回来。2.橘树

橘树：跨越岁月的奇妙缘分????在陕西，有一位刘公，赴任兴化知县。一日，一位道士前来拜访，献上一盆树。刘公定睛一看，盆中的橘树细如手指，便婉言拒绝。此时，刘公的幼女恰逢六七岁生辰，道士笑着说：“这盆橘树虽不足以供大人赏玩，却可祝女公子福寿安康。” 刘公听后，便收下了橘树。?幼女见到橘树，喜爱得不得了，将其放置在闺房之中，朝夕呵护，生怕它受到一丝损伤。时光匆匆，刘公任期已满，橘树已长到一把粗细，且在这一年初次结果。刘公准备收拾行装离开兴化，却因橘树沉重累赘，打算将其丢弃。幼女抱着橘树，放声大哭。家人见状，连忙哄骗道：“只是暂时离开，日后还会回来的。” 幼女信以为真，这才止住了眼泪。但她又担心有人将橘树偷走，便站在一旁，看着家人将橘树移栽到台阶下，这才放心离去。?回到家乡后，幼女到了婚嫁的年纪，许配给了庄氏。庄氏勤奋苦读，在丙戌年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兴化知县。夫人得知后，欣喜万分。她暗自心想，十多年过去了，那棵橘树想必早已不在。然而，当他们抵达兴化后，却惊讶地发现，橘树已经长得十围粗细，果实累累，数以千计。夫人向以前的差役打听，差役们都说：“刘公离开后，橘树长得十分茂盛，却一直没有结果，这是它初次结果。” 夫人听后，越发觉得这橘树神奇。?庄氏在兴化任职三年，橘树每年都硕果累累。然而，到了第四年，橘树却突然变得憔悴不堪，不再有往日的生机。夫人见状，叹息道：“看来夫君在这兴化的任期不长了。” 果然，到了秋天，庄氏就被解除了职务。?橘树似乎与幼女有着前世的缘分，不然为何相遇如此巧妙？它结果，像是在感恩主人的呵护；它不再繁茂，又像是在感伤离别的痛苦。连植物都如此重情重义，更何况是人呢？

3.赤字

顺治年间的天象奇闻????顺治乙未年的一个冬夜，寒风凛冽，万籁俱寂。整个江西大地都被一层神秘的气息笼罩，就在众人沉浸于梦乡之时，一场奇异的天象悄然降临。?牛忠自从在金陵与疑似父亲的当铺老板相认后，便在当铺兢兢业业地打理生意。这晚，他忙完一天的事务，刚准备休息，忽然听到窗外人声喧哗。他披上外衣，出门查看，只见街坊邻居们都仰头望着天空，脸上满是惊恐与疑惑。牛忠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顿时惊呆了。只见天空中浮现出赤红色的字迹，宛如燃烧的火焰，夺目而诡异。这些字迹组成了一行神秘的文字：“白苕代靖否复议朝冶驰。”?消息很快传遍了金陵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上天对人间的警示，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也有人猜测这与朝廷的政治局势有关，是上天在传达某种旨意。牛忠心中不安，他想起与父亲相认后发生的种种离奇之事，越发觉得这奇异的天象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此同时，在金陵的一座深宅大院里，一群官员正围坐在一起，神色凝重地商讨着此事。一位年长的官员皱着眉头说道：“这天上的赤字，必定是上天对我朝的暗示。我们必须尽快查明其含义，以免酿成大祸。”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牛忠回到当铺后，将此事告诉了继母姬氏。姬氏听后，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颤抖着说：“自从你父亲回来又离去后，这一切都变得如此怪异。难道这天上的字迹与他有关？” 牛忠也陷入了沉思，他决定第二天就去寻找那些对天象有研究的人，试图解开这个谜团。?第二天，牛忠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位学识渊博的老者。老者听了牛忠的描述后，沉思良久，缓缓说道：“这‘白苕’或许指代着某个地方或某个人，‘代靖’可能意味着代替平定某种祸乱。而‘复议朝冶驰’，则似乎在暗示朝廷的治理出现了问题，需要重新审视。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含义，恐怕只有上天知晓。”?牛忠谢过老者，回到当铺。此时，金陵城的气氛愈发紧张，人们都在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而牛忠也深知，这场天象奇闻，或许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以及整个时代的走向。此后的日子里，牛忠一边打理当铺生意，一边关注着局势的变化，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担忧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