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领口,沈杰牵着姜雅琴的手往森林公园深处走去。
她的掌心还带着刚才捡方糖时的凉意,指腹上那道被糖罐边沿蹭出的浅红印子,让他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冷吗?”他把她往怀里拉了拉,藏青色的西装蹭过她米色的针织衫,“早上出门你只穿这么薄。”
姜雅琴仰起脸笑了笑,发间那点没擦掉的奶泡在风中晃动:“不冷。”她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拇指,“和你走在一起,比喝热可可还暖和。”
沈杰的胸口一阵发紧。
前世的此刻,他正蹲在伍芷清宿舍楼下等着送伞,那姑娘嫌他拿的是超市促销的格子伞,躲在别人的香奈儿伞下走了。
而现在——他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姜雅琴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像一团软乎乎的云朵。
路过那棵百年老槐树时,风突然大了些。
姜雅琴被风吹得踉跄了一下,他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两人的影子在斑驳的树影里叠成了一团。
“沈杰。”她的声音闷在他的锁骨处,“你记不记得大三那年,图书馆后巷的板砖?”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年他替人出头挨了一板砖,醒来时头上缠着纱布,陈景明说是为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姑娘。
后来他忙着给父亲凑手术费,这事就忘了。
“当时我……”姜雅琴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我在勤工俭学,给教授抄资料,有个醉汉堵着巷口说要‘聊聊’。我攥着书包带往后退,脚底下绊到一块砖——”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那道淡白色的疤,“你突然冲过来,用后背替我挡了。”
沈杰的耳尖发烫。
他原以为是替哪个狐朋狗友出头,没想到是她。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天他帮母亲送完中药,路过巷口听见女人的尖叫声,鬼使神差地就冲了进去。
“所以你后来总往图书馆跑?”他的声音有些发哑,“我以为你爱看书。”
姜雅琴笑出了小梨涡:“我是爱——”她踮起脚吻了吻他的下巴,“爱那个替我挨板砖的傻子。”
“咔嚓!”
两人同时转过头。
不远处的银杏树下,一位白发老人举着单反相机,镜头还冒着热气。
旁边穿着绛红色毛衣的老太太拍着大腿笑道:“老头子又手痒了!”
“对不起对不起!”老人把相机往下压了压,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你们刚才的姿势,阳光从树缝里漏下来,刚好落在姑娘的发梢——这构图不拍太可惜了!”
沈杰松开姜雅琴,但仍牵着她的手:“没事,您拍得很好。”
“老赵头可是省摄影家协会的!”老太太挎着一个蓝布包凑过来,伸手要摸姜雅琴的毛衣,“姑娘这颜色衬得皮肤很白,刚才那张照片洗出来准能挂展览!”
姜雅琴被夸得耳尖泛红,往沈杰身后缩了缩。
他却把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雅琴脸皮薄,阿姨别吓着她。”
“吓什么呀,我们老两口就爱和年轻人打交道!”老太太姓孙,叫孙慈颜,拉着姜雅琴的手不肯放,“你们小两口结婚几年啦?”
“还没——”
“三年了。”沈杰突然开口,拇指在姜雅琴的手背上摩挲着,“去年刚领的证。”
姜雅琴猛地抬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没有抽回手。
孙慈颜“哎哟”了一声:“那更可惜了!我家小孙子刚从英国回来,在银行上班,长得那叫一个精神——”
“阿姨!”沈杰假装板起脸,但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您这是要拆我家的墙啊?”
“哎哎哎我错了!”孙慈颜拍着大腿笑道,“看我这张嘴!”她捅了捅老伴,“老赵头快把照片删了,别让小沈误会!”
“删什么删?”赵鹤发举着相机凑过来,“这照片多有韵味,小沈要是不嫌弃,我洗出来送给你们?”
沈杰掏出手机:“那得加个QQ,洗好了我来取。”他扫了赵鹤发递过来的二维码,备注写的是“老摄影匠”。
姜雅琴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是最烦加陌生人吗?”
“为你破例。”他低头冲她笑了笑,阳光穿过银杏叶落在他的眉骨上,“留张照片,等我们老了坐在摇椅上看。”
孙慈颜突然拍了下腿:“对了!刚才那下没拍全,你们再抱一个?我给老头子当指挥!”
姜雅琴的耳尖红得要滴血了,被沈杰半推半抱地揽进怀里。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锁骨,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
“头往左偏点!姑娘手搭在他腰上!”孙慈颜举着蓝布包当话筒,“对!笑开点!”
“咔嚓——”
快门声刚落,沈杰突然转身。
姜雅琴没防备,额头“砰”地撞在他的胸口。
两人都僵住了,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像敲小鼓一样,连风里的槐花香都变得黏糊糊的。“咳。”赵鹤发假装看着相机,“这张……比刚才还生动。”
孙慈颜笑得直拍老伴:“老不正经!”她又拉着姜雅琴的手,“姑娘,你们晚上有空不?我家炖了萝卜牛腩,带小沈来吃?”
姜雅琴正要说话,沈杰却觉出她的指尖发颤——从刚才蹲在咖啡店捡方糖开始,她就一直悄悄揉后腰。
他捏了捏她的手腕:“雅琴今天累了,改日一定去。”
“那说定了啊!”孙慈颜往姜雅琴的兜里塞了把桂花糖,“拿着吃,甜丝丝的。”
两人道别时,赵鹤发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手机,翻出刚才那张撞怀的:“这张我调调滤镜,明天发你QQ。”
沈杰接过手机时,姜雅琴突然踉跄了一下。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触到她后颈的薄汗:“是不是早上搬货扭到腰了?”
“就……有点酸。”她咬着唇笑了笑,“走慢些就好。”
他弯腰把她打横抱起,西装裤蹭过她的针织裙。
姜雅琴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沈杰!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就看。”他往出口走去,脚步稳得像山一样,“我媳妇累了,我抱她回家。”
风里的槐花香更浓了,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姜雅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突然想起早上林慧语那张纸条。
可此刻他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发痒,哪还顾得上什么“值得”——
只要能这样被他抱着,哪怕明天浑身酸疼得下不了床,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