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做到的?”
我凑近屏幕,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
刘三刀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随身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酒水顺着下巴滴在皱巴巴的衬衫上。
“‘驻颜散’混着我的心头血,再加上祖传的‘逆生咒’,能锁住你十年前的精气。”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嘛……这药效只能撑三天。”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三天?你耍我!”
刘三刀慌忙扶住我肩膀,金链子撞在我胸口叮当作响。
“别急啊!听我说,那专割脸皮的女鬼,外号‘千面修罗’,《幽冥异志?卷七》有载:‘滇南有女,因妒成魇,大婚之日遭夫婿毁容弃婚,怨气入体,化形为祟,专取新郎面皮,以补己身之缺。’”
“说白了,意思就是这女鬼本是官家小姐,成亲当夜发现新郎早有外室。”
“那负心汉竟用滚烫的蜡油浇在她脸上,活生生毁了容,她含恨而死,执念化作妖物,专挑喜庆日子出没,把新郎的脸皮剥下来拼凑自己的脸。”
我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见无数张扭曲的人皮在月光下拼凑蠕动。
刘三刀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收集的脸皮里藏着极强的阴气,只要收服她,用那些面皮炼制成‘还颜丹’......”
他故意停顿,挑眉看着我:“别说恢复年轻,保你一辈子都是这副模样!”
我摩挲着光滑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我在脑子里反复思考了几遍,最终咬牙说:“要是你敢骗我……”
“骗你我是狗!”
刘三刀急得直跺脚,金链子晃得叮当作响:“只要拿到她收集的面皮,里头蕴含的阴气能重塑肉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竹竿敲击地面的声响。
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头从雾中踱来,佝偻的脊背弯成虾米,脸上皱纹能夹死苍蝇,嘴里还咕哝着听不懂的方言。
刘三刀立刻迎上去,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末了转头用普通话介绍。
“这是我远房表哥,别看他模样显老,实际才五十八。”
我瞪大眼睛。
眼前这位白发苍苍、满脸老年斑的大爷,说比刘三刀大不了十几岁?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刘三刀在我耳边低语:“村子挨着阴气重的乱葬岗,人受地脉影响老得快。”
老头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两颗门牙,操着蹩脚的普通话。
“后生崽,去屋头恰碗油茶咯!”
……
去村子的路上,刘三刀也和我说起他表哥儿子的事。
“我表哥那儿子,打小就是个实诚人,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毕业后非要回村搞什么生态养殖。”
刘三刀给我们挨个发了支烟。
烟圈混着山雾散开,他的声音突然压低:“三年前娶了邻村的姑娘,那姑娘叫阿秀,长得水灵,干活也麻利,十里八乡都夸表哥家有福气。”
我踢开脚边滚落的石子,听着远处传来的乌鸦叫声:“然后呢?”
“然后?”
刘三刀狠狠吸了口烟:“新婚第二日天还没亮,院里就传来阿秀的尖叫,等表哥踹开新房门。”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满地都是血,他儿子直挺挺躺在床上,整张脸皮像被剥羊皮似的撕下来,就剩个血肉模糊的骷髅头。”
山风卷着细沙灌进领口,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刘三刀继续说:“当时谁都不信邪,非说是阿秀下的毒手,表哥抄起赶牛的鞭子,把人打得遍体鳞伤,关在牛棚里三天三夜。”
他摸出酒壶灌了口酒:“可后来,隔壁村的,后山坳的,接连七个新郎都遭了毒手,死状一模一样,连床上的红绸都整整齐齐,半点打斗痕迹都没有。”
“等表哥想起放阿秀出来,人已经疯了,整日缩在角落里,抱着团红布念叨‘还我脸皮’。”
他突然掐灭烟头:“找了七八个道士,要么是骗钱的江湖术士,要么刚进村就被吓得尿裤子,上个月,表哥家的祠堂梁柱突然渗血,供着的祖宗牌位全裂成两半。”
我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村庄,几盏昏黄的灯火在雾气里明明灭灭,像极了鬼火。
刘三刀从西装内袋掏出个泛黄的符纸,边缘还沾着暗红污渍。
“这是第七个道士留下的,上面写着‘千面索皮,血祭新郎’。”
“后来我翻了《幽冥异志》才知道,这女鬼每隔七七四十九日就要换张新脸皮,专挑阳气最盛的新郎下手。”
“所以我想着让你把她引出来,一方面是能解决你的事,另一个方面也是帮我表哥他们,算是积累阴德了!”
...
在说话的功夫,我们也来到了刘三刀的表哥家。
“刀娃子!可算把你盼来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从堂屋窜出来。
正是刘三刀表哥,陈大山的老婆周桂兰。
周桂兰跌跌撞撞冲出来,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粗糙的手掌死死攥住刘三刀的裤脚:“刀娃子,你可得救救我们陈家!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要完了!”“表嫂快起来!”
刘三刀手忙脚乱地去扶:“我刘三刀办事,您还不放心?这次带了我师弟来,他可是祖传的捉鬼本事!”
说着把我往前一拽,我踉跄两步,差点没摔倒。
周桂兰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布满裂口的嘴唇动了动:“这后生看着面生…… 莫不是城里来的?”
“哎哟表嫂,您可别小瞧人!”
刘三刀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两根给陈大山递过去:“他爷爷当年可是给咱镇祠堂开过光的!这次专门请他来降伏女鬼,对了,小柱的事后来咋样了?”
我:“……”
我知道他在吹牛逼,可我能怎么样?
配合着装呗!
陈大山吧嗒着烟,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衣服上。
“还能咋样?县医院的大夫都说没见过这种伤……”
他突然压低声音:“上回隔壁村的王瞎子来看,说小柱的魂被勾走一半,得拿活人面皮补……”
周桂兰突然嚎啕大哭。
话音未落,西厢房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混着女人癫狂的大笑,惊得屋檐下的燕子窝簌簌落土。
周桂兰浑身一颤,眼圈瞬间红透:“老陈,你陪客人说话,我去看看阿秀……”
陈大山摸出包皱巴巴的 “红塔山”,烟盒在指间捏得簌簌响。
“不瞒你们说,自从那事之后,阿秀就成了这副模样,白天还算安静,一到夜里……”
他猛地吸了口烟:“前几天半夜,我听见她在唱喜歌,推开房门,发现她正抱着个娃娃在梳头……”
我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刘三刀却镇定地弹了弹烟灰:“表哥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让悲剧重演。”
...
又闲聊了会儿,刘三刀带着我去我这几天要住的房间。
我刚迈过门槛就僵在原地。
大红绸缎裹满四壁,龙凤喜烛在铜台上滋滋燃烧,梁间垂落的红绸被穿堂风掀起。
供桌上摆着盘染血的花生,正中央镶在红檀木相框里的,赫然是我的证件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