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一声爆炸震碎了乌鲁克基地的宁静。
姜暮烟从床上弹起来,黑暗中她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隆声,接着是尖锐的警报划破夜空。宿舍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她摸索着穿上白大褂,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不是演习——在原本的剧情中,武装冲突应该是在两周后才会发生。剧情改变了?还是她的到来引发了蝴蝶效应?
又是一声爆炸,这次更近了。姜暮烟刚冲出宿舍,就被刺眼的探照灯晃得睁不开眼。基地已经乱成一团,军人们全副武装奔跑着,医疗队员则忙着准备急救设备。
"所有医疗人员立即到3号掩体集合!重复,立即到3号掩体!"
姜暮烟逆着人流往医疗帐篷跑去——那里还有昨天手术后的三名重症患者无法移动。
"姜医生!你往哪跑?"李志勋医生抓住她的手臂,"掩体在另一边!"
"帐篷里还有病人!"姜暮烟挣脱他的手。
"军方已经派人去转移了!"
姜暮烟摇头:"我去帮忙,你先去掩体!"
她刚跑到医疗区,就看到帐篷一角已经被弹片撕裂,两名士兵正艰难地推着病床往外走。更可怕的是,帐篷外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当地人,正痛苦地呻吟着——显然是爆炸的受害者。
"医生!救救我父亲!"一个满脸是血的少年抓住她的衣角。
姜暮烟蹲下身检查老人,瞳孔散大,呼吸微弱,腹部有严重的开放性伤口。
"需要立即手术!"她抬头对士兵喊,"帮我把他们抬进去!"
"不行,长官命令立即撤离所有医务人员!"士兵坚决地摇头。
"那就再多等五分钟!"姜暮烟已经撕开老人的衣服准备止血。
"姜医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柳时镇全副武装地站在那里,脸上涂着迷彩,眼神锐利如刀。"你在干什么?医疗区是首要攻击目标!"
姜暮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这些人不马上处理会死!"
柳时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不是讨论的时候!阿尔法队会护送医疗队到安全区域。"
"那他们呢?"姜暮烟指着地上的平民,"就让他们等死?"
"这不是你的责任!"柳时镇的声音冷硬如铁。
姜暮烟猛地甩开他的手:"我是医生,救死扶伤就是我的责任!"她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远处又传来一连串爆炸声,大地微微震颤。柳时镇的表情在火光映照下阴晴不定。
"三分钟。"他最终咬牙道,"我帮你把人抬进去,但三分钟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撤离。"
姜暮烟点头,两人迅速将伤势最重的两名平民抬进帐篷。帐篷内一片狼藉,药品和器械散落一地,但基本设备还能使用。
"我需要你当助手。"姜暮烟已经戴上手套,"按住这里止血。"
柳时镇没有争辩,按照指示按住老人腹部的伤口。姜暮烟的动作快得惊人,清创、缝合、输血一气呵成,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倒像是经历过无数战场的军医。
"你从哪里学的战地急救?"柳时镇忍不住问。
姜暮烟的手停顿了半秒:"...医学院。"她含糊地回答,暗自懊恼又暴露了不符合身份的技能。
外面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接着是徐大荣的喊声:"队长!我们必须走了!"
柳时镇按下无线电:"再给我们一分钟!"
"不行!叛军已经突破东侧防线!"
姜暮烟完成了最后一针缝合:"好了,可以移动了。"
两人刚冲出帐篷,一发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开。柳时镇猛地将姜暮烟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她。热浪和尘土扑面而来,姜暮烟能闻到他身上火药和汗水混合的气息,感受到他胸膛下急促的心跳。
"跟紧我!"柳时镇拉起她,向等候的装甲车跑去。
子弹在周围呼啸,姜暮烟几乎是被柳时镇半抱着前进。就在距离车辆还有十几米时,她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经验告诉她,这是火箭弹。
"趴下!"她本能地大喊,同时拽着柳时镇扑向地面。
火箭弹在他们身后爆炸,冲击波震得耳膜生疼。柳时镇震惊地看了她一眼——这种对武器的熟悉度绝不该是一个平民医生拥有的。
他们终于冲到了装甲车前。徐大荣伸手将姜暮烟拉上车,柳时镇紧随其后跳了上来。
"走!"柳时镇拍打驾驶舱隔板。
车辆猛地启动,颠簸着驶向安全区域。车厢内挤满了医疗队员和伤员,姜暮烟立刻开始检查伤者情况。
"你没事吧?"她问一个手臂流血的小护士。
"只是擦伤..."小护士脸色苍白,"但李医生...他没上车..."
姜暮烟心头一紧:"什么?"
"他说要回去拿什么资料...然后爆炸就..."
姜暮烟转向柳时镇:"我们必须回去!""不可能。"柳时镇断然拒绝,"那边已经被叛军控制了。"
"但李医生可能还活着!"
"我不能用更多人的生命去冒险!"柳时镇提高了声音,"这是命令!"
姜暮烟咬住嘴唇不再说话,但眼神中的谴责比任何言语都锋利。
车队行驶了约一小时,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这里是军方预设的紧急集合点,有几顶提前搭建的帐篷。
"所有医务人员照顾伤员,阿尔法队建立防御 perimeter。"柳时镇简短下令,然后转向姜暮烟,"你跟我来。"
他带她走到一处远离人群的岩石旁:"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知道。"姜暮烟直视他的眼睛,"但我不后悔。"
"如果你死了,那些需要你的病人怎么办?"柳时镇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怒气,"一个医生不该这样鲁莽!"
"如果一个军人只懂得服从命令而忘记了保护平民的初心,那和杀人机器有什么区别?"姜暮烟反唇相讥。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谁都不肯退让。最终,柳时镇深吸一口气:"听着,我理解你的立场。但在这里,我的职责是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包括你。"
"我的职责是救治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包括那些不在你保护名单上的平民。"姜暮烟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们只是...职业不同。"
柳时镇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枚火箭弹的轨迹?"
姜暮烟心头一跳。又露馅了。"...运气好猜的。"
"就像你'猜'到上周会有沙尘暴,提前密封了所有药品?"柳时镇步步紧逼,"就像你'猜'到发电机会在雨天故障,提前准备了备用电源?"
远处有人喊柳时镇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质问。
"这事没完,姜医生。"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姜暮烟脱力般靠在岩石上。她太大意了,接二连三的"预知"行为已经引起了柳时镇的怀疑。但最让她不安的是——她竟然开始享受这种与他针锋相对的感觉,享受他探究的目光和若有若无的关心。
夜幕降临,临时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姜暮烟检查完最后一个伤员,疲惫地走出医疗帐篷。夜空繁星点点,比在基地时看到的更加壮丽。
她发现柳时镇独自坐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背影在星空下显得格外孤独。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可以坐这里吗?"
柳时镇微微点头,递给她一个军用水壶:"咖啡,提神。"
姜暮烟小心地啜了一口,苦涩中带着一丝甜味。"加糖了?"
"医生熬夜需要能量。"柳时镇望着远方,"伤员情况怎么样?"
"两个重伤但稳定,其余都是轻伤。"姜暮烟顿了顿,"李医生...有消息吗?"
柳时镇摇头:"基地已经失守。明天会有直升机转移非战斗人员回韩国。"
"你呢?"
"我和阿尔法队留下,等收复基地。"他转头看她,月光下的眼神深邃难懂,"你...很特别,姜暮烟医生。"
"特别固执?特别麻烦?"姜暮烟试图用玩笑缓解紧张。
"特别...矛盾。"柳时镇轻声说,"一方面像从未上过战场的新手,另一方面又像经历过无数生死的老兵。"
姜暮烟心跳加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柳大尉。"
"比如你知道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姜暮烟握紧水壶:"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柳时镇突然站起身,"早点休息吧,明天会很忙。"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姜暮烟感到一阵失落和恐惧。失落的是难得的宁静交谈就这样结束;恐惧的是柳时镇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更糟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将他视为"剧中角色",而是一个有血有肉、让她心跳加速的真实存在。
第二天清晨,直升机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姜暮烟正在帮忙整理医疗物资,突然听到一阵欢呼——李志勋医生被一支巡逻队找到了,虽然受伤但还活着。
"姜医生!"李医生一瘸一拐地走向她,"谢谢你昨天救了那些平民。我躲在药柜里时都看到了...你很勇敢。"
姜暮烟帮他处理腿上的伤口:"只是做了该做的。"
"不,不只是这样。"李医生压低声音,"我从来没见过谁能在那样的条件下完成腹腔手术...就像你事先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姜暮烟的手微微颤抖:"运气好而已。"
"运气?"李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昨天你用的那种缝合技术,我在国内顶尖教授那里都没见过。"
姜暮烟正不知如何回答,柳时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姜医生,直升机准备好了。"
她如蒙大赦,匆忙结束包扎:"好好休息,李医生。"
走向直升机的路上,柳时镇突然问:"他问了什么让你紧张的问题?"
姜暮烟惊讶于他的敏锐:"没什么,就是...关于昨天的手术。"
"你救人的样子..."柳时镇似乎在斟酌用词,"像是经历过战争。但你的档案显示你一直在首尔的医院工作。"
"档案不一定记录所有事。"姜暮烟含糊其辞。
"比如?"
"比如..."姜暮烟突然灵机一动,"我参加过无国界医生组织在非洲的短期任务。不在正式档案里。"
柳时镇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点点头:"这就能解释很多事了。"
临上直升机前,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姜暮烟,无论你有什么秘密...小心徐大荣。他已经在调查你了。"
姜暮烟心头一紧:"那你呢?你不好奇吗?"
柳时镇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终松开手:"好奇得要死。但我想...等你愿意的时候自己告诉我。"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淹没了姜暮烟的回答。当飞机升空,柳时镇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已经开始在乎这个本应只是"剧中角色"的男人。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这种感情可能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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