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专业人士?"
姜小夏站在一家名为"命运纺线"的精品店前,透过橱窗能看到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纱线和织物。店面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与想象中的女巫住所相去甚远。
金信推开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表象往往具有欺骗性。"
店内香气扑鼻,混合着薰衣草和某种不知名的草药味道。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背对着他们整理货架,听到铃声头也不回地说:"今日歇业。"
"三神婆婆,是我。"金信说。
老妇人动作一顿,缓缓转身。当她看到金信和姜小夏时,眼睛微微睁大:"啊,鬼怪和他的小新娘。"
姜小夏惊讶地发现,这位被称为"三神婆婆"的女巫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邻家老奶奶,穿着舒适的棉麻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副老花镜。唯一不寻常的是她的眼睛——左眼琥珀色,右眼却是淡紫色。
"能看见两种世界的眼睛。"三神婆婆注意到姜小夏的视线,笑眯眯地解释,"进来吧,孩子们。后面说话。"
她领着他们穿过店铺后方的珠帘,里面竟是一个宽敞的圆形房间,四周墙壁全是书架,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橡木桌。房间出奇地安静,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
"坐。"三神婆婆指了指桌旁的扶手椅,自己则在一把摇椅上坐下,"那么,小新娘的能力觉醒了?"
金信点头,简要描述了昨晚发生的事。三神婆婆边听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干草药,用手指捻碎后撒在桌面上,形成某种图案。
"火焰和预知..."她喃喃自语,"有趣,非常有趣。"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姜小夏问。
"每个鬼怪新娘的能力都不同。"三神婆婆的异色双瞳直视她,"但火焰...这是第一次。通常新娘的能力更偏向治愈或守护类。"
姜小夏不安地看向金信:"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意味着很多事。"三神婆婆从摇椅下拿出一个古旧的木盒,"我们先做个测试。"
她打开盒子,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放在姜小夏面前:"把手放上去,不要思考,只是感受。"
姜小夏照做了。水晶球起初毫无反应,但几秒后,内部开始出现细小的金色光点,像萤火虫般飞舞。光点越来越多,逐渐形成旋涡状。
"嗯..."三神婆婆若有所思,"能量很强,但很不稳定。"
"她能控制吗?"金信问,语气中透着担忧。
"需要训练。"三神婆婆收起水晶球,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条银质手链,"戴上这个,可以帮助平衡能量流动。"
手链上挂着几个小巧的铃铛,但晃动时却不会发出声音。姜小夏刚戴上手链,就感到一股清凉感从手腕流向全身,之前体内那种躁动的热度立刻减轻了。
"谢谢您。"她由衷地说。
三神婆婆慈祥地笑笑,转向金信:"她的能力觉醒得太早,也太强。这不是自然发展。"
"您认为是什么原因?"
"两种可能。"女巫竖起两根手指,"一是她本身就不普通;二是命运在加速进程。"
姜小夏心头一紧:"加速进程?"
"为了某个即将到来的事件。"三神婆婆神秘地说,"你们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不寻常的预兆?奇怪的巧合?"
金信和姜小夏对视一眼。姜小夏想起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但犹豫着是否该说出来。
"她有预知能力觉醒的迹象。"金信替她回答,"看到了...我的过去。"
三神婆婆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这么快?具体看到了什么?"
"战场...宫殿..."姜小夏谨慎地选择着词汇,"还有...一个很像王黎的人,但穿着王袍。"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三神婆婆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她站起身,走到一个上锁的橱柜前,用挂在脖子上的小钥匙打开它,取出一本厚重的皮面书。
"金信,我想单独和你的新娘谈谈。"
金信皱眉:"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古老规则,鬼怪不得参与新娘的命运解读。"三神婆婆的语气不容拒绝,"外面店铺里有上好的大吉岭,自己泡一杯等着。"
令人惊讶的是,一向高傲的金信竟然乖乖起身离开了。姜小夏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就像被留在医生办公室的小孩。
"别担心,亲爱的。"三神婆婆的声音柔和下来,"只是有些问题,当他在场时,你无法诚实回答。"
她翻开书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文字和图画。姜小夏瞥见几幅人像素描,其中一张赫然是金信穿着古代铠甲的模样。
"现在,告诉我,"三神婆婆直视她的眼睛,"你来自哪里?真的来自21世纪的中国吗?"
姜小夏心跳加速:"我...是的。至少我记得是这样。"
"记忆..."女巫若有所思,"你确定那些是你的记忆吗?"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姜小夏头上。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记忆,但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有些细节模糊不清——她的童年片段很少,父母的面容也总是朦朦胧胧。
"我...不确定了。"
三神婆婆点点头,翻到书的某一页:"触摸这个符号。"
页面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圆形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家徽。姜小夏迟疑地伸出手指,刚碰到纸面,符号突然亮起金光,一股热流顺着她的指尖窜向全身。
"果然如此。"三神婆婆叹息着合上书,"你不是第一次成为新娘。"
"什么?"姜小夏瞪大眼睛。
"轮回转世。你的灵魂曾多次与金信相遇,每次都因各种原因未能完成使命。"三神婆婆的表情近乎怜悯,"这次,命运给了你全部的记忆碎片,但作为保护机制,它们被伪装成了'穿越'的假象。"
姜小夏的大脑嗡嗡作响。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并非"穿越"到韩剧世界,而是找回了前世的记忆?那些关于北京的"记忆"只是伪装?
"那我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发抖。
"这需要你自己发现。"三神婆婆递给她一个小布袋,"当记忆回来时,喝下这里面的茶,可以帮助你保持清醒,不被过去的情绪淹没。"
姜小夏机械地接过布袋,思绪一片混乱。三神婆婆拍了拍手,金信立刻推门而入,显然一直在门外等着。
"谈完了?"他急切地问。
"暂时告一段落。"三神婆婆又恢复了那种慈祥老奶奶的神态,"小新娘需要多练习控制能力。每天冥想,佩戴我给的符铃手链,避免强烈情绪波动。"
离开店铺时,姜小夏仍处于震惊状态。金信担忧地看着她:"三神婆婆说了什么?你脸色很差。"
"没什么...只是关于能力控制的事。"姜小夏勉强笑笑,还不想分享那个惊人的可能性,"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他们来到附近一家传统茶馆。姜小夏心不在焉地搅动着五味子茶,突然问道:"金信,王黎...他前世是谁?"
金信的手一抖,茶杯在碟子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好奇。"姜小夏假装随意地说,"阴间使者不都是前世有罪的人吗?他犯了什么罪?"
"那是个人**。"金信的语气变得生硬,"即使是我也不能随意透露。"
"但如果他前世是某个历史人物呢?比如...高丽时期的某个王?"
茶杯从金信手中滑落,摔得粉碎。服务员闻声赶来,金信摆手表示没事,等服务员离开后,他压低声音:"谁告诉你这些的?"
"没人告诉我。"姜小夏心跳如鼓,"我只是...在梦里看到过类似的画面。"
金信的表情复杂难辨:"梦境有时只是潜意识的投射,不代表真实。"
"但如果那是真的呢?"姜小夏追问,"如果王黎前世就是...下令处死你的王?"
金信的瞳孔骤然收缩。姜小夏感到周围温度骤降,桌上的茶碗表面结了一层薄霜。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金信的声音冷得像冰,"王黎是我的朋友,现在的他与我记忆中那个王完全不同。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
但姜小夏能看出他在强压怒火。那个伤口,即使过了九百多年,依然在流血。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经过一座小桥时,金信突然拉住姜小夏:"小心!"
一辆失控的摩托车几乎是擦着姜小夏的身体飞驰而过,若不是金信及时拉开她,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姜小夏惊魂未定地抓住金信的手臂。
金信没有松开手,而是顺势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姜小夏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异常。
"金信?"
"别突然离开。"他的声音闷闷的,"九百年来,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姜小夏心头一热,回抱住他:"我不会的。"
他们就这样站在桥中央相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为一体。
当晚,姜小夏辗转难眠。三神婆婆的话和王黎的身份之谜在她脑中盘旋。凌晨两点,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想查找更多关于高丽历史的资料。
书房里没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姜小夏摸索着找到一本《高丽王朝史》,刚要翻开,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睡不着?"
姜小夏差点惊叫出声。王黎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他穿着黑色丝质睡衣,看起来也没睡。
"抱歉,我只是..."姜小夏尴尬地合上书。
"找历史资料?"王黎走进来,将茶杯放在桌上,"关于我的?"
姜小夏不知如何回答。王黎却出人意料地在她对面坐下:"你白天问金信的问题,我都听到了。"
"你...你在场?"
"某种程度上,是的。"王黎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阴间使者有些特殊能力。"姜小夏鼓起勇气:"那么答案是什么?你前世真的是王吗?"
王黎沉默良久,月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阴影:"如果我说是,你会恨我吗?"
这个间接的承认让姜小夏倒吸一口冷气。她想起预知画面中那个下令处死金信的王,再看看眼前这个忧郁的阴间使者,很难将两者联系起来。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现在的你和那个王感觉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因为我们确实是不同的人。"王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阴间使者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有...偶尔闪回的片段。我知道自己犯下过大罪,但具体细节..."
他忽然停住,眉头紧锁,仿佛在抵抗某种痛苦。姜小夏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没关系,不必勉强。"
王黎惊讶地抬头,两人的目光在月光中相遇。某种奇异的理解在无声中传递。
"你很特别,姜小夏。"王黎最终说道,"也许这就是命运选择你的原因。"
第二天是周末,姜小夏决定去国立中央图书馆查找更多资料。金信原本要陪她,但临时接到德华的电话,说有个棘手的怨灵需要处理。
"我很快就回来。"金信临走前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别太累。"
这个自然而亲密的举动让姜小夏心头一暖。过去几周,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多,但谁都没有明确谈论关系的转变。
图书馆古籍区安静得能听见翻页的声音。姜小夏找到几本关于高丽末期的史料,仔细查阅着。在一本《高丽秘史》中,她发现了一段引人注目的记载:
"武臣之乱中,大将军金信功勋卓着,却遭奸臣陷害。王听信谗言,下令处死忠臣。金信死前诅咒王与王国,誓言必将归来..."
旁边附有一幅模糊的画像,画中的将军英武挺拔,眉宇间与金信如出一辙。而站在高台上的王...姜小夏眯起眼睛,那轮廓确实与王黎极为相似。
正当她全神贯注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眼前的书页开始扭曲变形,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金甲染血的将军跪在宫殿前,年轻的王手持长剑,眼中满是愤怒与痛苦。而在王身后,一个身着华服的美丽女子泪流满面...
"王妃..."姜小夏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画面突然切换。深夜的宫殿走廊,同一个女子偷偷放走被囚禁的将军,塞给他一枚银戒指:"带着它,它会保护你..."
但将军最终还是被抓住了。行刑那天,王妃在宫中自尽...
"姜小夏?"
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姜小夏发现自己正浑身发抖,额头布满冷汗。图书管理员担忧地看着她:"您还好吗?需要叫医生吗?"
"不,不用...谢谢。"姜小夏勉强笑笑,合上书。她注意到管理员胸牌上的名字:刘德华。
"德华?"姜小夏惊讶地抬头,这才发现眼前的"管理员"确实和德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穿着打扮和气质截然不同。
"您认识我?"管理员困惑地问。
"不,我...认错人了。"姜小夏匆忙收拾东西离开。走出图书馆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金信。
"你在哪?我回来了。"他的声音透着担忧。
"国立图书馆,正准备回去。"
"别动,我来接你。"
十分钟后,金信出现在图书馆门口。令姜小夏惊讶的是,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金信有些腼腆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银戒指,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护身符。最近危险频发,我不可能时刻在你身边。"
姜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枚戒指与她幻象中王妃给将军的一模一样。
"我...这太贵重了。"
"九百年来我收集的宝物够开博物馆了。"金信笑着取出戒指,轻轻戴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希望它能保护你,就像..."
他突然停住,眉头微皱,仿佛自己也对这个举动感到困惑。
"就像什么?"姜小夏轻声问。
"就像...它本该如此。"金信的声音变得飘忽。
就在戒指完全戴上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接触点爆发。姜小夏的视野再次被幻象淹没——但这次更加清晰、连贯。她看到了金信的一生,他的战功,他的冤屈,他的死亡...还有每一次轮回中,那个与他命运纠缠的女子。
那个女子...就是她自己。
"姜小夏!"金信焦急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更惊人的是,周围的书架全部悬浮在半空中,书本像被龙卷风卷起一般在她周围旋转。其他读者惊恐地退到角落,有人正在报警。
"控制呼吸,集中精神!"金信握住她的双手,"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
在他的引导下,姜小夏逐渐平静下来。书架缓缓落回原位,书本也乖乖回到架子上。但损坏已经造成——整个古籍区一片狼藉。"我们得走了。"金信迅速拉起她,趁混乱溜出图书馆。
回到家,姜小夏仍在发抖。金信给她倒了杯热茶,坐在床边耐心等待她平静下来。
"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他柔声问。
姜小夏看着手上的银戒指,决定坦白一切:"金信,这枚戒指...我见过。在我的幻象里,高丽王妃将它交给你,希望你逃命用。"
金信的表情凝固了:"这不可能。这枚戒指是我三百年前在欧洲一个古董商那里买的。"
"但它确实出现在我的预知里。"姜小夏深吸一口气,"而且...我认为那个王妃是我。或者说,是我的某一世。"
房间陷入死寂。金信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姜小夏也站起来,"但自从遇见你,我就有奇怪的既视感。三神婆婆说我不是第一次成为新娘,我的灵魂曾多次与你相遇..."
金信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姜小夏从未见过的光芒:"证明给我看。"
"什么?"
"如果你真的是她...告诉我只有王妃知道的事。"
姜小夏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幻象中的细节:"王妃...是王的表妹,政治联姻。但她暗中同情将军的遭遇,曾三次试图救你。最后一次...她在你被处决的当天,用金钗自尽于东宫暖阁。"
金信的脸色变得煞白。他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无形重击:"没人知道这个细节...正史只记载王妃病逝..."
"我还看到更多。"姜小夏向前一步,"每一次轮回,我们都会相遇,但总是错过。有时是我早逝,有时是你离开...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在朝鲜时代,我差点拔出了剑,但被入侵的倭寇打断..."
金信突然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姜小夏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九百年的寻找..."他的声音哽咽,"原来你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王黎站在门口,脸色异常苍白:"金信,出事了。Sunny...她记得姜小夏。"
"什么?"金信松开姜小夏,皱眉问道。
"Sunny说姜小夏是她在现代最好的朋友,但她的记忆明显出现了混乱。"王黎的眼中充满不安,"这不是巧合,是某种力量在干扰时间线。"
姜小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些新的记忆碎片正在拼凑——这一世,她确实有个叫Sunny的闺蜜,经营着一家炸鸡店...
"戒指..."她喃喃自语,"是戒指触发了完整记忆。"
金信和王黎同时看向她手上的银戒指,表情变得凝重。某种古老的命运正在展开,而他们三人,似乎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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