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之端 第234章 污浊河

但屏障破碎后，她并没有进到唐耀星那纯白的领域内，周围的一切开始被黑暗吞噬，将视野内能见的所有都化为虚无。

爱莉安娜眉头紧锁，似乎是没想到赫莉娅还有这样的后台，硬是把刚刚的幻境给破开了。

但很显然，伊德做了后手准备，此刻她们所在的黑暗环境，就是第二重困境。

从脚底板涌上来的冰凉与潮湿让赫莉娅意识到，自己处在一处水域之中，水位大概在自己小腿中间的高度。

周围很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从声音可以大概辨别出，这里除了她与爱莉安娜还有别的东西。

水是静止的，而且很粘稠，她往前迈步时感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而且，水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隔着她的衣服在往她的皮肉里头钻。

赫莉娅的直觉告诉她，不能继续待在水里。

她耸了耸肩胛骨，纯白的翅膀挣破她的衣服舒展开，轻轻挥动，带着赫莉娅脱离了地上的水域，飘浮在半空中。

她抬手召出自己的本命小火，并加大了火力，立马就将她周围五米内的区域给照亮了。

爱莉安娜如人偶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赫莉娅才知道，原来自己今晚接触到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不是真正的爱莉安娜。

所以她也不知道，爱莉安娜与伊德是不是同伙，还是说，爱莉安娜也只是伊德计划中的一环。

现下无暇思考这些，她得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

伊德费这么大功夫把她困住，无非就是要顶替她去做些什么，她必须得尽早出去，阻止他的阴谋才是。

“父神，您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赫莉娅询问道。

“我听得见，但我感知不到你在哪里。”沃特西塞的声音自意识海内响起，但声音很轻，很空灵，缥缈得像是会被风吹散一样。

“您现在在哪，不在我的身体里吗？”赫莉娅又问。

“是的，我被分离出来了，现在以实体的状态待在你的房间里。”沃特西塞回道，“我只能隐约听见你的呼唤，有什么东西在隔绝我们之间的联系。”

“我被人算计了，现在到了一处充斥着黑暗的水域中，我不清楚这是哪里，所以想问问您。”赫莉娅简要概括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试图从沃特西塞那得到些许有用的信息。

沃特西塞那边顿了许久，才回道：“估计，是污浊河。”

“污浊河？那是什么？”赫莉娅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但她却总觉着周围有些熟悉，这是怎么一回事。

“传闻它形成于上古时代，是冲洗世间罪孽与邪恶而受污染的水域，汇集着世间大部分的罪恶，故得名污浊河。”沃特西塞解释说。

“阿娅，远离污浊河的水，它会勾起人心中的恶欲，并无限放大，最后会把你变成怪物的。”

这个时候，赫莉娅发觉了除她以外的其他鬼东西，它们长得简直是抽象的代名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属于是怪物中的怪物。

此刻它们正一点点地朝她所在的位置包围过来，因为周围实在是太黑了，等赫莉娅发现它们时，这些怪物已经进入五米的范围内了。

赫莉娅抬手就是一计火球，直接把她视野中能看见的怪物给炭烤了。

“我知道了，那这里该怎么出去呢，有出口吗？”赫莉娅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边防守边与沃特西塞对话。

“没有，据我所知，污浊之河并没有出口。”沃特西塞回道，“除非有人从外部撕裂开空间，才能离开。”

“草。”赫莉娅没忍住骂了一句。

这伊德也是够可以的，为了困住她，竟然本事大到能撕开污浊之河的空间把自己丢进来。

“那父神，您能帮我去找我吗？”赫莉娅短时间怕是出不去，只能拜托还在外面的沃特西塞去做事。

“就是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他叫伊德，能够完全模仿其他人，他估计是要借我的模样去做一些坏事，还请您阻止他。”

“不行，阿娅。”沃特西塞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皇宫是政权中心，我以实体的形态，会被极大的限制，就连给你传话，都是尽了我的全力。”

“我坚持不了太久，估计很快会陷入沉眠，你得想办法赶紧出来。”

“怎么会……”赫莉娅惊讶不解，“可之前您也以实体出现在皇宫过啊，为什么这回会……”

“之前都只是投影，就连之前帮你去北境取东西，用的也只是分身，而非真正的本体。”沃特西塞解释说，“但现在，我是龙体的形态出现。”

完犊子了，这是赫莉娅脑中唯一的念头。

她不敢想象沃特西塞那一头巨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会不会惊动其他人，会不会惊动天上的诸神。

而且，沃特西塞现在是被完全限制的状态，若是有人想对付祂，祂怕是也讨不着好。

但她现在不能失去沃特西塞，这具身体如今是属于沃特西塞的，她是被沃特西塞强行留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若是沃特西塞死了，那她的灵魂会不会飘走，直接转世去了，这具身体会不会跟着祂一同死去？

更别说，她还需要沃特西塞的力量来对抗系统，对抗其他诸神，她绝对不能让沃特西塞死了。

“父神，还请您再坚持一下，尽量缩小体型，躲起来。”赫莉娅急切道，“我的房间一般不会有人随意进出，应当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请您等我。”

“好……我等你……”沃特西塞的声音渐渐散去，之后无论赫莉娅怎么叫喊，意识海里都没有再传来祂的声音。

“唐耀星！唐耀星！你在吗！能帮忙吗！”一号帮手下线了，赫莉娅无缝衔接呼唤二号帮手。

不过她并没有等到唐耀星的声音响起，而是自己眼前的一片空气中，忽的浮现出一行苍白色的字体来。

【我在，但我帮不上忙。】

【污浊河是一处特殊的空间，独立于我们所处的世界，我难以进入其中，也不具备空间方面的权柄。】

【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伊恩希尔。】

“你能进得来，我知道的。”赫莉娅道，“但这会有损你的力量，你并不打算为了我做这赔本的买卖，我知道的。”

赫莉娅总算想起来，为什么自己对这里会有些许熟悉感了。

之前小狐狸尤若斯将自己从伪神欧西诺托的领域里转移出来时，大概率就是传到了这里。

当时她被尤若斯抱在怀里，且蒙着眼睛，只听见了水声以及怪物奇怪的叫声，而且尤若斯一直说这里很脏，不肯把她放下来，估计是怕这水域内的邪念影响到她。

尤若斯只是一个半神，但也能撕裂污浊河的空间，带着她进入并离开这里，唐耀星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还吞噬了智慧跟主神的部分力量，没可能打不开这里。

当时尤若斯并没有跟她一起离开，赫莉娅猜测，撕裂污浊河的空间并进去其中，还要对抗污浊河的怪物与无孔不入的邪念，应当耗费了祂不少的力量，祂估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尤若斯愿意为赫莉娅付出，牺牲，但不代表唐耀星愿意。

赫莉娅打出一道火墙，又击退了一波前赴后继压根不怕死的怪物，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唐耀星再隔空给她打字，估计是在思考该怎么跟她解释吧。

等赫莉娅解决了第五波进攻，眼前才再一次浮现出跳动的字体。

【赫莉娅，我的情况不一样，我身为智慧的神使，若是沾染上了污浊河的罪孽，我会完蛋的。】

【学人精的诅咒已然在我信徒中扩散开了，我若是被污浊河的恶念污染了，他们会变成怪物的。】

【我也是。】

【这就是追求真理，追求智慧的代价，或是成为天才，或是成为疯子。】

【我不能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救你，对不起。】

赫莉娅虽然有点生气，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更别说唐耀星已经帮了她很多了。

她与他只是同盟关系，是用利益联结在一起的，当利益冲突时，祂的背叛与视而不见也是情理之中。

“算了，你走吧，别惹我烦了。”赫莉娅抬手用力一挥，抹掉了那些字体，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她挥动她的翅膀，朝前方飞去，打算探一探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又究竟有没有尽头。

她一边探索一边打怪，可最后得到的结果却很是令人绝望——这个污浊河，大得根本没边，也没有任何出入口。

它就像是个无限大的储物袋一样，收集着世间大部分的罪恶，将其封存在这里。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个鬼地方没有自然元素力，只有无处不在并屡屡试图往她身体里钻的黑雾，还有那些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怪物是肯定打不完的，她的魔力迟早也会耗尽，如果在此之前她无法离开这里，那她就完蛋了。

她也不是没尝试过暴力破开一个口子，但她的力量还不足以撕裂这个空间，尤其是在沃特西塞离开了她身体的情况下，祂连带着祂的力量一起离开了。

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她拉起自己的袖子，看向手臂上伊恩希尔留下来的图案，将手按了上去，并往其中灌入魔力。

图案一闪一闪的，但对方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这让赫莉娅有些着急。

他妈的，老娘勤勤恳恳奋斗至今，竟然要被困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她真的是恨透了自己如今的弱小，也是真正看清楚了自己的实力——离开了沃特西塞，她什么都不是。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钻研魔法，提升自己的能力，就算最后爬到了九阶甚至是十阶魔法使的位置，但对于天上的神明而言，也不过是一只难缠点的虫子而已。

祂们动动手，自己就死了。

她根本对抗不了神明，她跟爱莉安娜又有什么区别呢，竟然自大到以为自己能够站在神明对面？

真是自大得可笑。

赫莉娅如今也没有自嘲反思的时间了，她必须思考，如果伊恩希尔也帮不到她，她该如何突破眼前的困境。她肯定是不能死在这里的，外面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能停在这里。

她要活，不计代价。

……

第二天，所有的选手和裁判们再次回到了赛场上，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准备进行第二次表决。

赫莉娅一如既往坐在了裁判席最中间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台下的选手们，神情漠然，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最先登场的还是倒一的爱莉安娜。

也是不负众望，多罗多直接行使他的一票否决权，以爱莉安娜水平不足，分数不够的原因，淘汰掉了她。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理由后，多罗多谨慎地看了眼赫莉娅，观察着她的表情，小脑瓜子飞速转动，假设着赫莉娅可能要反驳的话，自己又该如何不过分地回击。

可赫莉娅什么都没说，并不表态。

她的反常让大家都感到很奇怪，纷纷小声议论起来，不过最后推理得出的结果，大概是克洛德狠狠教训了她，让她不准再任性，她这才这么安分的。

怪不得一大早脸色就这么差，估计昨晚挨了骂吧。

哈哈，活该！

爱莉安娜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就算她心里再不满，又能怎么样呢？她要是再惹事，这些人一定会想办法按死她，难不成她惹了事又要去找赫莉娅帮她摆平吗？

不行的，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她来不是为了寻求赫莉娅的庇护，她若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又怎么配谈那些高远的理想呢？

她向现实低头了，这一回，她认了。

第二个登场的本该是伊德，但不知为何，此人不见了，寻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弃权了还是什么。

裁判团们讨论了一番，决定还是为伊德做表决，毕竟是个难得的人才。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多罗多和吉赛韦尔都没有投否决票，反倒是赫莉娅，举手投了否决票。

“品行不端，分数也不够，我觉得他还不够格成为骑士团的一员。”赫莉娅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