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在后背的瞬间,我本能地蜷起身子护住湛瑶的头。
她的发梢扫过我下巴,带着股淡淡的松木香——那是她总用的檀木梳子的味道,这时候闻着竟比平时更清晰。
"晨子!
左边!"林宇的吼声混着石块崩裂声炸响。
我抬头正看见半人高的石梁砸下来,赶紧拽着湛瑶往旁边滚。
石梁砸在我们刚才的位置,震得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裂缝里涌出的黑雾更浓了,像活物似的往人裤脚里钻。
吴警察捂着流血的胳膊爬起来,断警棍上的蓝光忽明忽暗:"那裂缝...在扩大!"
郑神秘人还在往裂缝里扔东西,这次是个青铜小鼎,砸在黑雾里发出闷响:"镇灵七器快用完了!
再撑十分钟,等地脉波动过去——"
"撑个屁!"林宇的战斧劈开一团扑过来的黑雾,斧刃上的光却比刚才暗了不少,"刚才那团黑雾明明该往右躲,苏悦非往左边带,差点把吴哥撞进石缝里!"
苏悦正蹲在角落翻她的相机,闻言猛地抬头:"我、我哪知道那黑雾会拐弯?
我就是...就是看影子方向不对!"她耳尖通红,手指绞着相机背带,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那是她奶奶给的,平时她总说能驱邪。
我心里一沉。
刚才那下确实蹊跷。
黑雾的移动轨迹我看得清楚,明明是呈逆时针螺旋,往左躲才是安全区,可苏悦突然拽着吴警察往右,要不是林宇反应快,吴警察的右腿现在怕是已经卡在石缝里了。
"还有上回在二楼回廊!"林宇的声音拔高,斧柄攥得指节发白,"那面血镜明明该用吴哥的警棍敲,你非说用我的斧子——结果镜面没碎,反把怨气引到楼梯口,要不是湛瑶用火柴封路,咱们早被血手拖下去了!"
苏悦的镯子掉在地上,"当啷"一声。
她蹲下去捡,头发遮住脸:"我...我只是看血镜纹路像青铜器,斧子更适合劈金属..."
"够了!"我挡在两人中间,后背能感觉到湛瑶的体温——她正捏着三根火柴,指尖微微发抖,"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裂缝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咱们得先把镇灵阵布完!"
"郭晨你就是太护着人!"林宇踹飞脚边的碎石,"上星期在实验室,是谁说通风管道安全?
结果咱们刚爬进去,通风口就被血藤堵死,要不是郑叔用铜铃震开,咱们早被闷成肉干了!"他突然指向苏悦,"每次出事前,她都特积极出主意!
你敢说她没问题?"
苏悦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我没有!
我就是...就是想帮忙!"她的相机"啪"地摔在地上,镜头裂了道缝,里面滚出几张照片——全是这几天我们行动的路线图,标记着时间和地点。
空气瞬间凝固。
吴警察捡起一张照片,上面用红笔圈着实验室通风口的位置,旁边写着"23:17 可入"。
他抬头时,警帽下的额头全是冷汗:"上星期在实验室,我们就是23:17进的通风口。"
林宇的斧子"当"地砸在地上。
他两步跨过去,抓住苏悦的手腕:"说!
谁让你拍的?
是不是张老师那老东西?"
"我、我就是觉得路线奇怪,想记录下来分析!"苏悦拼命挣扎,腕上被攥出红印,"你们不是总说要复盘吗?
我...我只是想帮大家!"
"晨子你看!"湛瑶突然拽我胳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郑神秘人正背对着我们,往裂缝里撒最后一把镇灵砂。
可他的影子在蓝光里扭曲变形,本该贴在地面的影子,此刻却像条蛇似的,正缓缓爬向苏悦脚边。
"都住手!"我吼了一嗓子,扑过去拉开林宇。
苏悦趁机退到墙角,抱着相机发抖。
林宇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你护着她?
万一她真是内鬼,咱们全得死在这儿!"
"那也得先确认!"我按住他肩膀,"上星期在食堂,要不是苏悦发现墙缝里的符纸,咱们早被引到陷阱里了。
她要是叛徒,何必救我们?"
林宇梗着脖子不说话,可抓斧子的手松了些。
湛瑶走过来,把三根燃着的火柴插在地上,火光照亮她发白的脸:"苏悦的相机我看过,她拍的不只是路线,还有每个符阵的破解过程。
上回在音乐教室,是她拍的琴谱照片让我发现降调规律。"她转向苏悦,"但你确实该提前说。
我们是团队,不是你一个人的实验对象。"
苏悦咬着嘴唇点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相机上。
"大家都累了。"孙医生从背包里掏出薄荷糖,分给每个人,"连续三天没合眼,神经敏感很正常。
林宇担心队友,苏悦想帮忙,都是好意。"他拍了拍林宇后背,"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上回在心理咨询室,你因为太急着拆咒,差点被反噬,还记得吗?"林宇摸了摸后颈——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被咒力反噬留下的。
他闷声说:"知道了。"
吴警察把照片递给苏悦:"下次拍路线,叫上我。
我以前当片警时,记路最熟。"
苏悦抽着鼻子接过去,手指在照片上抹了把:"嗯...我改。"
郑神秘人突然咳嗽起来,扶着墙直喘气。
他怀里的铜铃已经空了,青铜鼎也裂了道缝:"镇灵七器用完了。
地脉波动...还有三分钟。"
裂缝里的黑雾突然翻涌,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
穹顶的碎石落得更密了,有块巴掌大的石头砸在我脚边,裂开后露出半截白骨——是人的指骨,指甲盖还染着淡粉色。
"都靠紧点!"我扯着湛瑶的袖子,把她往中间带。
林宇站在最外侧,斧子横在胸前;吴警察断警棍在前,孙医生攥着他另一只手;苏悦缩在我和湛瑶中间,相机护在胸口;郑神秘人靠着墙,手里捏着最后一片镇灵符。
蓝光突然大盛,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听见湛瑶在耳边说:"晨子,刚才林宇说的那些异常,苏悦的路线图,郑叔的影子..."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手背,"我今晚查监控。"
我心里一紧。
学校监控室的钥匙在张老师那儿,可张老师...上星期我们在仓库发现他和黑衣人碰头的照片,他明明是反派的人。
"还有。"湛瑶的声音更轻了,"孙医生刚才分糖时,我看见他口袋里有半张符纸——和食堂陷阱里的符纸纹路一样。"
我喉咙发紧。
孙医生是校医介绍来的,说专门处理学生心理问题。
可我们查过他的执业证,没问题...
黑雾里传来指甲刮石壁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近。
我握紧战术刀,刀刃上的光却开始摇晃,像要熄灭。
"来了。"郑神秘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裂缝里伸出一只手,青灰色,指甲长过指节,指尖滴着黑色黏液。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林宇的斧子率先劈下去,砍在手腕上却像砍在棉花里。
黑雾裹住斧刃,林宇闷哼一声,斧子差点脱手。
"用符!"吴警察把断警棍捅进黑雾,蓝光炸出一片空白。
郑神秘人趁机把最后一张符拍在裂缝上,符纸瞬间烧成灰烬。
"撑住!"我挥刀砍向最近的手臂,刀刃陷进肉里,却没有血,只有更多黑雾涌出来。
湛瑶划亮火柴,火光照亮那些手臂——每只手腕上都戴着银镯子,和苏悦的一模一样。
苏悦突然僵住。
她抬起手,腕上的镯子正发出幽蓝的光,和那些手臂上的镯子遥相呼应。
"这是...我奶奶给的。"她声音发颤,"她说能...能保平安..."
"快摘了!"我抓住她的手要扯镯子,可那镯子像长在腕上似的,纹丝不动。
黑雾突然裹住苏悦的脚踝,把她往裂缝里拖。
她尖叫着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
林宇扑过来拽她另一只手,吴警察用断警棍砸黑雾,孙医生则按住苏悦的肩膀,嘴里念着什么安抚的话。
我眼角余光瞥见孙医生的手——他袖口滑下去,露出手腕上一道青灰色的印记,和那些黑雾里的手臂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裂缝里的哭声变成了冷笑。
"晨子!"湛瑶的火柴烧到指尖,她猛地把燃烧的火柴按在苏悦的镯子上。
火苗腾地窜起,银镯子发出刺耳的尖叫,终于松动了。
我趁机拽下镯子,扔向裂缝。
镯子刚碰到黑雾,所有手臂突然缩回裂缝。
黑雾开始消散,穹顶的碎石也停了。
郑神秘人瘫坐在地上,直喘气:"地脉...地脉波动过去了。"
苏悦蜷在墙角,揉着发红的手腕。
林宇蹲在她旁边,欲言又止,最后摸出包纸巾递给她。
孙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背包里拿出药箱:"都检查下有没有受伤。
苏悦,你手腕需要涂药。"
我盯着他腕上的印记,在蓝光下若隐若现。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笑了笑:"小时候被烫伤的,留了疤。"
我没说话。
湛瑶走过来,轻轻碰了碰我手背——她的掌心有张纸条,是刚才趁乱写的:"孙医生的符纸,苏悦的镯子,郑叔的影子,今晚十点,监控室见。"
裂缝里的蓝光渐渐暗了,可我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墙角的羊皮纸碎片还在飘,我捡起一片,上面的字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七钉既出,内鬼现形,地脉哭时,万鬼听令..."
湛瑶和苏悦站在窗口,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
苏悦的相机又举了起来,这次她没拍路线,而是对准了孙医生的背影。
湛瑶的手指摩挲着火柴盒,目光像刀锋般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