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张老师半透明的身体里那副青灰色骨骼,后槽牙咬得发酸。
铜钱在口袋里冰得刺骨,像是要把我的血肉都冻成冰渣。
王教授手里的《镇邪录》被黑雾浸得发皱,封皮上的血字却红得刺眼,像在往纸里渗血。
"晨子!"湛瑶的手在我掌心攥得发疼,她另一只手死死抠住石桌边缘,指节泛白,"出口的裂纹在往东边延伸!"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只在头顶石板裂开的缝隙,此刻正顺着墙面青砖爬向东南角的青铜鼎——那鼎有半人高,表面铸满扭曲的兽纹,之前我们谁都没注意到,此刻鼎身上的纹路竟随着裂纹的蔓延泛起幽蓝的光。
"那鼎!"王教授突然踉跄两步扑过去,《镇邪录》哗啦翻到某一页,"《镇邪录》里说'幽鼎镇四方,裂则封亡'!
这密室是按古代祭坛修的,出口的封印和这青铜鼎连在一起!"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戳着书页上的拓图,"鼎纹对应八卦方位,裂纹走的是艮位到震位,再这么裂下去,整个封印都会崩成碎片——但反过来,如果能让鼎纹重新闭合......"
"闭合?"林宇举着断钢筋棍的手顿了顿,"怎么闭合?
拿钢筋焊?"
"用镇邪铃!"湛瑶突然松开我的手,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个红布包,"上周在旧图书馆找到的青铜铃!
我查过县志,民国时这所学校前身是座镇魔观,观里有铃配鼎的说法——"她话音未落,头顶又传来"咔嚓"一声,石板裂缝里掉下半块碎石,正砸在青铜铃上,"嗡"的一声,那铃竟自己响了起来。
我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
之前只觉得这铃音刺耳,此刻却像有根细针直接扎进太阳穴。
张老师的笑声混着铃音钻进来:"聪明丫头,可你知道这铃为什么叫镇邪铃吗?"他半透明的手指划过黑雾,"因为它要镇的,从来不是邪物——"
"是活人的魂!"王教授突然吼起来,他枯瘦的手按在鼎身上,鼎纹的幽蓝光芒猛地蹿高,"快!
林宇稳住鼎身!
小吴,你体型壮,去压西边的鼎足!
晨子,拿铜钱贴在艮位纹路上!"
我摸出铜钱的瞬间,那冰意顺着指尖窜遍全身。
铜钱背面刻着的"永乐通宝"在黑雾里泛着冷光,我想起三天前在旧校舍墙缝里发现它时的情形——当时墙皮剥落,露出半块青砖,砖上用朱砂写着"鼎裂则魂散,钱镇可破局"。
原来不是巧合。
林宇已经扑到鼎边,用断钢筋卡住鼎身的缝隙。
他肌肉紧绷的后背抵着冰凉的青铜,额角青筋直跳:"这玩意儿在抖!
像有东西要往外钻!"吴警察闷哼一声,整个人压在西边鼎柱上,警棍戳进砖缝里:"压不住!
老张那孙子在外面使力!"
湛瑶把青铜铃举到鼎口上方,铃舌摇晃的频率和鼎纹的幽蓝光芒同步起来。
我咬着牙把铜钱按在艮位纹路的裂缝上,冰得发疼的手指突然触到一片温热——铜钱在发烫!
刚才还冰得刺骨的铜钱,此刻像块烧红的炭,我疼得差点松手,却见那道裂缝以铜钱为中心,"滋啦"一声开始往回缩。
"有效!"王教授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翻到《镇邪录》最后一页,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念起咒语:"太上台星,应变无停......"咒语声里,鼎身上的幽蓝光芒变成了暖金色,原本顺着裂缝涌进来的黑雾被金光一冲,竟像沸水般翻涌着后退。
张老师的半透明身体晃了晃,青灰色骨骼上腾起阵阵白烟,他尖叫着后退两步,背后的恶魔轮廓也模糊了一瞬。
"快!
震位!"湛瑶突然把铃往我手里一塞,自己扑到东南角的裂纹前。
她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把碎玉——那是前几天在实验室找到的,刻着"镇"字的古玉残片。
碎玉贴在裂纹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咔嚓",裂纹又缩了三寸。
青铜铃在我手里震得发麻,我跟着王教授念咒语,每念一句,铜钱就往纹路里陷一分。
林宇的断钢筋突然"啪"地折断,他闷声摔在地上,却立刻翻身用肩膀继续顶住鼎身:"别管我!
接着来!"吴警察的警棍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咬着牙把皮带解下来,捆住警棍和鼎足:"奶奶的,老子当片儿警那会儿逮过三个持械抢劫的,还能栽在这儿?"
"封!"王教授突然咬破手指,在《镇邪录》上按了个血印。
那本书"呼"地烧了起来,不是明火,是金色的光焰。
光焰裹住青铜鼎,裹住所有裂纹,裹住我们每一个人。
我听见头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石板裂缝彻底闭合的瞬间,张老师的尖叫穿透黑雾:"你们出不去的!
王的祭坛......"
等金光散去,我们正站在密室门口。
那扇之前被封死的石门此刻虚掩着,门缝里漏进一缕冷白的月光——原来外面已经是深夜了。"成功了?"林宇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还有点发虚。
"未必。"湛瑶蹲下来,指尖划过石门下方的地面。
那里有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被血浸过的土,"张老师说'给王当祭品',这'王'......"她抬头看向我,眼里映着门缝外的月光,"可能不是指人。"
吴警察把警棍别回腰间,伸手去推门:"管他什么王,先出去再说——"
"等等!"王教授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老人的目光扫过门缝外的通道,脸色瞬间惨白,"这通道......和我在古籍里见过的殉葬道一模一样。
两边的砖......"他颤抖着摸向墙面,指尖刚碰到青砖,一块砖突然"咔"地陷进去,露出里面绿油油的眼睛——是只半人高的黑毛怪物,獠牙上还滴着黏液。
通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两团红光正在逼近。
那是恶魔的眼睛,比在密室里时更亮,像两团烧红的炭。
张老师的声音混着怪物的嘶吼飘过来,这次只有那个低沉的、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声音:"祭品,一个都跑不掉。"
湛瑶握紧了我手里的青铜铃。
林宇重新捡起半截钢筋,断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吴警察摸出辣椒喷雾,拇指按在开关上。
王教授从兜里摸出最后半块碎玉,塞进我手心。
石门在我们身后"吱呀"一声闭合。
通道里的怪物开始往前爬。
恶魔的红瞳,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