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被变相圈禁在了东郊别墅里。
他不是没尝试过逃走,但他趁打手打开门缝送饭时观察过外面的监视状况。
几十个打手分三班,不分昼夜牢牢把守着这里。
门锁和监控系统也是独立供电,他没法制造掩护自己逃走的真空时间。
阮荣峥为了防止钱朝过来和顾飞星逃跑,把整栋别墅布置的插翅难飞。
软禁顾飞星的房间里用了极端的隔音手段,他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房间除了配套的卫生间,只有一张床,没有任何其他的家具陈设,连墙壁都是光秃秃的。
二十平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
顾飞星除了做一点简单的复健动作,就只能在摄像头的监控下对着监牢似的窗户出神。
他也试过去套打手的近乎,但对方的专业程度远超顾飞星的想象,从头到尾只有顾飞星在自言自语。
尝试无果后,顾飞星彻底沉默下来。
没有钟表,他只能靠日出日落分辨大概的时间。
顾飞星靠着床脚坐在地板上,盯着地板上被金属栅栏切割成一条一条的月光。
现在是被锁进这里的第二个夜晚。
几点几时几分……他并不知道。
顾飞星觉得自己的思维因为这两天的囚禁都钝了不少。
他抬手捂住脸,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对面前柔和的月光也开始感到厌烦。
可现在能穿过栅栏到他面前的,只有这点毫无用处的光亮……
如果钱朝在……
顾飞星动作突然一僵。
他放下手,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半晌,才发现是自己刚刚产生了幻听。
顾飞星扯着嘴角笑了笑。
前几天他还恨钱朝拿炸弹炸楼梯的动静一惊一乍,现在他竟然有点想念那道声音了。
好歹炸弹确实能把现在他暗无天日的困境炸出些希望来。
如果钱朝在……
顾飞星反应过来时,又笑自己异想天开。
钱朝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她就算有心想找,也是在这座城市大海捞针。
顾飞星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
他的人生似乎就是由一个个看不到希望的死局交织而成,每次刚要看到一点希望,马上就会被逼进另一个陷阱里。
拼尽全力挣扎着逃离出来,才发现前方的不是路,是断崖。
要么死,要么任由那些居高临下设置陷阱规则的人摆布。
他们坐在重重护卫的高台上将顾飞星一步步推向设定好的路,但顾飞星却连突破护卫冲到他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高台上的人清楚顾飞星的刀碰不到他们的一点衣角。
顾飞星只要想活命,就只能踏上对方设好的不归路。
进退维谷。
顾飞星坐在床尾的阴影之中,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月光,神情逐渐麻木下来。
“砰。”
窗户传来一阵细小的什么东西的碰撞声。
坐在阴影里的青年,瞳孔迅速聚焦看向声音来源处。
窗户栅栏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石子砸了一下。
顾飞星一潭死水的心底被这颗石子砸起一点波澜,他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一瘸一拐往窗台前跑。
钱朝!!!
“钱朝!!!”顾飞星走到窗台前,扒着无法打开的防弹玻璃,看到窗外的草地上汇集来一片举着枪的打手。
没有钱朝的影子。
刚刚那声撞击在房间窗户上的石子声,似乎是打手的子弹。
顾飞星扒着玻璃的手微微用力。
不是钱朝?
……
钱朝迅速翻出已经被枪击逼停在拐角处的面包车,刚要露头观察敌情就被密集的子弹逼退回来。
钱朝五官被愤怒扭曲成一团,“逼我是吧?!”
打手一边举着枪逼近面包车,一边通过耳机给阮荣峥同步消息,“阮总,目标已经被我们逼进墙角,而且她没携带任何炸弹,我们准备的防爆专家————”
打手剩下的半句“应该用不到了”,在看到钱朝架出来的轻型榴弹炮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卧槽,”打手瞳孔地震,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忘了用力,“专家没说她有挂啊!!!”
阮荣峥什么都没听到。
耳机那头先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但下一瞬耳机就没了声音。
连信号都没了。
阮荣峥“???”
钱朝恨自己当初没咬咬牙超前消费一把,往空间里囤几辆坦克。
有那好东西,她直接平推了这破别墅!
打空弹药匣之后钱朝才捂着耳朵从面包车后面出来。
那帮拿着枪围堵她的打手,均匀的洒了一地。
被安排在别墅内看管的那几十个打手,在目睹窗外后院的火力碰撞时,目瞪口呆。
“这还打个屁啊……”打手喃喃自语,刚要给阮荣峥发消息说提前准备的防弹背心就是个笑话,别墅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
钱朝拖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箱子,顶着防爆盾吭哧吭哧费了半天力气才把东西拖到前院正门,她一把丢开用来打开安保系统的打手的某一个部分,一抬头,和别墅里楼上楼下两堆保镖面面相觑。几十个打手下意识齐刷刷将枪口对准了钱朝,但语气却有些露怯,“我警告你!马上举起手,否则你别想离开……”
钱朝拖东西累的大喘气,她一抬手没好气的示意打手先别说话,转身将自己身后的箱子推到了她面前。
楼上楼下的打手顺着钱朝的手看向她推出来的东西。
倒计时已经从15变换成14。
钱朝抓起防爆盾,转身拔腿就跑。
打手“……”
“阮总,”打手面无表情,“这仗没法打。”
正飞快往别墅赶的阮荣峥刚要质问钱朝这次到底带了什么离谱的装备,就听到耳机那头传来一阵兵荒马乱。
“防爆专家……专家呢?专家来救一救啊?!”
“十秒倒计时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还愣着干嘛,跑啊!!!”
“钱朝我¥#@%……”
“轰!!!”
顾飞星的房间隔音再好也没法彻底隔离近在咫尺的大规模爆炸,他听到被减弱无数倍,传到房间里震动声后,立刻从窗台一瘸一拐往门口跑。
“钱朝!!!”顾飞星嗓子都快喊破了,他用上半身用力撞击房门,试图发出一些能引起钱朝注意力的动静,“我在这里!!!”
但回应顾飞星的不是钱朝,而是一阵又一阵和轻级地震相差无几的晃动和爆炸声。
顾飞星肩膀都快撞碎了,也没得到什么回应。
“砰。”
又是窗户玻璃传来的撞击声。
接二连三的石块砸到防弹玻璃和栅栏上,试图引起顾飞星的注意。
不是流弹……
顾飞星盯着玻璃被石块砸到时沾染上的尘土,一步步走向窗台。
扒着玻璃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草地上,灰头土脸站在面包车上冲他招手的女人时,顾飞星脑子里那些认命啊低头啊苟活啊……在一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在不见出路的囚禁里麻木冷透下来的血液,顷刻之间被钱朝带来的火星引燃沸腾。
钱朝刚从掩体里爬出来,好不容易确定顾飞星的房间位置,架好梯子背着包就往上爬。
顾飞星看到钱朝爬上来往栅栏里玻璃上塞了几个地雷,回过神来,顾不上别的,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往卫生间冲。
“钱朝!!!”
顾飞星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声音,随着迸裂开来的玻璃碎片和栅栏碎片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