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青石板往教堂走,鞋跟碾过水洼时溅起血珠似的液体,那水洼里的蓝布衫女人还在笑,嘴角咧得更开了,连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林宇的甩棍蓝光刺得我眼睛发酸,他走在最前面,皮靴尖踢开半块碎砖——砖下压着截干枯的手指,指甲盖泛着青黑。
"门闩锈死了。"周校长带来的支援里有个壮实的小伙子,姓王,他攥着铁钳去掰门环,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黑板,我后槽牙都跟着颤。
湛瑶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冰块:"别碰门环,刻着往生咒。"
我这才注意到门环上盘着细小的纹路,在雾里泛着暗紫,确实像庙里经幡上的咒文。
湛瑶从帆布包里摸出半块朱砂,在门环上画了个叉,门闩"咔"地一声自己弹开了。
腐木混着铁锈的气味扑出来,我眯眼往教堂里看,彩色玻璃透进来的光把地面染成斑驳的色块,正中央的圣像台倒在地上,耶稣像的脑袋滚到墙角,眼眶里塞着团发黑的布——仔细看,是蓝布衫的碎布。
"小心脚下。"湛瑶蹲下捡起块碎石,地面的青石板缝里全是暗红色痕迹,凑近闻有股腥甜,像陈血。
林宇用甩棍戳了戳最近的长椅,木头"哗啦"碎成渣,露出里面塞着的骨节,指骨上还戴着褪色的银戒指。
周校长的支援队里有两个女生开始发抖,小王把她们护在身后,喉结动了动:"晨哥,这地方......"
"找仪式线索。"我压着嗓子,耳朵里嗡嗡响。
之前在老槐树下捡到的铜铃突然在湛瑶口袋里震起来,"叮铃叮铃"的,她眼睛一亮:"跟我来。"
我们顺着铃声往圣像台后面走,墙根有个半人高的壁橱,锁孔里插着根锈钥匙。
湛瑶刚要去拔,钥匙突然自己转了两圈,橱门"吱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本线装书,封皮上全是血手印。
她翻到第三本,书页间掉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圈,圈里写着"子时血祭,以魂饲煞"。
"子时?"我看了眼手表,九点十七分,"还有两小时。"
"不止。"湛瑶指着黄纸背面,用指甲刮掉层浮灰,露出行小字,"戊时封门,亥时锁魂,子时开煞。
现在过了戊时,门已经封了。"她抬头看教堂顶,彩窗的裂纹里渗出的血越淌越多,在地面积成细流,"这些血是在给仪式引路,等亥时一到,血会流成阵图......"
"有动静!"林宇突然转身,甩棍蓝光暴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教堂后排的阴影里冒出七道黑影,黑色长袍拖在地上,脸上蒙着绣金纹的面罩,手里的短刀泛着冷光。
最前面那个举起刀,刀尖指向我们,阴影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是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混着布料摩擦的闷响。
"保护湛瑶!"我喊了一嗓子,抄起从墙角摸的铁棍冲上去。
林宇的甩棍已经挥出去,蓝光劈在为首的守卫身上,长袍"刺啦"裂开道口子,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是灰白的骨茬。
守卫被击退两步,面罩滑落,露出张没有眼睛的脸,鼻梁处只有两个血洞,咧开的嘴里全是尖锐的碎牙。
支援队的小王抄起消防斧砍过去,斧刃砍进守卫肩膀,却像砍在橡胶上,只冒了点黑血。
守卫反手抓住斧柄,胳膊突然伸长,小王被拽得踉跄,我冲过去用铁棍砸他手腕,骨头"咔"地断了,守卫却像没知觉似的,另一只手的刀已经捅向小王胸口。
"小心!"湛瑶的声音带着颤,她从包里摸出个铜铃甩过来,铜铃砸在守卫额头上,"当啷"一声,守卫突然发出尖啸,松开手捂住脸。
我趁机拽开小王,他胸口的衣服被划开道口子,渗出血珠。
林宇的甩棍连劈带扫,蓝光所过之处,守卫的长袍开始冒烟,他吼了声:"这些东西怕光!"
支援队里有个戴眼镜的男生,之前没注意他,这时候突然摸出个强光手电,白光扫过守卫,那些黑影像被烫到似的直往后缩。
我们趁机退到圣像台后面,湛瑶蹲在地上,用血线在青石板上画了个圈,冲我们喊:"站进来!"
守卫们不敢靠近血圈,在外面转圈,短刀敲着地面"叮叮"响。
湛瑶翻开刚才的线装书,快速翻页:"仪式的关键物品在祭坛下面,得打开地门。"她指着圣像台后的墙壁,那里有块凸出的石头,刻着六芒星,"机关应该是这个,按顺序转......"
"先转左三圈,再右两圈。"我突然想起周校长给的平安符背面有刻痕,和石头上的纹路对得上,"他说过彩窗的秘密,可能机关也......"
湛瑶的手顿了顿,冲我点头:"对,往生咒的逆序。"她抓住石头,左转三圈,右转两圈,墙壁"轰隆"一声裂开道缝,露出向下的石阶,霉味混着腐臭涌上来。
林宇用甩棍照着往下照,石阶底部有个青铜箱,箱盖上刻着和彩窗一样的裂纹图案。"就是这个!"湛瑶刚要往下跑,头顶突然传来炸雷似的轰鸣。
所有彩窗同时碎裂,玻璃渣像暴雨般砸下来,我扑过去把她按在地上,玻璃片擦着后颈划过,火辣辣地疼。
等我抬头,教堂中央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亮,左眼角有道刀疤,正慢条斯理地鼓掌:"不错,比我想象中能撑更久。"
"你是......"
"幕后黑手?"他笑了,抬手打了个响指,所有守卫突然静止,像被按了暂停键,"自我介绍一下,张景明,这所学校的校董。
不过你们更该记住的名字是......"他指尖划过青铜箱,箱盖"咔"地弹开,里面飘出团黑雾,"仪式的主祭。"
黑雾裹住他的手,他的瞳孔变成幽蓝色,教堂的墙壁开始震动,石块纷纷坠落。
我想去拉湛瑶,却发现脚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低头看,地面的血线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红色,正往脚腕上爬,像活物似的。
"亥时快到了。"张景明抬手,头顶的彩窗残片突然悬浮起来,拼成个巨大的阵图,"你们以为能阻止我?
这教堂的每块砖都是用活人血砌的,每道符都是用生魂画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混着某种我听不懂的咒语,血线缠上我的膝盖,黏腻得像蛆虫在爬。
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她掌心有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周校长给的符水:"泼在血线上!"我拧开瓶盖泼出去,血线碰到符水"嘶"地冒白烟,却只是慢了慢,继续往上爬。
林宇的甩棍蓝光弱了下去,他喘着粗气:"晨子,这鬼东西......"
张景明的咒语突然拔高,教堂的一侧墙壁"轰"地倒塌,露出外面的浓雾。
雾里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抓着墙沿往上爬,指甲刮得石屑乱飞。
我数了数,至少有十几只——不,是几十个,上百个,雾里全是晃动的影子,蓝布衫的衣角在雾里飘,像无数面招魂幡。
"时间到了。"张景明的声音变了,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他指向我们,"把他们的魂,喂给煞。"
地面的血线突然收紧,我整个人被拽得往前栽,湛瑶的手从我掌心滑开。
我看见她摔在青铜箱旁,箱子里的黑雾涌出来,裹住她的手腕,她疼得皱眉,却还在拼命往我这边爬。
林宇扑过来拉我,支援队的小王举着消防斧砍血线,可斧刃砍上去,血线反而缠得更紧。
教堂的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我抬头看,指针正指向十点四十五分——亥时,要到了。
血线缠住我脖子的瞬间,我听见湛瑶喊了句什么,可耳朵里全是嗡鸣。
张景明的脸在黑雾里若隐若现,他身后的雾里,蓝布衫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尖牙。
我们被困在教堂的一角,血线结成网,把我们和张景明、青铜箱隔开。
黑雾还在往教堂里涌,青灰色的手已经爬上了墙壁,指甲刮擦的声音刺得人头皮发麻。
我摸了摸口袋,周校长给的平安符还在,边角被血浸透了,泛着暗黄。
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却很有力:"晨子,看青铜箱的锁......"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青铜箱的锁眼处刻着个很小的六芒星,和墙壁上的机关图案一样。
张景明的笑声混着挂钟的滴答声,在教堂里回荡。
我数着秒,十点五十八分,十点五十九分,十一点整——亥时到了。
血线突然剧烈震动,我被拽得跪坐在地。
张景明举起手,黑雾凝成条蛇,缠上他的胳膊。
雾里的手爬得更快了,已经有两只摸到了我的脚。
湛瑶的指甲掐进我手背:"转锁眼,按往生咒的逆序......"
我颤抖着摸向青铜箱,指尖刚碰到锁眼,教堂的彩窗残片突然全部炸裂,碎片像利箭般射过来。
张景明的笑声猛地拔高,混着无数尖啸,我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再睁眼,我们被困在教堂的一个小隔间里,石门从外面锁死,墙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湛瑶靠着墙喘气,林宇捂着胳膊,伤口在渗黑血,支援队的小王额头撞出个包,正扶着戴眼镜的男生。
"这是......"我拍了拍石门,声音闷得像敲在棺材上。
"结界。"湛瑶摸出块碎玻璃,在地上画了个圈,"张景明用邪术把我们封在这里了。"她抬头看墙上的钟,指针停在十一点十分,"但实际时间......"
"还在走。"林宇指了指窗外,浓雾里的手还在抓墙,"他困不住我们太久,可仪式......"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平安符,符纸突然烫得烫手。
外面传来张景明的笑声,混着某种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湛瑶的银铃铛又响了,这次声音很弱,像在发抖。
隔间的角落突然渗出黑血,顺着墙根流成条线,线的尽头画着个六芒星。
我盯着那六芒星,突然想起周校长说的话:"当心教堂的彩窗,那玻璃是用死人的眼泪烧的。"
而彩窗的裂纹,和青铜箱上的图案,和隔间角落的六芒星......
都是一样的。
亥时已过,子时将近。
我们被困在这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尖啸,和张景明念诵的、越来越清晰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