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馨秋心底暗骂了句"骗子",指尖却仍利落地将保险柜挪进卧室——莫余谦明明说过会一直陪着她。等她再回到客厅,萧念夏已经端坐在沙发上,眼神亮晶晶:"秋姐,我们该去海大了吧?"
"你不是说手续办完才来的?"洛馨秋扣上腕表,动作不紧不慢。
"辩论赛啊!我是江大队员,顺路探探敌情。"萧念夏吐了吐舌头。洛馨秋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没说破这姑娘要是知道对手实力,恐怕得当场炸毛。
海大作为顶尖学府,承办校际辩论赛再正常不过。校园里人来人往,秦雨泽正蹲在临时场地核对布置清单,笔尖在纸张上划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雨泽,进展如何?"洛馨秋走近时,秦雨泽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萧念夏身上。
"这是萧念夏,江大交换生。"洛馨秋简短介绍后,转头对萧念夏道:"我有事要忙,你先四处转转。"
"秋姐!我又不是小孩......"萧念夏垮着脸抗议。
"不是吗?"洛馨秋挑眉,语气平淡,"难怪余谦上周信里特意叮嘱,说你性子和诗仪半斤八两。"
"冤枉!我没带坏她!"萧念夏急得摆手。洛馨秋接过秦雨泽手中的清单,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条目:"剩下的我来。"
"你确定?"秦雨泽皱眉,盯着她苍白的指尖。以往洛馨秋投入工作就不知疲倦,如今莫余谦不在,更没人能拦住她。
"心里有数。"洛馨秋应声,余光却瞥见角落里反复踱步的陶阳柱。男生攥着演讲稿的手心全是汗,稿纸被捏出褶皱。
"柱子,别晃了。"秦雨泽喊道,"你这样怎么上台?"
"雨泽,你那边......"陶阳柱话没说完,被秦雨泽打断:"馨秋来帮忙了。"她不自觉偷瞄洛馨秋,发现对方表面在核对清单,实则翻开了随身笔记本——上面工整记录着方才她和陶阳柱的对话片段。
"总盯着我做什么?"洛馨秋头也不抬,语气冷淡。秦雨泽耳尖瞬间染红,想起方才被调侃和陶阳柱的事,又羞又恼:"洛馨秋!你别成天拿我打趣......"
"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不就是找身边人开刀?"洛馨秋合上笔记本,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事实,"就像余谦以前逗我那样。"这话让秦雨泽呼吸一滞——此刻她淡漠却执着的模样,竟与莫余谦离开前如出一辙。
萧念夏瞪大眼睛,指着洛馨秋手中刚写完的笔记本,脱口而出:"秋姐,你好反差萌啊!"
"什么意思?"洛馨秋笔尖微顿,抬眸时眉梢带着冷意。
"明明整天冷着张脸,却偷偷记这些可爱的小日记。"萧念夏凑过去,被洛馨秋不着痕迹地避开。
洛馨秋收起钢笔,目光扫过对方头顶:"小夏,你是不是发育不良?诗仪都比你高半头了。"
这话瞬间点燃萧念夏的炸药桶。她跳起来反驳:"家里基因就这样!我已经比我妈高了......秋姐求你嘴下留情,我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 心里却疯狂吐槽:要不是莫余谦求我照顾他女朋友,谁受这气?绝对不是怕他回国报复才忍着!
"改天介绍个比你还矮的朋友给你认识。"洛馨秋甩下这句话,抱着清单转身去清点设备。308寝室的室友们都知道,这位看着清冷的姑娘,怼起人来比寒冬的风还刺骨。
摩挲着日记本,洛馨秋想着要把这段日子的见闻都写下来——等莫余谦回来,要一字一句念给他听。这念头让她做事效率翻倍,等她完成工作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叫住。
"同学,能打扰一下吗?"
听到男声,洛馨秋语气瞬间降温:"什么事?" 自从莫余谦出国,总有人因为他俩没再形影不离,怀疑他们分手。解释太麻烦,她索性连陌生人搭话都懒得应付。
男生察觉到她的戒备,连忙摆手:"我不是来搭讪的!只是想问点事......你和秦雨泽是朋友吧?她现在单身吗?"
洛馨秋愣住,目光上下打量对方。外形条件确实不错,但... "别白费力气了,她有喜欢的人。"
男生眼底的光黯淡下去,却又浮现释然:"这样啊,抱歉打扰了。" 刚走出几步,他突然转身:"等等!她喜欢的人...是不是叫陶阳柱?"
洛馨秋皱眉,这人莫名其妙的。但她还是点点头。
"那他们在一起了吗?"
"都在装傻。"洛馨秋警惕起来,"你该不会想挖墙角?"
"他们还没在一起?"男生喃喃自语,突然认真地看向她,"我能请你帮个忙吗?我想撮合他们。"
洛馨秋满脸问号,心里直犯嘀咕: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
台灯暖黄的光晕里,洛馨秋停下手中的笔。沙发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按键声,萧念夏瘫在抱枕堆里,手机屏幕蓝光映得她满脸紧张:"诗仪快放大!我控住三个了!来了来了......等等这草丛里怎么有人!我去——"几分钟后水晶爆裂的音效响起,萧念夏哀嚎着把手机甩到一旁:"姑奶奶饶了我吧!跟你打排位连跪五颗星,再打我赛季奖励都没了!"
莫诗仪嘟着嘴晃她胳膊:"可是夏姐答应过,要帮我过晋级赛的......"
洛馨秋将编到一半的平安符搁在膝头,清冷的目光扫过去。两个女生瞬间噤声,像被按了暂停键。莫诗仪小心翼翼开口:"馨秋姐姐,你生气啦?"
"在想事。"洛馨秋摩挲着信纸边缘,思索辩论赛结束后如何支开旁人,单独和秦雨泽聊聊撮合的事,"小夏,明天比赛结束别走,我需要你帮忙。"
萧念夏嘴角抽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秋姐,咱能别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吗?" 得知洛馨秋是对手辩手时,她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四大皆空",可当听说凌清霜是对方领队,最后一丝侥幸也碎成渣——这是什么地狱级匹配?
"放心,我让凌姐手下留情。"洛馨秋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保证不让你输得太难看。"
萧念夏在心里疯狂吐槽:你这哪是安慰,分明是补刀!
"嘎!菜就多练!"旺财突然从窗台掠过,灵巧躲过扑来的北极狐小白。小白气得爪子乱挥,萧念夏却僵在原地——这话怎么听着像在内涵自己?
"我觉得旺财能当信鸽!"萧念夏没话找话,"莫哥每两周寄信来,咱也该回信。说不定它真能跨洋送信呢?" 旺财像是听懂了,扑棱棱飞到洛馨秋掌心,脑袋点得像捣蒜:"球球,球球!"
莫诗仪瞪大眼睛:"原来我哥养的乌鸦这么聪明!"
洛馨秋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没说破这鸟的习性八成是被某个"未来妹夫"带偏的。想到莫余谦要三年后才回国,再看看眼前面色绯红的莫诗仪,她轻轻叹了口气——按这势头,小姑娘怕是要被殊渊"吃干抹净"。
"时间不早了,睡吧。"洛馨秋起身关灯。黑暗中,两个女生乖乖钻进被窝,大气都不敢出。她们早摸清了规矩:在洛馨秋面前犯浑,那就是自讨苦吃——现在连萧淋彬都偏帮着这位"准儿媳",莫诗仪撒娇都不管用。
躺在床上,洛馨秋望着天花板发呆。萧念夏那句"该回信"像颗石子投进深潭。她翻身摸出日记本,笔尖悬在纸面许久,却只落下个墨点。一个多小时过去,纸上密密麻麻写满琐碎日常,可提起笔才惊觉,那些想说的话像潮水,根本写不尽。
她懊恼地扔开笔,重新躺回枕头上。莫余谦的叮嘱在耳边响起:"要学会爱自己。" 洛馨秋抿紧嘴唇,试图忽略心底那抹酸涩——她可不是犯了依赖症,绝对不是。
……
辩论赛当晚,洛馨秋踏入后台时,白炽灯将场地照得恍如白昼。秦雨泽身着剪裁合体的正装迎上来,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你来啦。"
"衣服很衬你。"洛馨秋目光扫过她精心打理的发髻,"陶阳柱呢?"
秦雨泽朝人群努了努嘴:"还在被围攻打气。"顺着她的指向望去,陶阳柱被几个男生簇拥着,白衬衫领口微敞,正笑着接过递来的润喉糖。
"柱子哥加油!这次可比元旦晚会刺激多了!"
"就是!你在台上发光,我们在台下举灯牌!别忘了我们的羁绊啊 。"
陶阳柱笑骂着推开起哄的人:"少看点中二小说!"说话间,殊渊拨开人群凑过来,挑眉调侃:"平时挺稳重,这会儿倒紧张了?"
这时徐云川带着枫溪羽走来,陶阳柱立刻瞪圆眼睛:"好家伙,来看比赛也不提前说?"
殊渊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陶阳柱的目光突然转向洛馨秋,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莫余谦也真放心,把弟妹一个人丢在这儿......"
"不是放心,是信任。"枫溪羽松开徐云川的手,发梢掠过锁骨,"小川,我去了。"
洛馨秋对上几人隐晦的打量,神色未动。枫溪羽却突然轻笑出声:"需要我配合演戏吗?他们总怕你撑不住。"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眼神澄澈,"但我觉得,他们低估了你。"
"与其说坚强,不如说是习惯。"洛馨秋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找个安静地方聊聊?"
两人在后台角落坐下,话题不过是食堂新出的甜品、社团活动趣事。枫溪羽始终避开莫余谦的名字,这份体贴让洛馨秋难得放松下来。
"两周才一封信,真能忍住不想吗?"枫溪羽突然开口。
"或许他是怕,思念会变成束缚。"洛馨秋起身整理辩稿,白衬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红绳,"该上场了,谢你陪我散心。"
赛场上,洛馨秋落座二号辩手位,目光扫过对面的萧念夏。秦雨泽宣布辩题的声音响起:"因某些原因必须离开在意的人,但这能让人变得更优秀——正方支持,反方反对。"
凌清霜作为正方一辩起身时,指尖在桌沿停顿半秒。这个辩题本该是她的主场,可那些关于破碎家庭的记忆却突然翻涌。而反方的萧念夏已经攥紧话筒,眼尾泛红:"我反对!变得优秀的代价,可能是弄丢最珍视的人!人心易变,谁能保证......"她的目光直直撞向凌清霜,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这场辩论,远比想象中更像一场困兽之斗。凌清霜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颤,面对这类需倾注情感的辩题,她向来束手束脚。洛馨秋却突然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凌清霜惊讶的目光中——要知道,洛馨秋在情感表达上,向来比她更加迟钝。
"反方辩友,"洛馨秋语调清冷,却字字掷地有声,"您方才提到人心易变,但这本质上,难道不是双方缺乏信任的体现吗?"
萧念夏猛地怔住。不信任?那母亲为何要默许父亲在外荒唐,最终抛弃她们母女?洛馨秋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信任不是盲目顺从,也不是无端猜疑。"洛馨秋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全场,"当你渴望变得更好,对方又何尝不是?成长从来都是双向奔赴,如果从一开始就充满戒备,那所谓的爱,不过是枷锁与占有。他选择远行提升自己,我便不会原地停滞——这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我自己。"
言罢,洛馨秋从容落座。这番话,既是对辩题的回应,也悄然打破了她与莫余谦在海大分别时的沉默约定。凌清霜恍然回神,递上一杯温水:"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洛馨秋的话不仅启发了她,更让那个曾在辩论场上无往不胜的"凌清霜"重新归来。
观众席角落,殊渊正操作手机,徐云川凑过来压低声音:"渊子,你明明有莫余谦的联系方式,为什么不告诉她?"
殊渊摇摇头,锁屏收起手机:"这是莫兄自己的意思。他不想让馨秋徒增烦恼,现在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
枫溪羽轻轻挽住徐云川的胳膊,温柔而坚定:"小川,有些事,不必追问。"
辩论赛结束,洛馨秋婉拒了领奖环节。比起奖杯,她更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窝。转身看向秦雨泽,她语气平静:"雨泽,结束后能来后台一趟吗?有点事想和你说。"
秦雨泽一愣:"为什么突然......"话未说完便被洛馨秋打断。她总不能直说"我要撮合你和陶阳柱"吧?毕竟,秦雨泽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推开家门,旺财立刻扑棱着翅膀飞来:"嘎!欢迎回家!"洛馨秋安置好鸟笼,取出日记本开始书写。写到一半,她忽然停笔——总觉得还缺些什么。起身泡了杯红枣红糖水,生理期的不适让她下意识攥紧杯身,这红糖,还是莫余谦临走前特意备下的。
片刻后,萧念夏推门而入,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秋姐,我快累死了!那些狗仔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一点都做不了"
洛馨秋将准备好的糕点推过去:"先吃点垫垫。"
萧念夏撑起身子,好奇追问:"对了姐,你和那人,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待会儿再说。"洛馨秋低头编织新的平安结,指尖翻飞间,红绳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萧念夏望着她专注的侧脸,由衷感叹:"秋姐,我表哥能遇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洛馨秋的动作微顿,声音轻得像风:"没有什么福气不福气。我们,不过是在漫长岁月里,努力成为彼此的光罢了。"
夜色渐深,平安结已然成型,却因太晚没能挂上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