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沈杰把姜雅琴抱进出租屋时,她的额头已经沁出薄汗。
后腰的酸麻像团烧红的炭,从尾椎骨往脊背窜,可被他圈在臂弯里的温度更烫,烫得她连疼都舍不得说。
"先泡个热水澡?"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指尖掠过她后颈被汗浸湿的碎发,"早上搬了三箱洗衣液,下午又陪我跑了四家供应商,腰都快折了吧?"
姜雅琴攥住他西装袖口的手指蜷了蜷。
她本想瞒过去的——毕竟他今天为了父亲的医疗纠纷跑法院,又跟建材商砍了三小时价,眼下眼尾还泛着青。
可被他这么一戳破,那些藏着的疼突然都冒了头,她吸了吸鼻子:"黏糊糊的...不想动。"
沈杰低笑一声,转身去卫生间放热水。
瓷砖碰撞声里,他的声音混着蒸腾的热气飘出来:"那我给你擦?"
"不要!"她耳尖立刻烧起来,裹着被子滚到床角。
可下一秒就被他连人带被捞进怀里,温热的毛巾顺着后颈往下擦,动作轻得像羽毛扫过。
"雅琴。"他突然低唤,毛巾停在她后腰的位置,"你昨天说...觉得自己像团影子?"
她僵了僵。
昨晚两人窝在沙发看老电影,她盯着银幕上重叠的光影,突然就说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前世她总在追着别人的目光活,重生后又总怕自己不够好,怕沈杰看清她的普通后会失望。
"今天在咖啡馆,孙阿姨拉着你说'我们小沈有福气'的时候,"他把毛巾叠成方块,按在她酸痛的位置轻轻揉,"我突然懂了。"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你不是影子。
你是...我站在太阳底下时,脚边那片最暖的光。"
姜雅琴的眼睛突然发酸。
她转身环住他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那些虚无的不安像被温水泡开的茶包,一丝丝散了。
"沈杰。"她闷声说,"我现在...只想抱抱。"
他收紧手臂,指节一下下叩着她后背:"好,就抱抱。"
不知过了多久,姜雅琴的呼吸渐稳,却突然"咯咯"笑出声——沈杰的指尖正挠她咯吱窝。
她蜷成虾米躲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枕上,晨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在他眼尾的笑纹里跳:"再装睡?
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才没有!"她涨红了脸去捂他嘴,却被他顺势吻住。
直到手机在床头柜震得跳起来,两人才分开。
姜雅琴抓过手机看时间,猛地坐直:"两点半了!
我得回宿舍,宿管阿姨要锁门了!"
"我送你。"沈杰已经套上外套,弯腰帮她系运动鞋带。
"那...那刚才不算。"她突然拽住他衣角,耳尖红得滴血,"等我腰好了...再来一次。"
他喉结动了动,低头帮她理了理被揉乱的刘海:"小贪心鬼。"
送到宿舍楼下时,姜雅琴刚走两步又折回来。
她踮脚亲了亲他嘴角,像只偷到鱼的猫:"明天见。"
沈杰站在楼下看她跑上楼梯,直到六楼窗口亮起灯,才转身去停车场。
清理副驾上的桂花糖纸时,他摸到个硬壳本——是姜雅琴的笔记,扉页上用蓝笔写着"给沈杰的创业计划",字迹工整得像刻上去的。
他翻到最新一页,上面贴着今天在咖啡馆拍的照片,背面写着:"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是这种感觉。"
凌晨三点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车窗,沈杰握着方向盘笑了。
男生宿舍307的门刚推开,烟味就呛得他揉了揉鼻子。
赵俊帅翘着二郎腿坐在下铺吞云吐雾,见他进来吹了声口哨:"杰哥这是金屋藏娇去了?"
"少贫。"沈杰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扫过满地啤酒罐,"张宇轩呢?"
"失恋了!"徐启豪从上铺探出头,手机屏幕亮着女生照片,"那谁,会计系的林小棠,说他天天蹲人家教室太黏人。"
张宇轩抱着枕头从阳台进来,眼睛肿得像核桃:"杰哥你说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她删了我QQ,我连她新换的头像都不知道是啥。"
"换目标。"沈杰抽出张纸巾扔过去,"你追她三个月请了八顿饭,人家连杯奶茶都没回请过,图什么?"
"切,你懂什么。"徐启豪晃了晃手机,"我对象就不一样,昨天还送我手工围巾呢!"他把照片凑过来,沈杰扫了眼——是张侧脸,跟上个月在网吧遇到的陪玩小妹有七分像。
"这姑娘...看着面熟。"他皱了皱眉。
"杰哥你嫉妒了吧?"徐启豪缩回手机,"不像某些人,谈个恋爱跟地下党似的,连对象照片都不敢给看。"
沈杰没说话,摸出手机解锁。
屏保是今天在咖啡馆拍的那张撞怀照,姜雅琴的发顶蹭着他下巴,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叠成一团。
赵俊帅凑过来看,突然拍腿:"我去!
这不是经管院那个姜学霸?
上回辩论赛她把法律系教授都怼懵了!"张宇轩凑过来,肿眼泡都睁圆了:"杰哥可以啊!
这么厉害的姑娘都被你拿下了?"
沈杰把手机揣回兜里,弯腰收拾地上的啤酒罐:"厉害的是她,我就是运气好。"
凌晨四点的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沈杰躺在上铺望着天花板,听着赵俊帅的呼噜声和徐启豪说梦话,突然笑了——这种带着烟火气的吵闹,比前世那些虚浮的恭维,实在太多了。
次日清晨六点,沈杰在操场跑完五圈,把车停在万隆商超地下车库时,手表显示七点五十分。
电梯升到三楼,"万隆集团"的鎏金招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万博轩的办公室飘着咖啡香。
深木色办公桌上堆着一摞合同,他正低头签文件,抬头时镜片反着光:"小沈来得早。"
"万总更拼。"沈杰在真皮沙发坐下,接过助理递来的茶。
"直说吧。"万博轩把最上面的合同推过来,"大润发XX路分店转让,我要价三亿五。"
沈杰快速翻页,在"设备折旧"那栏停住:"这里写着空调系统按十年折旧,但实际上那批格力机组是三年前换的。"他抬眼,"万总当我没查过?"
万博轩靠进椅背,手指敲着桌面:"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我给你另一个方案——对半深度合作。
万隆出场地设备,你负责运营管理,利润五五分。"
"知识入股?"沈杰把合同推回去,"万总知道我要接下这个店,需要重新谈供应商、做市场调研、培训员工。
我出两亿现金,要一半股份。"
"你这是趁火打劫!"万博轩拍桌,咖啡杯震得跳起来,"那店地段好,光是周边小区就有三万住户——"
"但大润发总部要收缩二线城市布局,"沈杰打断他,"万隆接手后半年没找到下家,每月亏损三十万。"他指节敲了敲合同最后一页,"万总急着套现,我急着扩张,各取所需而已。"
办公室突然静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万博轩盯着沈杰看了足有半分钟,突然扯了扯领带:"陶雅桃,准备新合同。"
助理推门进来时,沈杰眯了眯眼——万博轩刚才那抹笑,像极了前世谈土地开发时,那些老狐狸要下套的模样。
出了万隆大厦,沈杰站在槐化路大润发店广场上。
玻璃幕墙映着他的影子,身后是"清仓大甩卖"的红色横幅。
他摸出手机,姜雅琴的消息弹出来:"谈判顺利吗?"
他打字的手顿了顿。
广场尽头的公交站,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正低头看表——那侧影,像极了前世害他破产的财务总监。
风卷着落叶扑过来,沈杰把手机揣回兜里。
阳光穿过"大润发"的霓虹招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
他望着那片光,慢慢笑了。
该来的,总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