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逐渐逼近的铃铛声,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
“它们来了,现在怎么办?!”
小莲自己都有些慌乱,不过却还在安慰我。
“别慌!等下我就说你是新来的杂役,并不是来的客人,那个客人已经离开了。”
她扯开领口:“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声!一切都有我。”
门外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声响。
小莲猛地将我推进床底,自己跪坐在铜镜前,用发簪挑起一缕青丝。
“死丫头!又在藏野男人?!”
随着一声尖啸,门板轰然炸裂,带着腥风扑进来的黑影。
足有两人高,几条尾巴上的铃铛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蜷缩在床底,看着小莲盈盈下拜,发间残留的檀香味混着血腥气。
“大姐误会了,刚才来的是后厨新来的哑巴。”
她指尖蘸取胭脂,在铜镜上画出狐狸图腾:“您闻闻,浑身都是油烟味。”
“呵呵,你骗我?”
那个黑影冷笑一声,九条尾巴上的铃铛震出刺耳声响:“我都闻到人味了,你该不会想自己私吞吧?死丫头!”
小莲膝盖一软,扑通跪坐在地。
“没有没有,小妹怎么敢呢?客人已经走了,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有些奇怪……”
她刻意顿住,抬头时眼尾泛红:“他身上带着块会发烫的破铁片,方才躲床底时,我瞧见他对着墙角画符,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天雷破邪’……”
黑影猛地凑近,腐臭的气息就连我都闻得到:“怎么个奇怪法?”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看姑娘,倒像是看……”
小莲声音发抖,往身后铜镜退了半步:“像是看什么脏东西!而且我给他倒的掺了醉生香的茶,他碰都没碰。”
她突然捂住嘴:“对了!他腰间挂着个罗盘,和上个月那个被抽了脚筋的风水师用的一模一样!”
黑影沉默良久,尾巴不耐烦地扫过地面,青砖瞬间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它突然发出一声怪笑,笑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最近确实不太平,山脚下接连失踪了三个阴阳先生,莫不是那群臭道士终于闻到味儿了?”
它猛地逼近,利爪擦过小莲脸颊:“也罢,先让他多活两日,等月圆夜炼完这批生魂,再收拾这些碍眼的 ——”
话音未落,黑影化作一阵腥风,撞碎窗棂消失在浓雾里。
黑影一走,小莲也是长松口气。
我也刚要从床底下爬出来,一阵阴风吹来。
去而复返?
该不会是发现了吧?
“大姐……”
小莲刚要开口,却被黑影制止了。
黑影在屋内盘旋两圈,腥臭的涎水滴在我手背。
就在我以为要暴露时,小莲突然剧烈咳嗽。
“许是我身上的生魂血又犯了……”
她虚弱地倚着铜镜:“还请大姐救救妹妹......”
黑影发出不满的嘶吼,尾巴扫翻桌椅后扬长而去。
等铃铛声彻底消散,小莲瘫倒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襟:“快走!天亮前必须离开!”
我飞快的爬出床底。
“明天日落,我还来。”
她望着我,瞳孔猛地收缩,欲言又止时。
远处传来婴儿般的啼哭声。
这次不是一只,而是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漫过整个村子。
村子里的狐狸,开始叫唤了。
……
告别了小莲,我本想着去叫上大柱,不过想想,他应该没事。
他都是这里的老熟客了。
我猫着腰钻进潮湿的地道。
腐叶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头顶不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房梁上游走。
小莲的叮嘱在耳边回响:“顺着水流走,看见刻着狐狸眼的石头就往左拐……”
地道里的水流冰冷刺骨,每走几步就能踩到黏腻的毛发。
我摸着石壁前行,突然触到一团温热的东西。
借着月光低头,竟是半截断指,指甲上还缠着小飞的红绳。
远处传来婴儿般的啼哭,忽远忽近,水面倒映出无数团白毛在晃动。
在看到半截断指的时候,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正要伸手触碰,指尖却穿过断指虚影。
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精血,天眼乍开的瞬间,腥甜的血气里炸开刺目青光。
那根本不是实体断指,而是一缕飘荡的 “幽精魄”。
按《云笈七签》所述,人有三魂七魄,幽精主**,此刻正被某种邪术炼化成引魂诱饵。
断指表面附着的红绳泛着诡异油光,分明是用活人脂膏浸染而成。
远处传来婴儿般的啼哭,忽远忽近,水面倒映出无数团白毛在晃动。
那些虚影随着水波扭曲变形,化作半人半狐的轮廓,每只掌心都托着燃烧的幽蓝火焰。
我猛地想起小莲的警告,慌忙用袖口擦去额角精血。
天眼大开时,最易被精怪循着阳气追踪。
而此刻,上游传来的水流声里,混着铁链拖拽的哗啦响。像极了《道藏?镇邪篇》记载的 “锁魂链”,正顺着地道蜿蜒逼近。
我深吸口气,不去想那些东西,继续往前走。
转过第三个弯时,石壁上果然出现了狐狸眼的刻痕。
刚拐过去,身后就传来利爪抓地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贴着长满苔藓的石壁挪动。
裤脚被什么东西勾住,低头一看,竟是从墙缝里钻出的白发,每根都缠着暗红的丝线。
好不容易摸到地道出口,刚探出头就听见铃铛声由远及近。
我伏在草丛里,看见三只披头散发的女人飘过去。
她们的裙摆下露出半截狐狸尾,末端的青铜铃铛泛着幽光。
其中一个突然停住,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
我慌忙将头埋进腐叶堆,生怕被发现。
这两三只狐狸精,我好对付,可现在是在人家的大本营,这要冒冒失失的出去斗个你死我活,那我绝对嗝屁。
等铃铛声彻底消失,我才敢起身。
借着月光辨认方向,却发现来时的山路全变了模样。
原本的松树全变成了槐树。
每棵树干上都钉着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血垢。
好不容易找到半山腰的帐篷,大柱的呼噜声还在回荡。
这老家伙早就回来了?
那小飞和那个胖子呢?
我看向他们的帐篷,却没看到人,估计是还在里边享受呢。
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享受几次。
不过这都是他们的命。
我还以为他要到天亮呢。
我疑惑地掀开帐篷走进去,发现他枕边多了个青花瓷瓶,瓶口插着的不是花,而是三根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