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霉味突然浓了几分,我盯着那两团逼近的红光,喉结动了动。
王教授塞给我的碎玉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触感冰凉,像块吸饱了凉水的石头。
"恶魔的攻击路线固定。"湛瑶的声音突然压过来,她不知何时蹲到了通道侧边,指尖在青砖上快速敲了两下,"刚才那只黑毛怪物从左边砖缝钻出来,右边还没动静——它们应该是左右包抄的。"她抬头时,青铜铃在她腕间轻晃,"那东西(指恶魔)一直盯着正前方,林宇的钢筋够长,正面牵制最有效。
你和吴警官负责左右两侧的暗袭,我找机会破核心。"
林宇把钢筋在掌心转了个圈,毛刺刮得掌心泛白:"我皮糙肉厚,扛得住。"他冲我挤了下眼睛,可那道疤从眉骨扯到下颌,笑起来倒像只呲牙的狼。
吴警察摸出辣椒喷雾晃了晃,金属罐在月光下闪了闪:"警校散打亚军,当年追毒贩翻了三道墙,这小场面——"话没说完,左侧砖缝突然"咔"地又陷进去一块,黑毛怪物的绿眼睛猛地窜出来,獠牙上的黏液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动手!"湛瑶喊的同时,林宇已经挥着钢筋冲了上去。
钢筋尖擦着恶魔的肩膀划开道血口,那东西发出类似生锈齿轮的嚎叫,前爪拍地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我反手把碎玉塞进裤兜,抄起从密室里顺来的短刀——刚才砸石门时崩了口,刃上还粘着石屑。
右侧又钻出两只黑毛怪物,月光照在它们脊背上,我这才看清,那些黑毛里混着暗红的丝线,像被血泡过的头发。
"右边两只!"吴警察吼了一嗓子,辣椒喷雾"呲"地喷了过去。
最近的怪物被喷了个正着,绿眼睛立刻翻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可另一只已经扑到他脚边,爪子勾住了他的裤管。
我冲过去用刀背砸怪物的脑袋,短刀磕在头骨上"当"地一声,震得虎口发麻——这玩意儿的骨头比花岗岩还硬。
"用碎玉!"王教授突然拽住我胳膊,他的手指冰凉得像冰块,"古籍里说,玉是地脉精魄,能镇阴邪!"我猛地想起兜里的碎玉,反手掏出来砸向怪物的眼睛。
绿眼睛"滋"地冒起青烟,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松开吴警察的裤管往后缩。
吴警察趁机踹了它胸口一脚,怪物撞在砖墙上,竟直接嵌进了青砖里,像块被拍进面团的石子。
正前方传来闷响。
我转头时,林宇已经被恶魔拍飞了,钢筋甩在墙角,撞出火星。
那东西的前爪上沾着林宇的血,在青砖上拖出条红痕。
它的瞳孔缩成针尖,喉间滚动着某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咒语,又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嘶吼。
湛瑶不知何时绕到了左侧,青铜铃在她手里摇得飞快,铃声像根细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恶魔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可它突然甩尾,金属链条般的尾巴扫向湛瑶的腰。
"小心!"我扑过去拽她,碎玉从兜里掉出来,正砸在恶魔尾巴上。"嗷——"这次的嚎叫更凄厉,恶魔的尾巴瞬间缩了回去,尾尖冒起和黑毛怪物一样的青烟。
我这才注意到,它尾巴根处有块暗红的鳞片,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深得多,像块凝固的血痂。
"核心在胸口!"湛瑶喘着气拽我起来,她的发梢沾着墙灰,"刚才铃音震开它的皮毛,我看见有块黑晶——但可能还有别的弱点!"
战斗陷入了拉锯。
林宇捂着肋下爬起来,钢筋上的血已经凝成了黑块;吴警察的辣椒喷雾空了,现在抄着从怪物爪上掰下来的尖刺当武器;王教授靠在墙角,额头抵着青砖,嘴里念念有词,我听出是《心经》的调子。
恶魔的攻击越来越狠,每拍一掌,通道就晃三晃,头顶的青砖簌簌往下掉;黑毛怪物却越打越多,左边砖缝里又钻出三只,右边的墙根下也开始有绿眼睛闪烁。
"这样下去撑不过十分钟。"湛瑶抹了把脸上的汗,青铜铃在她掌心攥出红印,"它们在耗我们体力——"
"耗?"林宇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子高中练过三年摔跤,当年校队打省赛,我扛着一百八的胖子摔了七局!"话没说完,恶魔的前爪已经拍向他的脑袋,他就地一滚,钢筋挑向恶魔的膝盖。
金属摩擦骨肉的声音刺得人牙酸,恶魔的膝盖凹进去块,却又"咔"地弹了回来,像块被踩扁的弹簧。
我砍翻第四只黑毛怪物时,手背被划了道口子。
血滴在碎玉上,突然腾起白烟,碎玉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王教授突然直起身子:"是镇魔文!
这玉是当年镇殉葬道的法器——"
"都闭嘴!"吴警察突然低吼,他的尖刺扎进怪物的眼睛,"听!"
通道深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铁链拖地的闷响,是皮鞋跟敲青砖的"嗒嗒"声,像有人穿着锃亮的皮鞋,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恶魔的红瞳突然收缩,黑毛怪物们集体后退,缩成墙根的黑影。
"郑...郑先生?"王教授的声音抖得厉害。
穿黑风衣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月光照亮他半张脸——高鼻梁,左眼角有道淡疤,正是上周在图书馆后巷塞给我纸条的神秘人。
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袋口露出半截泛黄的纸页。
"恶魔的弱点不止胸口的黑晶。"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铁块,"它背上有根逆鳞,连着心脏。
当年镇压它的道士在古籍里写过:'鳞破则魄散,血溅则根断'。"他把纸袋扔过来,我接住时摸到里面有个金属筒,"里面是符纸和黑驴蹄子,够你们破防。"
恶魔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前爪拍向郑神秘人。
他却连躲都没躲,抬手亮出块玉牌——和王教授给我的碎玉纹路一样,只是完整无缺。
恶魔的爪子在离他半尺的地方停住,像被无形的墙挡住了。
"还等什么?"郑神秘人瞥了我一眼,"它现在被玉牌压制,最多撑三分钟。"
湛瑶已经扯住我的袖子:"林宇正面吸引,你绕后找逆鳞,我用铃音干扰!
吴警官掩护王教授,他的碎玉能补符阵!"她的手指在我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我们约好的"注意安全"的暗号。
林宇的钢筋再次抡起,这次带起风声。
恶魔的注意力被他引走,我猫着腰绕到它身后,碎玉在掌心发烫。
月光照在恶魔背上,我终于看清了那片逆鳞——比其他鳞片小两号,颜色像凝固的血,边缘泛着幽蓝的光。
"在这儿!"我喊了一嗓子,短刀对准逆鳞扎下去。
刀尖刚碰到鳞片,恶魔整个身子剧烈震颤,黑晶核心处冒出黑雾。
郑神秘人的玉牌突然爆发出白光,黑雾被撕开道口子。
我咬着牙往前送刀,碎玉贴在刀背上,烫得皮肤发红——
"滋啦!"
鳞片裂开的瞬间,恶魔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嚎叫。
黑晶核心"砰"地炸成碎片,溅得通道墙上都是黑血。
黑毛怪物们像被抽了线的木偶,软塌塌地瘫在地上,皮毛迅速褪成灰白。
通道尽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抬头时,郑神秘人已经不见了,只剩地上的牛皮纸袋,袋口的纸页被风掀开一角,我瞥见上面画着个熟悉的建筑——是学校的老钟楼。
"走!"湛瑶拽我往石门跑,"刚才恶魔炸的时候,我听见石门的机关响了!"林宇扛起王教授,吴警察捡回辣椒喷雾,我们跌跌撞撞地往亮处跑。
背后传来砖块坍塌的轰鸣,等我回头时,通道已经被埋成了一堵墙,墙缝里渗出的黑血,正顺着青砖往下淌,像在写什么字。
月光重新照在我们脸上时,我摸到兜里的碎玉还在发烫。
郑神秘人给的牛皮纸袋里,除了符纸和黑驴蹄子,还有张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老钟楼地下三层,午夜十二点,带玉。"
风突然大了,吹得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
我转头看向校园深处的钟楼,它的尖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把倒插在地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