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驿行纪 第279章 九曲回肠登神坛

“林昭焕，你说……我们现在这算不算……盗墓？”

楚月一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一边有气无力地问。

他们正艰难地跋涉在一条……越来越不像话的“路”上。

这条镶嵌在巨大青铜祭坛内部的螺旋通道，刚开始还算宽敞平缓，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至少……还能勉强直着腰走。

可越往上走，通道就变得越发狭窄、陡峭，甚至……扭曲？！

有时候，他们得侧着身子才能勉强挤过去；有时候，坡度陡得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向上攀爬；更有甚者，通道还会毫无征兆地来个九十度直角转弯，或者干脆……变成一个需要躬身甚至匍匐前进的矮洞？！

脚下的青铜地面也变得不再平整，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凸起的、绊脚的菱形格或者凹陷的、不知深浅的小坑。两侧的墙壁更是冰冷坚硬，偶尔还能摸到一些……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留下的痕迹（楚月坚决拒绝去想那是什么）。

最要命的是……光线！

楚月右手掌心那个“同心印”，自从进入这条通道后，就一直维持着那种半死不活的暗红色微光状态。而且越往上走，光芒似乎……越发黯淡！

到现在，那光芒已经微弱到……只能勉强照亮她自己手指尖前方那么一丢丢的距离了！连林昭焕走在她前面半米远的背影，都看得模模糊糊，如同一个随时会融化在黑暗中的鬼影。

要不是还能听到他那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的呼吸声，楚月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跟着一个……幽灵爬山。

“盗墓？”林昭焕的声音从前方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苦笑，“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管这个？”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不过……这里……确实……不像是给活人走的路。”

他能感觉到，随着不断向上攀登，周围的能量场……变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混乱！

那种冰冷的、属于青铜材质本身的“金”性能量，与某种……更加古老、更加阴晦、仿佛是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死亡”气息，以及……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又无处不在的……残留神威……互相交织、互相冲突！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极其危险的能量漩涡！

普通人如果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里，就算不被吓死，也得被这混乱的能量场搅得神智错乱，最终……变成行尸走肉！

也就是他和楚月……一个身负特殊命格和修为（虽然现在状态不佳），另一个则有那个神秘印记护体（虽然看起来也不怎么稳定），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

“那……那这路……到底是通哪儿的啊？”楚月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又开始抽筋了，“总不能……真是通往地狱的吧？”

“……或许……是通往……‘神’的居所。”林昭焕缓缓说道，“但……通往神域的路，往往……比通往地狱……更难走。”

因为……神，往往不希望……被打扰。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异变……再次发生！

这一次，没有任何征兆！

走在前面的林昭焕，只觉得脚下猛地一空！

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左脚向前疾踏一步，同时右手（依旧握着那块破石头）狠狠向旁边墙壁上一撑！试图稳住身形！

然而！他踩到的……并非坚实的青铜地面！而是一块……松动的……活板？！

“咔嚓！”一声脆响！

那块青铜活板，竟然向下翻转了过去！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陷阱口？！

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从陷阱口传来！

“小心！”林昭焕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警告，整个人就已经失去了平衡，朝着那无底深渊般的陷阱……坠落下去！

“林昭焕！！！”

跟在他身后的楚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她眼睁睁看着林昭焕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她想都没想，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向前一扑！右手狠狠地朝着林昭焕消失的方向抓去！

她的运气……或者说，是她和林昭焕之间那该死的“孽缘”……再次发挥了作用！

就在林昭焕的身体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刹那！楚月的手指……竟然……堪堪勾住了他的……衣角？！

一股巨大的、向下的拖拽力传来！楚月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像是要被生生扯断！整个人也被带着向前扑倒！半个身子都悬在了那个黑黢黢的陷阱口边缘！

“抓……抓住！”林昭焕的声音从下方黑暗中传来，带着极度的虚弱和……一丝庆幸？

楚月死死地咬住牙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几乎要抠进那坚硬的青铜地面里！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被一起拖下去！

但……她也仅仅是稳住了而已！

林昭焕的体重，再加上那陷阱口传来的诡异吸力，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拔河！而且是……跟一个看不见的、力大无穷的……地狱恶鬼拔河！她的手臂在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感觉自己的胳膊随时都可能脱臼！

“林……林昭焕……”她用尽力气喊道，“你……你没事吧？！”

“……暂……暂时……死不了……”林昭焕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虚弱了，“下面……好像……是空的……但……有……罡风……”

罡风？！

楚月不懂什么是罡风，但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能……爬上来吗？！”

“……难……吸力……太大……我……没力气……”

楚月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怎么办？！她根本拉不动林昭焕！再这样下去，她自己也得被拖下去！

难道……真的要……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楚月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的右手！她的“同心印”！

虽然在这里光芒黯淡，被压制得厉害，但……它之前能喝退石鬼！能对抗神威！那……它能不能……对抗这陷阱的吸力？！或者……给林昭焕加点Buff？！

死马当活马医！

楚月猛地将自己那只抓着林昭焕衣角的右手……掌心向下！将那个暗红色的“同心印”……对准了下方黑暗中的林昭焕！

然后！她集中自己全部的意念！在心里疯狂呐喊：

“给老娘顶住！顶住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谁加油……是给林昭焕？还是给这个印记？或者……两者皆有？

奇迹……再次发生了！

只见她掌心那个原本黯淡无光的“同心印”，在接收到她那强烈（虽然混乱）的意念之后，竟然……再次微微一亮！

虽然远没有之前爆发出太阳神鸟虚影时那么璀璨，但……那暗红色的光芒，确实……凝实了许多！

紧接着！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坚韧的……金红色能量流，如同丝线般，从印记中缓缓流淌而出！顺着楚月的手臂，流向她紧抓着林昭焕衣角的手指！然后……传递到了林昭焕的身上！

林昭焕只觉得一股……极其熟悉、极其温暖的能量，瞬间涌入他几乎枯竭的丹田气海！

虽然这股能量极其微弱，比起之前直接吸收“玄牝蛋”简直是杯水车薪，但……在此刻！却如同……雪中送炭！久旱甘霖！

他那原本已经油尽灯枯、连动动手指都费劲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力气！！！

同时！那股从陷阱口传来的、将他死死向下拉扯的诡异吸力……似乎……也被这金红色的能量流……削弱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削弱得极其有限，但……足够了！！！

“……拉我！”林昭焕猛地发出一声低吼！

他用尽这最后一丝恢复的力量，双脚在虚空中猛地一蹬！（虽然下面是空的，但似乎……能借到一点点……那罡风的反作用力？）同时左手也死死抓住了陷阱的边缘！

而楚月！也在感受到林昭焕发力的瞬间！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潜力！

“啊啊啊啊——！！！”

她发出一声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尖叫！整个人如同拔河比赛最后冲刺的运动员！腰部、背部、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向后一仰！

“噗——！！！”

伴随着一声闷响！

林昭焕的身体……终于……被硬生生地……从那个黑黢黢的陷阱口……拽了上来！！！

两人双双摔倒在冰冷的青铜地面上，叠在一起，如同两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咳咳……咳咳咳……”林昭焕咳得比刚才还厉害，脸色也更加苍白了，显然刚才那一下爆发，又牵动了伤势。

楚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们都笑了。

劫后余生，而且是……互相拯救之后的……疲惫而满足的笑容。

“谢……谢了……”林昭焕喘息着，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同样狼狈不堪的楚月，声音沙哑地说道。

“……咱俩……谁跟谁啊……”楚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上面还沾着点刚才咳出来的血丝……），“不过……下次……你能不能……稍微……轻点？我感觉我快被你……压成相片了……”

林昭焕：“……”

他现在严重怀疑，楚月这丫头……是不是专门生来克他的？

两人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楚月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敞开着的、黑黢黢的陷阱口。刚才那块翻下去的活板……并没有自动合上？

“这……这陷阱……”

“……是一次性的。”林昭焕看了一眼陷阱内部，眼神凝重，“或者说……是针对特定目标的。”

“什么意思？”

“你没掉下去。”林昭焕指了指陷阱的宽度，“这陷阱……似乎……只对我……或者说……对我身上某种特定的东西……有反应。”

楚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林昭焕右手依旧紧握着的那块……黑色石片上。难道……这陷阱……是冲着这块石头来的？！

可这石头不是打开外面那扇门的“钥匙”吗？为什么……又会触发这里的陷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昭焕没有解释，因为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陷阱下面看了看。

下面依旧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但……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如同刀子般凌厉、旋转不休的……阴风！正从下面不断地涌上来！

这就是……罡风？

林昭焕皱了皱眉。这并非普通的风，而是……由极其凝聚的阴煞之气、混合着某种……空间的力量……形成的……能量乱流！

普通人掉下去，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魂飞魄散！

就算是修为高深的玄门中人，猝不及防之下掉进去，恐怕也……凶多吉少！

看来……留下信息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不慎掉进了类似的陷阱……或者……是被逼下去的？！

而那个被“石化”的黑衣人……他的死状……倒像是……被这罡风的余波……侵蚀了生机？！

林昭焕越想，心头越是沉重。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

而且……陷阱……恐怕……不止这一个！

“我们……得更快点！”林昭焕当机立断，“这里不能久留！”

他拉起楚月，不再犹豫，继续沿着螺旋通道向上攀登！

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翼翼！

林昭焕几乎是……一步一探！用脚尖、用手、甚至用那块（暂时不知道是敌是友的）黑色石片，去试探前方的每一块地面、每一寸墙壁！

而楚月，则将右手那个“同心印”的光芒催发到极致（虽然还是很暗淡），努力照亮前方的黑暗，同时……也时刻准备着……再次给林昭焕“充电”或者……爆发“大招”？（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爆出来……）

果然！

没走多远，他们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这一次，不是脚下的陷阱，而是……墙壁！

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平缓的路段时，忽然听到……两侧的青铜墙壁……发出了……“咔咔咔”的……机括声？！

紧接着！

毫无征兆地！

从两侧的墙壁上……猛地射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青铜弩箭！！！

这些弩箭并非实体！而是……由极其凝聚的金煞之气……形成的……能量箭矢！

速度快如闪电！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穿透力！

“小心！！！”林昭焕瞳孔骤缩！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将楚月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将体内仅存的所有防御力量——包括那股暗绿色的“地母”能量和自身残余的“木火”之炁——瞬间提升到极致！形成了一道……极其脆弱的……复合能量护罩！

而楚月！也在同一时间！几乎是本能地！将右手掌心那个“同心印”……狠狠地向前推去！

“嗡——！！！”

暗红色的微光再次闪烁！虽然没有形成神鸟虚影，但……一层……极其稀薄、却又异常坚韧的……金红色光膜，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前！

“噗噗噗噗噗——！！！！！”

无数能量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狠狠地撞击在两人仓促布下的防御之上！

林昭焕布下的那道复合能量护罩，几乎是瞬间就被撕裂！如同纸糊的一般！残余的箭矢狠狠地刺入他的身体！

“噗嗤！”

林昭焕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被无数钢针穿透！剧痛难忍！

然而！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射成筛子的时候！

楚月身前那道稀薄的金红色光膜……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大部分能量箭矢在接触到光膜的瞬间，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只有少数几支威力特别强大的箭矢，才勉强穿透了光膜！但力量也已经被削弱了大半！刺在楚月身上……只是……留下了一点点……如同被蚊子叮咬般的……红印？！

“我……我靠？！这么……猛？！”楚月看着自己身上那几个不痛不痒的红印，又看了看旁边已经摇摇欲坠、浑身插满了（能量形成的）“箭矢”的林昭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同心印”的防御力……也太BUG了吧？！

简直是……物理魔法双重免疫还自带反伤？！（虽然没看到反伤……）

“……快……快走……”林昭焕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快要听不见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了楚月一把，“这……只是……第一波……”

楚月这才反应过来！这机关……可能还没完！

她不敢怠慢！连忙搀扶着（或者说拖着）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林昭焕，拼命地朝着前方……那依旧无尽的黑暗……冲去！

身后，是再次响起的……“咔咔咔”的机括声……以及……新一轮……能量箭矢……破空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