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泉坐在角落记录完题目的时候,脑袋都是空的。
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啥意思?
他看不懂!!
他是武秀才,不是文秀才。
武秀才文科、兵法,军饷筹算精通就可以应付考试,更多试炼则是在身手上。
这……
这难如登天的题目要怎么答啊!
第一场八股文,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出自论语.先进中的一句话。谢宁接着往下看,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义乃是考的基础功,第二场难度才是真正拔高。
今河患频仍,或言当效禹导,或言宜师贾让,二者孰得?
光这一句话就出自三本书。
比当初府试的截搭题难上太多了。
谢宁思考了一会,记录下尚书·禹贡、沟洫志、治河三策这句话出处的章节核心。
再往下看。
表文,刑判。
第一道小题,盐铁之利与民休息孰重?乃是要求学生就盐铁专营,与民生修养展开讨论,简单来说就像是后世申论的议论文,这个难道还行,光是看题目谢宁就能给出三种作答。
第二道题,看的谢宁简直要骂娘,题目:娶逃亡妇女为妻案。原案情,查张甲聘娶李氏时,婚书不载籍贯,媒证言称原籍遭灾。今李氏供系王乙家逃婢,有原主状告在案。
核心争议,买方是否知情?妇女是否自愿?
艹了!
这鬼子题目,谁想出来的,简直跟西北旱灾过后灾民女被拐卖,一女二嫁一模一样。
再接着往下看。
第三道小题,表题:拟谢赐《性理大全》表。
是向皇帝奏表,主要体现政治正确,这部分能力主要体现在礼部、礼部,普通功能性衙门用到的地方不多,出这种题目,简直是不能再偏门了。
谢宁思考了一会,先将答题破题思路写下至少两种,然后给三道小题确定核心思想,提笔开始作答。
前面的死鱼脸考生,在听见身后传来的笔墨沙沙声,脊背猛地一抖,也跟着开始提笔作答。
书房内没多一会,就只剩下笔墨书写的声音。
乡试考试,时间为三场,每场一天一夜。
谢宁进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也就是说这场考试,基本要在天黑之前晚生,无疑又是增加了一层难度。
其他人他管不着。
总之他是要晚上回家跟媳妇吃饭的。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这时候廖吉昌的强化训练,就体现出效果了,第一篇核心答题谢宁几乎是一气呵成,中间一点停顿没有,草稿纸上写完第一道题,他停顿几秒在自己写的纲领上,拿起下一章草稿纸接着作答。
中间几乎是毫无停歇。
这样的速度看得附近的考生,叹为观止,这是什么答题速度?
他不用思考的吗?
他难道不用排版字句调整的吗?
难道这就是科举小三元的水平,这也太恐怖了吧!!
旁的考生如此,都感觉压力倍增,坐在谢宁前头的考生压力更是直管。
谢宁第二道题洋洋洒洒,几乎写了快半个时辰,手腕酸痛之余,他停下来掠了一眼书房内的考生,跟院试相比,这些学生明显水平更好,根本没有抓耳挠腮不知题目为何物的情况出现。
有些学生的答题速度并不比他慢。
草稿纸都摞了一厚摞。
云卷云舒,日头从正午落向西山,坐在书房里偶尔还能听见外面散学学子们打闹的声音。
吱嘎……
谢宁抬头。
前面的书生站了起来,把已经睡着的卢教谕给惊醒,“教谕,学生答完了。”
“这般快?”
卢教谕明显十分意外,“你可认真作答了?”
“认真作答了。”
“那好,考卷叫上来吧。”
要是谢宁没看错,这死鱼脸学生交卷之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
答完就答完被,看你爹作甚。
继那名学生提前交卷后,陆续又有其他学生交卷。
谢宁倒是稳坐泰山。
他不交卷,后头的郑玉泉就只能干坐着等。
这次谢宁答的无比认真,连草稿都检查了不下三遍,他虽然声明在外,在西北官场也有建树,但这些并不妨碍他在府学书院薅资源,廖吉昌给他的书虽然够多,但一个地区山长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
大书房内只剩下包括郑玉泉在内的八名学生,谢宁才缓慢起身活动活动膝盖腰,起身交卷。
书房外。
考了一下午的试风吹来都觉得醒脑。
郑玉泉与谢宁满布在学院内,可能是听说谢小三元来,不时就有学生往他们这边张望。
谢宁还看见个熟人。
之前跟他屡次不对付的庞智,俩人眼神对上厌恶彼此都如濑狗,视线一触即分。
书院山壁上刻校训,谢宁停下脚步低声念道:“红日初升,大道其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莘莘少年,风华正茂,鲲鹏万里,蓄势翱翔,人生需立志,立志需翱翔……”
再往前走来到一处空场。
不少学生都在此拉弓射箭放松筋骨。
“玉泉,你能拉开多重的弓?”
“最重拉开过一百十四斤。”
郑玉泉说:“那是在家全盛的时候,能有半年没试了……”
“试试吧!”
谢宁指着不远处的弓箭架子说了句。
郑玉泉犹豫了下,看向弓箭的眼眸展露光芒,“好,我且试一试!”
谢宁叫跟随的门房给看守弓箭的打了个招呼,不一会功夫郑玉泉就站在校场身形笔直地拉弓准备,其身子气度往哪里一站跟在场其他学子却别开来。
一看就是练家子。
“谢、谢兄。”
身后被人叫了一声。
谢宁一回头,就见一双死鱼眼毫无波澜地盯着他,距离近得差不点贴上,吓得他心脏都抽了一下。
“你……你是?”
死鱼脸退后半步,朝着谢宁拱手道:“在下朔州席凯,是今年院试的第二名。”
第二名?
科考以后,这个名字他可没少听。
好像是没落寒门的出身。
谢宁十分意外,“你就是席凯?”
“是的,我就是席凯。”
“哦。”
席凯昨晚自我介绍就没声了。
也不说来干啥。
就那么愣愣地站在谢宁旁边,一句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