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烟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背心。梦中,她站在手术台前,手中的手术刀变成了一个发光的沙漏,沙粒从缝隙中飞速流逝,而躺在台上的病人——赫然是她自己。
帐篷外,乌鲁克的黎明刚刚破晓。她摸索着从枕头下掏出那本皮质日记本,这是她在整理行李时发现的"原主姜暮烟"的私人物品。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乌鲁克任务日记——姜暮烟"。
这本日记本该是她了解原主生活的钥匙,但越读越让她心惊。日记中记载的许多"记忆",她竟然都有印象,仿佛真的经历过。比如3月15日那页写着:"今天在首尔中央医院做了三台手术,最后一台是脾脏破裂的儿童,差点没救回来。"而姜暮烟确实记得这个病例——在她的"现实"生活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
"姜医生,你醒了吗?"帐篷外传来护士金恩淑的声音,"早餐时间要结束了。"
姜暮烟匆忙合上日记本:"马上来!"
食堂里人声嘈杂,军人和医疗人员分坐两侧,泾渭分明。姜暮烟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位置,刚坐下,对面就多了一个人影。
"介意我坐这里吗?"柳时镇端着咖啡,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姜暮烟差点被粥呛到:"其他位置都满了?"
"满了。"柳时镇面不改色地撒谎,目光扫过周围至少一半的空位。
姜暮烟低头继续喝粥,感觉对面人的视线像X光一样穿透她。
"昨晚睡得好吗,姜医生?"柳时镇啜了一口咖啡,"听说新来的人都需要时间适应这里的风沙。"
"还行。"她简短回答,然后意识到这不符合原主外向的性格,又补充道,"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哦?什么梦?"
姜暮烟暗自懊恼自己的多嘴:"记不清了。柳大尉对所有人的梦都这么感兴趣吗?"
"只对有意思的人的。"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比如能在地狱般的条件下完成精细手术的女医生。"
姜暮烟心跳漏了一拍。他在试探她?"医学院教的,不值一提。"
"是吗?"柳时镇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划开屏幕,"我查过首尔中央医院近三年的急诊记录,像昨天那种情况,存活率不到40%。而你...似乎毫不意外能成功。"
姜暮烟的手指紧紧攥住勺子。他调查她?"运气好而已。"
"在战场上,我们不相信运气。"柳时镇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只相信准备和...情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姜暮烟率先移开目光:"我要去准备上午的巡诊了。"
"我送你。"柳时镇站起身。
"不必。"
"这是命令,姜医生。"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最近周边不太安全。"
走在去医疗帐篷的路上,姜暮烟能感觉到柳时镇的存在感像热浪一样笼罩着她。更糟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在注意他军装下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和阳光下泛着金色的睫毛。
"到了。"她在医疗帐篷前停下,"谢谢护送。"
柳时镇刚要说什么,无线电突然响起:"阿尔法1号,指挥部紧急呼叫。"
他皱眉按下通话键:"收到,请讲。"
"边境哨所报告可疑活动,请立即前往确认。"
"明白。"柳时镇收起无线电,转向姜暮烟,"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延期了。记住,不要单独离开基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姜暮烟长舒一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上午的巡诊平淡无奇,直到中午,一阵骚动打破了基地的平静。
"医生!救救我的孩子!"一个当地妇女抱着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冲进医疗区,后面跟着两个试图阻拦的士兵。
男孩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姜暮烟立刻上前检查:"呼吸困难,可能是过敏反应。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小时前...被虫子咬了..."妇女用蹩脚的英语回答。
姜暮烟掀开男孩的衣领,在锁骨处发现一个已经肿胀变黑的咬痕。"毒腺蜈蚣,需要抗毒血清!"她转向护士,"药房有没有抗毒血清?"
"没有专门针对蜈蚣的,"护士翻着急救手册,"只有通用的..."
"不够。"姜暮烟快速思考着。在她的时代,有一种创新疗法可以用肾上腺素和抗组胺药组合缓解神经毒素。"准备肾上腺素0.3毫克,苯海拉明50毫克,静脉注射。"
"这...不符合规程..."李医生犹豫道。
"不做他十分钟内就会窒息!"姜暮烟已经拿起针管。
药物注射后,男孩的情况逐渐稳定。姜暮烟正在记录治疗过程,帐篷突然被掀开,基地指挥官朴中校带着两名军官走了进来,面色阴沉。
"谁批准对当地人使用实验性治疗的?"朴中校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姜暮烟身上,"姜医生,你应该知道未经批准的医疗行为是违反规定的。"姜暮烟站直身体:"当时情况紧急,常规治疗无效。作为医生,我的首要职责是挽救生命。"
"你的首要职责是遵守命令!"朴中校拍案而起,"如果出了事,会引起外交纠纷!"
"那么让一个孩子死在基地里就不会引起纠纷了?"姜暮烟反问,感到一阵热血上涌。
"姜医生,"朴中校冷冷地说,"你被暂停医疗权限,等候调查。"
就在这时,帐篷门再次打开,柳时镇大步走入:"报告长官,边境确认安全。"
朴中校点点头:"正好,柳大尉,请'护送'姜医生回宿舍,她需要冷静一下。"
回宿舍的路上,姜暮烟和柳时镇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说话。直到确认周围没人,柳时镇突然开口:
"肾上腺素和抗组胺药联合使用...很创新的方法。"
姜暮烟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
"在特种部队学过基础毒理学。"他耸耸肩,"那孩子会没事的。"
"但我可能有事。"姜暮烟苦笑,"违反规定,擅作主张...够我提前回韩国了。"
柳时镇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有时候,正确的决定和合规的决定不是同一个。"
这句话让姜暮烟心头一暖,但她很快警惕起来——这是柳时镇的试探吗?"无论如何,谢谢你不落井下石。"
"别急着谢我。"柳时镇意味深长地说,"朴中校虽然严厉,但很公平。只要那孩子康复,事情会有转机。"
三天后,男孩完全康复的消息传来,姜暮烟的处分也被撤销。当她回到医疗帐篷时,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钢笔和一张纸条:"给敢于打破规则的医生。——S"
姜暮烟忍不住微笑,却在翻过纸条时僵住了——背面写着一行小字:"P.S. 1989年的首尔中央医院急诊科,真的教过这种疗法吗?"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1989年?在她的记忆中,这种疗法是2015年后才出现的...而现在是剧中的2016年。柳时镇发现了时间线上的矛盾?
"姜医生!"徐大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姜暮烟慌忙把纸条塞进口袋。
徐大荣是基地的情报官,也是柳时镇的得力助手。他此刻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听说您恢复工作了,特来问候。"
"谢谢关心。"姜暮烟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徐大荣走进来,状似随意地翻看桌上的病历:"柳大尉很欣赏您...这很少见。"
"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
"是吗?"徐大荣突然转向她,"比如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姜暮烟心跳加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医疗记录显示,您上周处理枪伤时,使用了2015年才在《战地医学》上发表的新技术。"徐大荣的声音降至冰点,"而那份期刊...在基地图书馆根本没有。"
姜暮烟感到一阵眩晕。她太大意了,完全忘记了技术时间线的问题。
"我会密切关注您的'创新',姜医生。"徐大荣微微颔首,"为了基地的安全。"
他离开后,姜暮烟跌坐在椅子上。她必须更加小心,但更让她不安的是——柳时镇是否也在怀疑她?那支钢笔和纸条,是善意的礼物,还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夜幕降临,姜暮烟独自在宿舍翻阅医学资料,试图找出符合这个时代的技术标准。突然,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从窗户传来。
柳时镇站在窗外,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做了个"出来"的手势。
姜暮烟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散步?"他简短地问。
"现在?"姜暮烟看了看表,晚上十一点。
"最好的思考时间。"柳时镇已经转身走向基地外围的小路。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直到来到一处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悬崖。乌鲁克的星空璀璨得不像话,银河像一条闪亮的丝带横贯天际。
"漂亮吗?"柳时镇问。
"嗯..."姜暮烟不由自主地点头。
"我每次出危险任务前,都会来这里看看。"他轻声说,"提醒自己世界还有美好的一面。"
姜暮烟偷偷看他。月光下的柳时镇褪去了白天的锋芒,眼神中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忍不住问。
柳时镇转向她,目光灼灼:"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也需要提醒。"
两人四目相对,姜暮烟感到一种奇异的电流窜过脊椎。就在气氛变得微妙之际,柳时镇的无线电突然响起。
"阿尔法1号,紧急集合。"
他按下通话键:"收到。"然后对姜暮烟说:"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路上,柳时镇突然问:"你相信命运吗,姜医生?"
姜暮烟心头一跳:"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如果有人告诉你未来会发生什么,你会相信吗?"
姜暮烟的手指掐进掌心:"那要看是谁说的。"
柳时镇轻笑一声:"有趣的回答。晚安,姜医生。做个好梦。"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姜暮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期待。他到底知道多少?而更可怕的问题是——为什么她开始期待与他相处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