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微微一怔。
晨光中,苏倾月正背对着他站在院门前。
那袭月白色长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曲线。
微风拂过。
裙摆轻扬间隐约可见绣着银丝暗纹的里衬,衬得她整个人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朦胧辉光。
“倒也不至于。”
他唇角微扬,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只是有些……失望。”
“失望?”
苏倾月闻言转身,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盛满疑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芒:“此话怎讲?”
萧辰起身,自然而然的揽过顾宁的肩膀,眉梢轻挑:
“明知此物干系重大,会招来他人觊觎,却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前往平安县,这与自寻死路有何分别?”
说罢,他略带讥讽的瞥了眼院门外那辆鎏金雕花的奢华马车。
其实萧辰的笃定并非全因此事。
沈三之前说过——
醉仙楼总楼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这才短短数日,沈三便匆匆护送少东家归来,显然总掌柜已经无碍,必定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
前世看过的那些商战剧历历在目。
但凡商号掌舵人病危,那些手握实权的元老们,有几个不是虎视眈眈?
能按兵不动已算仁至义尽!
苏倾月闻言,眸中眸光骤然一凝。
她静静地注视着那辆马车,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似在思索什么深远的谋算。
良久。
她忽而抬袖,纤纤玉手交叠于身前,朝萧辰盈盈一礼。
阳光穿过她鬓边的碎发,在雪白的颈侧洒下细碎的光斑:“多谢指点,倾月受教了。”
语毕,转身时裙裾旋开一朵青莲,迤逦而去。
萧辰略感意外。
没想到这位看似娇贵的少东家,竟有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
以她这般心性,假以时日必能将醉仙楼经营的风生水起。
“苏小姐!”
顾宁忽然小跑着追上前,凑在苏倾月耳畔轻声道:“我相公他……其实人很好的,若您日后遇到难处,尽管来找他。”
说着,还悄悄朝萧辰眨了眨眼。
苏倾月脚步微滞,回眸时恰好撞上萧辰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得笑意,轻声道:“多谢。”那声音如珠落玉盘,余韵悠长。
萧辰无奈摇头,眼中却盈满宠溺。
这小妮子分明是在替他牵线搭桥。
不过……
虽说美人如玉,但眼下两人身份悬殊,此事终究……
“辰哥!”
这时,阿虎洪亮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身后跟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牛车,车上静静躺着一具斑斓虎尸,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
他快步跑到萧辰跟前。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暂未上车的苏倾月吸引,虎目圆睁,满是惊艳——
这般气质出尘的女子,他何曾见过?
“怎么了?”
萧辰见他发愣,出声问道。
阿虎这才回过神,挠了挠头,指着牛车:“这虎尸……现在送去县城?”
萧辰目光微转,瞥向一旁恭敬候着的沈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必。”
沈三何等的精明。
立刻会意,笑呵呵的上前拱手:“萧兄弟,巧了,我们正要回县城,这虎尸不如……”
“一并带走吧。”萧辰点头。
沈三闻言,下意识就要掏银子,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尴尬的笑了笑:“萧兄弟,今日出门仓促,现银带的不够,你看这……”
“无妨,记账便是。”
萧辰随意摆手,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衙门还有二十两赏银,记得去领。”
沈三苦笑应下。
马车内。
苏倾月透过纱帘缝隙望着这一幕,秀眉紧蹙。
此人手握细盐秘方,与醉仙楼合作五五分利,竟还在意这区区二十两赏银?
令人琢磨不透……
鎏金马车缓缓驶离,车轮碾过村道的尘土。
东沟村的村民们何曾见过这般华贵的车驾,纷纷跟到村口张望,眼中满是艳羡与惊叹。
篱笆院内。
阿虎望着远去的马车,咂了咂嘴:“辰哥,那漂亮娘们是谁啊?跟嫂子比都不差!”
一旁的顾宁闻言,脸颊微红,眸中却漾起一丝欢喜。
女儿家,谁不乐意听这样的夸赞?
萧辰失笑。
若让苏倾月听见‘漂亮娘们’这称呼,恐怕肺都要气炸了!
“醉仙楼总楼的少掌柜。”他淡淡道。
“啥?!”
阿虎瞪圆了眼,声音都变了调。
难怪连沈三都对她毕恭毕敬!
在他眼里,沈三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没想到这女子身份更甚。
萧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笃定:“别大惊小怪,日后你的成就,远在她之上!”
阿虎挠头憨笑:“真的?嘿嘿……”
“自然。”
萧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去叫上春生他们,准备进山。”“得嘞!”阿虎精神一振,蹦跳着远去离开。
萧辰转过身。
指尖轻轻拂过顾宁如瀑的青丝,温声道:“娘子在家好生待着,莫要乱跑。”
顾宁俏皮的吐了吐舌尖,眼中漾着盈盈笑意:“知道啦,你进山要当心些。”
萧辰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寡妇,神色一正:“梁姐,劳烦你照看宁儿。”
说罢,拎起墙角的精钢大刀,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王寡妇怔了怔,丰腴的身子下意识追上前两步。
霎时间,胸前波涛汹涌,嫣红的裙衫几乎兜不住那傲人的曲线。
她急声道:“等等!和醉仙楼做生意这等大事,我这几日该准备些什么?若是……”
话音未落。
萧辰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唯有淡然的声音随风飘来:“顺其自然便是。”
王寡妇愣在原地。
朱唇微张,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转向顾宁抱怨道:“宁妹妹,你相公,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顾宁抿嘴轻笑,亲昵的挽住她的臂弯:“梁姐姐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吃点?”
王寡妇:“……”
……
与此同时。
江州城,罗府密室。
正午的阳光被厚重的帷幕隔绝在外,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的人影幢幢。
罗旭一袭玄色锦袍端坐太师椅上,腰间羊脂玉佩泛着冷光。
他指尖缓缓摩挲着一串血玛瑙,突然‘啪’的将珠串拍在案几上。
“废物!”
下方跪伏的身影剧烈颤抖,额头紧贴青砖:“属、属下实在未料到,毒蛇寨那般不堪……”
罗旭眯起狭长的眼眸,阴鸷的目光如毒蛇吐信:“所幸那丫头尚不知是本座的手笔。”
手下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冷汗霎时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毒蛇寨那群亡命之徒起初根本不愿招惹醉仙楼。
是他假传了总执事大人的名号,又许下了千两白银的重利,才说动对方出手。
这要是被大人知晓……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剥皮抽筋的惨状,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忽然!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狠戾:“大人,既然小的没死,那不如我们直接把老的……”
枯瘦的手指在颈间划过,烛火将他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鬼魅。
“蠢货!”
罗旭厉声喝断:“你想让本座被整个江州戳脊梁骨吗?以后还有谁敢与我们做生意?”
密室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
罗旭缓缓起身,负手踱至窗前,厚重的帘幕缝隙间,一缕阳光如利刃刺入。
“看来……”
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只能请那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