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偶 第两百零三章 守祭 22 幕后之手

第五天的关口过去了，接下来就是等着。

这里的几家到底都是各有势力，期间牵扯繁多还涉及到了平南郡王和太子。

大家说完这个沉重话题之后，便各自散了。

陈岚回隔间之后，云天奇立刻着急地开口说：“您这……西南侯这承诺下去了，就等于站队了。日后圣上那边西南侯就没法做到片叶不沾身了。”

陈岚沉默地看了云天奇许久。

她其实一直都不愿意去怀疑云天奇。至少对于西南侯来说，云家的两个人真的帮了不少，可是面对劫难，人情永远都是脆弱的。

“天奇，你好像很怕我和盛京中的势力牵扯过深。可你想过没有，西南侯如今如此被动的原因是什么。”

云天奇哪能不知道。

“功高盖主。”

陈岚心想他还知道这个啊。

她笑了声，说：“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以前不明白其中很多事，我爹告诫我们圣上并不怕外臣功高。他怕的是控制不住。”

“你比我们懂这些，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云天奇苦恼地想了一会。

“不是的。小姐，我只是觉得盛京的水太深了，您牵涉其中，早晚会把自己毁在这里，到时候整个西南侯会坐视不管吗？”

陈岚道：“躲在西南郡就不会牵涉其中吗？你看，守祭就能把我从那边拉到盛京中。圣上一句话，就能轻易让我和殿下反目。”

“我明知道他是未来的储君。可我有选择吗？”她叹气道，“我站在西南侯二小姐的位置上，就避不开这些东西。那还不如干脆进这个局。”

云天奇牙都要咬碎了。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半晌。陈岚也不催促他，云天奇一向是个看得清的人，其中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若是我回云家，是不是还有可能？”

陈岚愣了下，随口问。

“可能什么？”

云天奇道：“保你无忧。”

陈岚想了想，摇头。

“没可能。你和你叔叔好不容易踏出云家这个泥潭，不要再回了。御史也算是个大有前途的好官职。”

“等日子太平了，以你的出身才干平步青云不是难事。”

她想了一会，似乎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你也不要一直记挂我了。”

云天奇急道：“……不行。你再等等我，我可以的。”

云天奇似乎不想再听陈岚说什么，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陈岚担心他会做些什么过激的事，追出去了两步。见云铭不知何时站在了云天奇的隔间门口，正板着脸和他说着什么。

云家人说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去。

“陈二小姐。”曲老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身后。陈岚立刻回神，问：“找我有事？”

曲老往朱简所在的隔间那边看过去一眼，他无奈地大叹了口气，低声道：“冤孽啊。有件事我很担心，不知能否请二小姐帮我一个忙。”

陈岚见他面色忧愁，便问：“能先说给我听听吗？若是关于临渊的事……”

曲老摇头：“是关于郡爷身边那位姑娘的事。”

———

闫欣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没来由从心底窜上来一阵恶寒。尤乾陵身手灵活地闪过偃偶的追刺，见几个偃偶已经被她的动静吸引过去了。

他不满地嘀咕说：“不是说好了不会有动静，等我解决吗？”

闫欣蹲下身，避过了扑上来的木头人，就地翻滚又起身，蹲到另一侧。

“有人在骂我。”

尤乾陵：“……你还是快些找出控制这些偃偶的机关吧。这儿太黑了，它们动作还快，稍不留神会错眼。”

闫欣半起身，抬手将附近的墙摸了一遍，嘟囔说：“奇怪了，按理说应该就在附近。”

尤乾陵问道：“我看你从前不是拍掌发声来控制惊偶他们的吗？”

闫欣道：“人声操控是最基础有效的方式，但得用到人。而且对操控者的要求极高。这天机阁内连个鬼都没有，而且这些东西见人就杀，明显不是这种方式。”

尤乾陵有听没有懂，只想快些在自己体力耗尽之前结束。

“所以到底是哪个混账在操控？”尤乾陵咬牙切齿道。

就知道劳动到这位大爷动手后果都很严重，闫欣道，“我猜是风。我们进来的时候打开了上面的口，恰好有风会灌进来。”

尤乾陵一抬眼，朝闫欣说：“那就关上。”

闫欣摇头。

“不成，我们是人。”尤其是尤乾陵还病着，这儿若是封闭了，对他不好。

尤乾陵沉声道：“再想办法。”

闫欣无奈地说：“还有一个办法，打乱他们的‘逻辑’。千金丝的运转逻辑是‘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么就放大了所有会动的东西带来的韵律。”

尤乾陵这会才明白闫欣尽量少动的原因。

“你能直接说要怎么做吗？”

闫欣说：“给我抓一个，我要给它调整千金丝的韧性。”

尤乾陵听完飞起一脚，把一只偃偶踢到了她面前，一脚踩住，冷声说：“动手。”闫欣立刻飞扑上去。

尤乾陵看她手起刀落，一脸狰狞地撬开了偃偶后背的盖子，那模样看着比围殴他们的偃偶还要恐怖。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深感自己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竟会觉得她这模样还怪好看的。

那原地剧烈扑腾的偃偶瞬间瘫成了一副人形废木头。闫欣挑出一根细长的丝线，转手准备打结，那刀刃竟然应声断了。

空气中嗡的一声，漾起了一股无形的波动。

闫欣皱眉：“……”

尤乾陵看她脸色有异样，问：“如何？”

闫欣站了起来，低头盯着那具偃偶，抬头看尤乾陵说：“不浪费时间了，既然有人可以操控他们，那我们可以擒王。”

尤乾陵终于等到了她说点自己听得懂的话了。

“找出来，干掉这个人就行了吧。”

闫欣：“嗯。这里是封闭的，我猜，这个人就藏在这些木头人里面。”

尤乾陵是和这些偃偶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但他压根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闫欣能分辨，但她不能近身，这些偃偶打人快很准，力道极大，闫欣这身板，上去就是送死。

“怎么分辨？”

闫欣略一思索，答非所问。

“您还记得我们在瞿家那一晚怎么分辨的人和鬼吗？”

尤乾陵沉吟，当下胸有成竹道：“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最擅长的就是过目不忘。没人能比我记性更好。”

话音刚落，忽然一直围绕着他们的偃偶，像是失控一般，齐齐扑向他们！

这情况尤乾陵可不能让闫欣躲了。他将闫欣一把提起往上扔。闫欣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洞口边缘，随后在尤乾陵的推力之下，提气钻了上去。

尤乾陵见人上去了，立刻放开了手脚。

“告诉我在哪里。”

闫欣眯着眼盯着下面：“有一个偃偶，右脚不太协调，像个小瘸子。”

被尤乾陵早前砍废了腿的偃偶可多了，他这一扫眼过去，大半都是瘸腿偃偶。

但被闫欣提醒过一次之后，尤乾陵的眼神也开始清晰起来——人和木头是不一样的。

人要驾驭木头必须要有往上提的力气。

尤乾陵一眼便锁定了对方。

对方也几乎在同时知道自己被找到了，开始往后退。

尤乾陵却绕过偃偶们，从另一侧准备抄过去。那人惊了下，回身往前。他刚迈开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然而他反应还是慢了。

闫欣从天而降，整个人坐在了偃偶外壳上，并且用刀卸掉了护头的卡口，锋利的刀锋冰冷地滑进了脖颈。

“我可以杀你。不过看你穿这么严实，应该不太想死。”

对方眯起眼，忽然右手抬起，快速朝闫欣抓过去。闫欣寒光闪过眼，手起刀落，直接将小刀送进了对方的肩胛内。

沉闷的惊叫声在近乎于密闭的空间内显得特别压抑。

尤乾陵上来拿走了闫欣手里的刀，说：“审问这种事，自然要锦衣卫来，起开。”

闫欣被他推得从人家身上滑到了地上。

但对方却出乎意料之外的惜命。

尤乾陵还没动手呢，这人就开了口。

“平南郡王，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想知道的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尤乾陵在锦衣卫什么样的软硬骨头没见过，闻言垂下头，盯着对方打量了一下，说：“有些眼熟。”

那人笑了一声道：“自然眼熟，您每次进宫，咱们都照过面。”

尤乾陵对长得稍好一些的人印象都有，立刻想起来了。

“禁军的人啊。云家派你来的？”

站在不远处的闫欣闻言心道，禁军啊，难怪对天机阁的这么熟。

这祭天台都在云长青手中。云长青这次回盛京天天住在云家，没少把天机阁的东西告诉家里人吧。

“禁军可不是云家的东西。”

尤乾陵看他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大约也猜出了一段端倪。

“那就是圣上派的。”

闫欣出声道：“说不通，圣上既然让我们进来找东西，派人进来监视我们已经做过分了，还杀人阻扰我们？那还不如干脆开头就什么都不做。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尤乾陵眯着眼靠近对方。

“圣上亲自下的令？”